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一個人有時候很簡單,有時候又很複雜,因為不管基於什麽目的去殺一個人,都必須找到一個完美的殺人理由,但如果想要一個人死,而且不需要理由的時候,殺一個人便會變得簡單許多,簡單的就像是吃頓飯或者上個廁所。
但毋庸置疑,不管從哪個角度哪個層麵來講,殺人,都是一件大事。
這樣的大事從秦陽的嘴裏輕描淡寫的說出來,好似他是要繡一朵花,但朱若砂,卻還是被震住了。
她呆愕的側頭看了秦陽一會,微有些驚慌的說道:“不可以!”
聲音不高,語氣卻極為堅定。
微微一笑,秦陽毫不在意,輕聲細語的反問:“為什麽?”
“因為他姓杜!”情緒在這時稍稍平定,朱若砂說話的語氣也正常許多。
“因為他姓杜?”秦陽臉上笑意不變,如若囈語般的說道:“很好很強大的理由,但是我還是要殺他,剛好,也因為他姓杜!”
如果說以前和楊戩董勳以及唐遷之間是小孩子的遊戲,充滿了青春的躁動和暴~力的話,那麽眼下和杜鑫武之間,既然牽扯到生死,自然就意味著血腥。
成年人的遊戲,總會有包袱,但這些包袱,並非是杜鑫武的保命符。
從杜鑫武做出追擊的舉動之時,不管他的初衷是什麽,總該做好必死的準備。
沒有人是不可殺的,之所以不殺,是值得不值得,或者,願意不願意。
這樣的邏輯看上去有點狗屁不通,但狗屁不通的邏輯,也是邏輯。
朱若砂眉頭微蹙,但聽著後方響起的車輪摩擦地麵的聲音之時,卻是沒再說話。
關乎杜家,她雖然慎重,卻也絕不意味著要一味妥協和退讓,杜家在拳場的事情已經踩及了她的底線,彼此之間再無顏麵可言。
在這種情況下,事情再鬧僵一點,也不至於雪上加霜。
那麽要殺杜鑫武,殺便殺吧!
……
引擎轟鳴的聲音,在偏僻的城郊國道沉悶響起,遠方的道路路燈稀稀疏疏,暗淡的路燈底下,一條一條斑駁的黑影被拉的極長極長。
不多的光明之中,四輛車子一路呼嘯而過,車子輪胎摩擦著地麵,發出輕微的劈裏啪啦的響聲。
這樣的聲響,在這種寂靜的夜晚傳入耳裏,總會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起關於陰霾或者血腥類的東西。
法拉利車內的杜鑫武,一腳死踩油門,因為興奮而略有些扭曲的一張臉實在算不得好看,浮白的皮膚因為胸口積蓄的那股殺意而緊緊繃起,疏淡的眉毛死死的擰成一團。
“去死吧!”眼中興奮的光芒迸射,法拉利再一次提速,追著布加迪威龍狠狠的撞了上去。
一直盯著後視鏡觀察著後方情況的秦陽輕聲一笑,方向盤悄然打轉,車尾一擺,滑向一側,車輪壓著的碎石四下濺散,布加迪威龍突兀加速,拉開了與法拉利之間的距離。
杜鑫武望著那濃黑的尾氣,微微一怔,就要加速追趕而去。
卻聽前方跑出去許遠的布加迪威龍,忽然傳來一陣吱嘎的摩擦聲響,靜悄悄的停了下來。
這又是讓杜鑫武一怔,他總覺得今晚的意外實在是太多了點。
難道那家夥不怕死不成?居然敢在這個時候停車。
但既然是意外,就絕然稱不上是驚喜,布加迪威龍停下來不過片刻,又是一陣引擎的轟鳴聲響起,如一頭發出咆哮聲響的怪獸,不可思議的在狹窄的國道上三百六十度大轉彎,加速衝擊而來。
杜鑫武嚇一大跳,本能的就要倒車,但布加迪威龍來的太快,幾乎是瞬間就如離弦之箭飛竄而來。
“砰”的一聲震響發出,車頭對車頭,生猛的撞擊到了一塊。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朱若砂沒想到秦陽會如此瘋狂,即便是係著安全帶,身體還是猛的往前方一傾,肋的胸口生生的疼。
但杜鑫武,此時卻已經感受不到疼意,隨著兩車相撞的慣性,他的前額用力往方向盤上磕下,一抹鮮血如鮮花般綻放,而後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與此同時,隨後追來的兩輛寶馬車車窗玻璃放下,兩柄黑魆魆的槍口對準了布加迪威龍,槍聲,隨之響起。
朱若砂的大腦有過輕微的眩暈,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就是感覺從左側吹來一陣寒風,車門不知道什麽時候打開了,秦陽不見了。
落地之後的秦陽,一腳踏在水泥路麵上,身形暴起,朝著寶馬車飛奔而去。
子彈擦著他的衣擺劃過一道鋒利的痕跡,打在布加迪威龍前方的路麵上,堅硬的水泥路麵爆裂開來,然後開槍的槍手就見到了如幽冥般出現在眼前的一道影子。
槍手嚇一大跳,舉槍對準秦陽的胸口,可惜已經沒有再次開槍的機會,秦陽手臂迅速伸出,哢嚓一聲脆響,拿槍的手隨之擰斷,槍手還沒來得及感應斷臂處的痛,冰冷的槍口,已然頂在了他的額頭上。
槍聲隨之響起,一槍爆頭。
鮮血夾雜著腦漿四下飛濺,開車的司機以及後排座位上的另外一個槍手臉色大變,秦陽卻沒給他們太多享受恐慌的時間,手指迅速扣動扳機,兩槍點射。
