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夫人和遲玉珠並不知道前方等待她們的是什麽,兩臉懵懂的樣子看得寧織差點繃不住笑意。
見寧織和遲老爺還要繼續閑扯,遲螢秋幹脆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寧織大驚失色:“小姐?小姐你怎麽了?”
遲老爺懊惱地一拍手:“都怪我,與寧娘子聊的太過盡興,竟忘了螢秋這丫頭身體弱,快快快送大小姐回去,再請個大夫看看。”
回到秋露院,寧織在紫娟欽佩的目光中將遲螢秋一路抱到了**放下。
紫娟離了正院臉上著急的表情就淡了,寧織便明白過來,遲螢秋是裝暈。
寧織靠著床沿坐下,語氣輕快:“大小姐,我今天的表現怎麽樣?”
遲螢秋雙睫微顫,緩緩睜開了眼,狹長精明的丹鳳眼裏帶著些許讚賞:“嗯,不錯,我很滿意。”
“紫娟,將我那隻碧玉七寶琉璃鐲取來給寧護衛。”
寧織看著那精致華貴不失高雅的寶石鐲子喜笑顏開:“多謝大小姐獎賞。”
遲大小姐太有錢了,這鐲子的成色放在現代也能值好幾萬,現代可沒有遲螢秋這樣大氣的老板。
遲螢秋不在意地說:“以後好好幹,好處少不了你的。”
遲老板畫的大餅是好大餅,可不是空頭支票。
拿完獎賞,寧織才說起了正事。
“今日之事,我總覺得有些怪異。”
遲螢秋疑惑:“怎麽了?你發現了什麽?”
寧織:“遲府家大業大,怎麽當家主母卻連字都不認得幾個?如此一來如何能夠管家算賬?”
“本來我聽說你這繼母是小妾上位,還以為她頗具手段心機,但接觸一番看來,是我高看了她。”
“你爹也不像個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的老糊塗,怎麽就把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妾室扶了正,真是奇怪。”
遲螢秋解釋道:“我爹是為了我那庶出兄長了,他想給他心愛的兒子一個嫡出身份罷了。”
寧織搖了搖頭:“正是這樣才不對,這樣做是下策。”
遲螢秋來了興趣:“那什麽才是上策呢?”
寧織摸了摸下巴,思忖道:“如果我是你爹,家中已經如此富貴,會續娶一家境貧寒、好拿捏的妻室,最好是秀才、舉人的女兒,用來裝點門麵,然後把大公子記在嫡妻名下。”
“如此一來,麵子裏子都齊全了,不是更好?”
遲螢秋恍然,寧織說得確實很有道理。
“妾室扶正本就遭人非議,你爹卻一定要這麽做,排除種種可能,這其中定有隱情。”寧織蓋棺定論。
遲螢秋心中微震,卻也認為寧織說得是對的。她陷入回憶,慢慢將遲府往事說與寧織聽。
遲螢秋的母親曾是永州一名富商的獨女,從小就跟著父親學做生意,本打算將來招個贅婿,一起打理家業,一生和美也就是了。
結果在生意場上遇到了當時還年輕的遲老爺,那時的遲老爺還是個風度翩翩的美少年。
當時,遲老爺家中僅有兩個布莊,跟大商人談生意,旁人都看不上他。
遲螢秋的母親跟他相識後,很是欣賞他,覺得他為人機敏勤快、腦子活泛,是個做生意的好料子,於是有意幫扶,一來二去,男未婚女未嫁的,不免就生了情意。
入贅的男子要改成妻子的姓氏,是被當下人所看不起的,遲母心疼愛人,不願讓他遭受非議,帶著萬貫家財毅然決然地嫁給了遲老爺。
婚後夫妻齊心,生意越做越大,兩人感情也很好,隻是有一點不美,成親三年,他們都沒有孩子。
遲老爺是家中獨苗,所以子嗣壓力尤其大,終於在五年無所出後,遲螢秋的母親給他納了妾。
那妾室過門後很快就懷了身孕,遲老爺好不容易有孩子,雖然不甚喜歡那妾室,但看在孩子的麵上,也是噓寒問暖、關懷備至,不免就冷落了妻子。
長此以往,遲螢秋的母親鬱結於心,又忙於生意不能好好休息,身體也慢慢變差。
在妾室生下庶長子後不久,六年無所出的夫人竟然懷孕了,隻可惜夫人孕中勞累憂心太過,七個月時就早產生下了一個羸弱的女兒。
遲螢秋六歲時,她的母親就病逝了。
“娘在時,我的身子雖然不強健,但也不會三天兩頭地生病。”
“娘走後,我漸漸連風也吹不得了。”遲螢秋自嘲地笑了笑,目光裏帶著狠意:“原先我也以為是我傷心過度導致的,命薄如此,隨娘一塊兒去了也沒什麽不好的。”
“我便不願再喝那苦汁子藥,可又不想讓爹擔心,所以就把藥倒在了臥房的矮子鬆盆景裏。”
聽到這裏,寧織已經有了猜測,她在心中歎息,移開視線,眼神與遲螢秋攝人的鳳眼錯開,似是不敢再聽。
“可你猜怎麽著?那盆矮子鬆不過半月就死了。”
“我的命,就算我不想要,也絕不能讓別人害了去。”
“我大鬧一場,爹也說要徹查,可最後查出來的結果卻是,一個我都沒見過的小丫鬟因為從前辦事不力被我娘罰過,所以懷恨在心對我下毒。”
遲螢秋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多可笑,滿府的人都把我當傻子呢,一個小丫頭哪兒來那麽大本事,能夠買來那樣難得的無色無味的毒藥,還神不知鬼不覺地瞞過所有人將毒藥下在了我喝的藥裏。”
“原來他們都想讓我死,可我不明白,我究竟哪裏礙了他們的眼了?”
遲螢秋是發自內心的疑惑,她一直都想不通。
一開始知道真相的時候,她憤怒過、恐懼過、心寒過,可到了現在,她心中最大的卻是疑惑。
“是為了娘留給我的嫁妝和錢財嗎?”
寧織搖了搖頭:“你娘是經營得當,攢下大筆家財不錯,可遲老爺身為遲府的主人,雲州府的首富,至於為了你娘留給你的錢財而對親生女兒不管不顧嗎?”
寧織還是說不出“殺害親生女兒”這樣的話來,即便在她心裏,遲老爺已經是個心狠手黑的無情負心漢,但當著遲螢秋的麵,她還是收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