話音剛落,槍聲即響。
尖銳的槍響,近乎刺破人的耳膜。
一顆子彈,咻的劃破空氣,射入付京源的手臂上,濺起一蓬鮮血,宛如開了一朵紅色的小花。
暴怒之下,莊少同終於打響了第一槍。
伴隨著響起的槍聲,闊大的包廂內,死寂死寂,落針可聞。
良久,“砰”的一聲,付京源一屁股滑坐在地上,他的左手手臂上,一蓬蓬的血花,如泉水一般汩汩冒出。
付京源滿頭大汗,麵色猙獰的望著莊少同,驚恐之極,似乎不敢相信莊少同真會對自己開槍。
莊少同似乎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真的開槍了,他怔忪的看著手裏的槍,好一陣子難以反應。
秦鍾愈看著付京源手臂上的傷口,眼中閃過一抹痛快之色,唯一可惜的是,竟然沒打中他的心髒,不然,他隻怕是死了吧。
付京源一死,付家的衰落可以想象,他怎麽就這麽幸運呢,竟然隻是被打中了手臂,實在是太可惜了。
秦陽則是一臉戲謔的笑,似笑非笑的看著莊少同,似乎早知是這樣的一個結局。
“看來莊師長的名號有些名不副實啊,這麽近距離的射殺,竟然都沒能殺死人,這要是放在戰爭年代,少將的帽子,估計早就保不住了吧。”秦陽悠悠說道。
“你!”莊少同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怎麽,我說錯了嗎?”秦陽笑著問道。
這一槍,並不在莊少同的算計範圍內,槍口偏了準頭,並不是多麽奇怪的事情,可秦陽的言語相激,卻是瞬間點燃了莊少同的怒火,他手腕一抬,黑魆魆的槍口對向秦陽,冷聲問道:“那你也接我一槍試試看。”
“好啊。”秦陽答的飛快。
莊少同一點一點的扣動扳機,試圖在秦陽的眼中看到恐慌的神色。
可惜,他失望了。
麵對槍口,秦陽連眼皮子,都不曾眨動一下。
秦陽的反應,大大超乎莊少同的意料。
難道這家夥真的不怕死?
還是他以為,自己不敢朝他開槍?
可是,他憑什麽這麽以為?
自己已然開了第一槍,再多開一槍又能如何?
秦鍾愈一臉的陰笑,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付京源還沒完全從突如其來的槍聲中醒來,又見莊少同拿槍指向了秦陽,想要說上幾句,可在這個時候,又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畢竟說起來,要不是秦陽言語相逼,莊少同未必真會朝他開槍。
他僥幸不死,這條命,算是賺回來了。
但在另一方麵,付京源的心裏又是很清楚,如果秦陽真的被莊少同開槍打死了,那麽接下來死的就是他。
畢竟,殺一個與殺兩個,本質上並無太大的差別。
“你為什麽會這麽自信呢?”莊少同眼神陰冷的望著秦陽,說道:“我知道你身後有些人頗有能量,但你應該清楚,遠水解不了近渴,我現在殺了你,就算是事後算賬,你終究還是死了。”
“這跟自信無關,我隻是覺得,你根本就沒有殺我的理由罷了。”秦陽淡淡的道,“當然,在這種情況下,人往往會失去理智變得額外衝動,不過我既然站在這裏,自然不會那麽容易就死,這一點,你可明白。”
“我不需要明白那麽多,我隻是想為我兒子報仇!”莊少同猙獰吼道。
“如果你非要認定我是殺死你兒子的凶手,那麽,你開槍吧。”秦陽右手握起拳頭,敲著自己的心髒位置,
你開槍吧!
竟然是他自己要求莊少同開槍。
秦鍾愈傻了。
付京源傻了。
就連莊少同,也傻了。
這種情況下,不是應該痛哭流涕,求爺爺告奶奶的求饒嗎?
要是一般人,被人這般拿槍指著,早就嚇的屁滾尿流,麵無人色了。
“那……我開槍了……”說著這話,莊少同的聲音,無意識的微微發抖,他握搶的手,也是控製不住的輕輕顫抖起來。
殺人對莊少同而言,並不是一件陌生的事情。
但陌生的是秦陽的態度。
莊少同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一個人,這種異乎尋常的情況,荒謬的讓他近乎有將手裏的槍扔掉的衝動。
莊少同猶豫了,是的,他真的猶豫了。
一開始的時候,喪子之痛,令莊少同強烈的衝動要一槍將秦陽給崩掉,可現在,這樣的局麵,太過詭異,反而讓他難以下手。
秦陽看著他,說道:“看來你是不打算開槍了?”
