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六章 他們是拓荒牛
這一頓飯吃的舒坦,但是這一頓飯吃的也難受。
說這頓飯舒坦,是因為好久沒有跟這幾個老哥們一起吃飯喝酒了,幾個人坐在那裏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真的是好不快活。這種順心的感覺,陸炎到了開發區之後就再也沒有體會過。
說這頓飯難受,倒也有兩層意思。第一層的難受,是因為觸景生情,當初和自己一起為四道溝鎮的騰飛立下汗馬功勞的這幾個老哥們,現在卻一個個都在名存實亡的四道溝鎮無所事事,就等著退休養老。四道溝鎮現在發展了,騰飛了,成了經濟技術開發區了,而這些拓荒者們卻享受不到發展的成果。
第二層的難受,是陸炎身體上的難受。話說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天確確實實是和一幫知心的朋友在喝酒,所以雖然陸炎的酒量有限,但是今天也是放開了喝的。喝到最後陸炎已經記不起來最後的事情了,他隻記得他自己很難受,胃裏翻江倒海一樣,腦袋昏昏沉沉的。再後來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而且醒來後陸炎發現自己居然躺在李長生家裏的土炕上。摸了摸還有點暈乎乎的腦袋,陸炎明白看樣子自己昨天晚上肯定是喝的酩酊大醉,就在李長生家裏住了一晚。
外麵的雪花還在飄著,陸炎起身下炕,推開門走了出去,迎麵卻正看見李長生坐在沙發裏抽著煙,見他出來了,李長生趕緊站起身來:“陸書記,怎麽樣?現在感覺好點了沒?”
陸炎苦笑著用手指了指腦袋:“現在感覺這家夥有磨盤大,真的不想要了。”
李長生笑著說道:“這可不行,咱們四道溝鎮的老百姓,還就指望著陸書記你靠著這個腦袋帶領我們增收致富呢,這可不能不要了。”
陸炎笑了笑,也走到沙發旁,示意李長生和他一起坐了下來,又問道:“白書記他們幾個呢,昨天晚上沒喝多吧。”
“老白還行,不過也暈乎乎的啦。老高和望東兩個人昨天是喝多了,在院子裏吐了一地。”李長生吧嗒著煙說道。他說的那個老高和望東兩個人,一個是四道溝鎮的黨委副書記高永富,另一個是副鎮長張望東。昨天晚上喝酒的時候,這兩個人也是喝得最多的。
“我看他們也都挺能喝的啊,最後還喝多了。”陸炎笑著說道。
“哎,這兩個人,心裏都有氣啊,氣不順,所以喝起酒來就容易上頭。”李長生歎了口氣說道。
聽著李長生的話,陸炎又沉默了起來。李長生說的這情況他也知道,在四道溝鎮原來的班子裏,高永富和張望東是最年輕的兩個人,不過說是年輕,這兩個人今年也都五十好幾了。
但是比起白樹峰和李長生幾個人,高永富和張望東就算是年輕的了。現在四道溝鎮名存實亡,李長生,白樹峰他們不用說,都已經是馬上退休的人了,自然是不用在乎太多。但是高永富和張望東卻不一樣,高永富今年五十四歲,張望東五十五歲,他們兩個人的年齡,都還有五六年時間才要退休,而這五六年的時間,如果是一直熬在有名無實的四道溝鎮,確實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在鄉下當幹部,最重要的是這是一件體麵的活。高永富和張望東,在鎮裏當了一輩子的幹部,受了鄉親們一輩子的尊重。而現在成立了個開發區,他們卻還在原來的四道溝鎮上班,要權沒權,要名沒名,在鄉親們的眼中也像是雞肋一樣。
所以也由不得這兩個人鬱悶。昨天吃飯的時候,他們就借著喝酒的事情發了很多牢騷,抱怨政府真的是有點卸磨殺驢。
陸炎很能理解他們的感受,但是這件事情他確實也是無能為力,該說的話,不用這些老哥們說,他肯定已經都說了,該做的努力他也已經主動做到了前麵。可是市委和縣委不表態,他這個開發區的黨工委書記也確實不好辦。
想到這裏,陸炎苦笑著對李長生說道:“這兩個老哥,心裏確實也委屈,這些我都知道。不過以後多勸勸他們,少喝點酒吧,那東西喝多了對身體不好,尤其是都已經上了年紀。”
“好的,我會的。”李長生也是苦笑著回答道,他心裏知道高永富他們的苦衷,也清楚陸炎肯定也為了這件事情盡力了,但是結果就是這樣的結果,誰也無能為力。
正說著,李長生的老伴進來了,見陸炎已經起床了,就熱情地邀請陸炎到客廳裏去喝點疙瘩湯。
李長生也站起身來招呼著陸炎過去。疙瘩湯是紅川這邊特有的一種吃法,將麵和水拌成成一塊一塊的小疙瘩,下到水裏麵煮熟,再配上幾片綠菜就出鍋。
這樣的做法雖然簡單,但是卻也十分可口,尤其這個疙瘩湯還是解酒的最好食物,喝完了酒再喝點這個疙瘩湯,不僅養胃,而且還能中和胃裏的酒精。
這碗疙瘩湯喝得陸炎胃裏舒服了一點,看看表也已經時間不早了,陸炎想著今天還要到開發區再將過年期間的值班工作再靠實一下。於是吃完飯之後也沒有多呆,就離開了李長生家。
出了李長生家,迎麵而來的是刀子一樣的寒風,和風吹過來的雪花,打在臉上生疼。地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雪,陸炎的腳踩在積雪上咯吱咯吱的直響。
李長生的家距離原來的鎮政府大院,現在的開發區辦公地並不遠,但是陸炎這一路卻走了很長的時間。一路上雖然冷得發慌,但是陸炎的心裏卻一直冷靜不下來。
高永富和張望東,這兩個自己曾經一起戰鬥過的戰友們的遭遇,還是牽動著他的心。其實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人,包括白樹峰他們這些老四道溝鎮幹部,這些四道溝經濟騰飛的拓荒牛,他們都需要一個說法,一個交代。
而作為原來四道溝鎮班子裏現在碩果僅存的一個人,陸炎現在感覺自己的肩膀上又有了一副重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