子彈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聲響,兩聲沉悶的悶哼與子彈射出的聲音幾乎同一時間傳入朱若砂的耳朵裏。
她眼睛驀然睜開,朝著遠方看去。
昏暗的路燈下,秦陽身形再次暴起,一躍而上,跳上了後麵一輛寶馬車的車頭。
人影如炮彈般高高墜落,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開車的司機心底一慌,車頭隨之打偏,朝著旁邊的草地裏滑去。
後排座位上兩個槍手第一時間開槍,兩聲槍響在空曠的郊區夜晚響起,暴虐的目光,在夜裏泛著森森的冷光。
秦陽左腳用力往車頭上一蹬,避開子彈,一躍跳上車子的車頂,反手朝下開槍。
穿透鐵皮的銳響遠遠傳出,車頂薄薄的鐵皮在子彈的轟擊下微微上卷,車頂下方,三道人影均是頭頂中彈。
失去了掌控的寶馬轎車,前輪歪歪扭扭的終究不可避免的衝向一旁的草地,陷入排水溝裏,轟鳴的引擎聲沉悶咆哮。
幽寂的夜晚,除了引擎聲之外,再無其他的聲音。
一口氣殺六人,秦陽麵無表情的一張臉,終於恢複了幾分神采,他悄然吐出一口濁氣,卷起衣擺將手槍上的指紋擦掉,隨手將手槍扔到一旁,朝著朱若砂這邊走來。
朱若砂的神智有些不清晰,她沒看清楚秦陽是怎麽殺人的,但那樣的一幕,終究談不上多有美感。
她看著秦陽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見著秦陽臉上那習慣性的憊懶的微笑,亦是鬆了口氣,輕聲問道:“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沒事。”秦陽咧嘴笑了笑,一口潔白的牙齒在路燈下白的瘮人,朱若砂竟是不敢多看,有些驚慌的扭轉頭,看向法拉利車裏的杜鑫武。
秦陽大步走向法拉利,大手一拉,硬生生將鎖著的車門拉開,朱若砂無法想象這一拉的力氣有多大,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然後就將秦陽像提著一隻雞一樣的將杜鑫武提了出來。
反手就是兩個耳光用力扇了過去。
杜鑫武幽幽醒轉,瞳孔散光,嘴唇上的肌肉微微蠕動,神智將醒未醒。
“啪啪!”
又是兩個耳光甩了過去,杜鑫武終於清醒。
他看著秦陽,散光的雙眼明亮了些,那些未知的恐慌,也再一次回到體內。
“秦陽……你……你……”嘴唇哆嗦著,杜鑫武牙齒上下打架,如若見鬼一樣的看著秦陽,偏偏怎麽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該死的人都已經死了。”秦陽微笑道。
杜鑫武心底大凜,該死的人都已經死了,這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這個瘋子要殺他不成?
“秦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快放開我!”杜鑫武色厲內荏的驚吼。
“看來你還是不太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秦陽臉上的笑容轉冷,再次兩個耳光狠狠的招呼上臉。
杜鑫武浮白清瘦的臉頰,隨著秦陽六個耳光落下,浮現出慘然的青紅,青色白色紅色三色相間,像極了鄉下看戲時舞台上的青衣。
當然,青衣沒有這麽醜!
“放開我,你放開我啊……”杜鑫武嗚咽一聲,淚水沿著臉頰,滾滾落下,再也沒有之前的底氣。
他的驕傲已然被秦陽全部打落,唯獨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小命,他還不想這麽早就死。
“如果你下跪向我磕頭,我就放了你。”秦陽微笑道。
“我……”杜鑫武耷拉下腦袋,沉默了小有一會,秦陽隨手將他扔開,杜鑫武翻身爬起,雙膝著地,腦袋用力往地上一磕,幹脆直接。
秦陽微有些驚訝,隨之釋然,這種家族子弟,所有的尊嚴早已被狗吃的一點不剩,為了活命,有什麽事情是做不出來的。
“夠了嗎?夠了嗎?”杜鑫武磕的頭破血流,一邊磕頭一片結結巴巴的問道,哪裏有一絲世家子弟的氣度。
“夠了。”秦陽輕輕點頭,抬起一腳,朝著他的脖子上踩去,腳底落下,細長白皙的脖子,貼著溫涼的路麵,粗糲的沙石,在大力擠壓之下,一點一點的刺入皮膚和血管,血液,自腳底下方,緩緩流出,被風一吹,腥臭的血,分外刺鼻。
杜鑫武死命的扭過腦袋,暴凸而出的雙眼死死的盯著秦陽,似是想問為什麽自己磕頭了他還要殺自己。
可惜,這件事情從一開始,秦陽就沒有理由!
所以,他死了就死了,沒有任何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