莊少同額頭上的冷汗,不知不覺間,冒了出來,他用力抓著槍,試圖扣響扳機,給予秦陽這句話致命的反擊。
但他終究沒能將扳機扣下去。
心頭的那股氣一旦泄了,就失去了一往無前的決心。
莊少同很清楚自己此時的狀態,這讓他覺得分外憋屈。
“既然如此,遊戲結束了。”秦陽微微一笑,朝付京源說道:“付總,我們走。”
眼下的局勢波詭雲譎,不容久留,被秦陽這麽一叫,付京源隱隱有些感激。
不管秦陽在這件事情上扮演著一個什麽樣的角色,但終究是為他挽回了不少臉麵,付京源的感官複雜不已,隱隱覺得,自己當初拒絕了秦陽的要求,恐怕,是做錯了。
或許,真的將付家交給秦陽,對付家而言,是一個莫大的機會吧,畢竟,並不是誰都有秦陽的勇氣。
付京源緩緩點頭,站起身來朝秦陽那邊走去,才走兩步,就聽秦鍾愈說道:“給我站住。”
秦陽不滿的看他一眼,說道:“你有問題。”
“你們不能走。”秦鍾愈說道,又是對莊少同說道:“莊師長,你就這麽放他們走了?”
莊少同動搖的決心,在這一刻,微微複燃,他若有所思的望著秦陽,眼神無比複雜,就在這一刻,秦陽動了,秦陽人影一閃而過,飛奔而來,一腳直接將秦鍾愈踹飛。
“就算是條狗,被人打成這樣子,也該長記性了吧。”秦陽不滿的道。
“你罵我是狗?”秦鍾愈敢發誓,他這一輩子從沒這麽憋屈過。
“不是罵你是狗,是你本來就是狗!”秦陽說道。
“你……”秦鍾愈被刺激的不輕,驀然搶過莊少同手裏的槍,槍口指向秦陽,厲聲道:“我殺了你!”
“白癡!”秦陽輕飄飄的回了一句,人影再是一動,秦鍾愈隻覺得眼前一花,槍就脫手不見了,他心底一寒,泛著冰冷金屬光澤的手槍,卻是指在了他的太陽穴上,秦陽的聲音傳來:“你現在說說,是你殺我,還是我殺你?”
“你敢!”秦鍾愈驚慌的道。
“嗬嗬……”秦陽忽然笑了,說道:“秦總果然魄力可嘉,可惜的是,依舊避免不了一死,不過你要是就這麽死了實在是太過無趣,不妨玩一個小遊戲吧,你猜一猜,除了我之外,還有誰想要殺你。”
秦鍾愈不明白這話的意思,他眉頭皺起,下意識的看了看莊少同,又看了看付京源。
莊少同是他的盟友,自然不可能殺他。
付京源呢,他敢嗎?
估計就算是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吧,除非他瘋了。
“莊師長是不可能會殺我的。”秦鍾愈確定道。
“付總呢?”秦陽笑嘻嘻的問著。
“他……”秦鍾愈有話要說,但情知這時說什麽都是錯,輕輕搖了搖頭。
“付總,你想殺他嗎?”秦陽問付京源。
“我?”付京源以為在聽錯了,雙眼圓睜,一臉驚訝的張大著嘴巴,整個人都傻掉了,他不明白這事和自己有什麽關係。
“付總,機會難得,失不再來,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我。”秦陽一臉嚴肅認真的說道。
付京源順著秦陽的話,望向秦鍾愈,頗有頭疼欲裂的感覺,但很快,他驀然意識到秦陽這話的意思。
是啊,如果秦鍾愈死了,杭州的格局勢必重新洗牌。
以付家的人脈資曆和龐大的財富,完全可以百舸爭流,力爭上遊,一舉成為杭州的頭號家族。
可是,這樣子行嗎?
付京源很心動,但更多的是猶豫。
“付總你還在猶豫什麽?”秦陽的聲音再一次傳來,彷如催魂奪命的魔符,讓付京源一臉的大汗。
秦鍾愈眼看著付京源被秦陽挑起了情緒,隱隱感覺事情要糟糕,一張臉極為難看,狠聲道:“秦陽,你別做夢了,他根本就不可能殺我的。”
“是不可能,還是不敢?”秦陽眯眼問道。
秦鍾愈冷笑,對這兩點,都是不置可否。
秦陽遺憾的歎了口氣:“看來還是不敢!”
不敢麽?
原來自己在秦鍾愈的眼裏,竟是這麽一個印象。
他自以為自己是個人物,完全有和秦鍾愈比肩的能量,可秦鍾愈,竟是這般的看不起他?
可他,憑什麽看不起他?
憑什麽認為他不敢?
付京源輕吸一口冷氣,眼神慢慢變冷,一字一句的問道:“秦鍾愈,你真的以為我不敢嗎?”
“除非你是瘋了。”秦鍾愈不以為然的撇嘴道。
“嗬嗬,瘋了?”付京源忽然笑了起來。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不管是秦家還是付家,都已經沒有任何退路。
一旦秦鍾愈走出鴻雁樓,和付家之間,必然是一個不死不休的結局。
今後的杭州,有秦鍾愈就沒他付京源,有付京源,就沒有秦鍾愈,更不用說有莊少同虎視在旁,隨時準備給予他致命一擊。
而且,付家是絕對沒可能逃過秦家和莊少同聯手的厄運的。
他手臂上的槍傷,已然證明了這一點。
有些事情無法後退,不然,第一個死的,絕對是他。
既然如此,為何不幹脆幹一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