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除夕,孟府裏一片喜氣洋洋。往年孟府的除夕,都是孟老夫人安排張媽媽或者秦媽媽去鋪排的,今年這些事務有了孟雲初,兩個老媽子也樂得清靜。

阿伊莎倒是沒有插手這些事情,在自己院子裏安心養著,這除夕的事情頗是細碎,還真的需要好好花點心思。

包括自己的東苑丫頭在內,孟雲初給所有的下人和奴仆都分了一份壓歲錢,算是討個吉利的彩頭,

紅菱,迎夏和木春都很開心。想著每年這個時候,都可以給家裏送一些錢回去,丫頭們麵上一陣喜色。

除了留了幾個必要的家仆,孟雲初還給府裏所有下人都放了假,難得除夕可以回家和家裏人團圓一下,自然是不想為難她們的。

上上下下的一片歡喜,府裏的人都分到了年節前就讓裁縫鋪專門定製的新衣,穿著新衣新服,下人們做起事情來也格外的賣力,省去孟雲初很多的唇舌去囑咐。

這孟府後院裏,每個人都是開開心心的,唯獨西苑甚是冷清。從孟萋萋嫁走以後,這餘氏似乎是變了一個人,整天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完全是把自我封閉起來的樣子。

孟老夫人也沒有刻意的叫餘氏出來,之前的事情,她自己也覺得丟臉,孟老夫人不想在這個歡喜的時候提起一些不開心的事情。

孟雲初安排人把新衣和過年的一些分發銀錢送了過去,孟肅也遣了下人去送了飯菜。這西苑和除夕,和平日裏似乎也沒什麽不同,整個孟府,漸漸都快遺忘掉,這個不久之前還在府裏耀武揚威的女人。

孟萋萋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思,一直也沒有回府看看餘氏,對她在府裏的困境,似乎是明知道但是也沒打算管。

連送飯去的丫頭都私下人跟紅菱說,餘氏現在跟以前是判若兩人,整個人頹廢,消沉,很多事情都是打不起精神來。在院子裏沉悶了好久一段時間,一個人感覺就像要廢了似的。

其它院子倒是都歡欣鼓舞的,除了西苑,哪裏都是粉飾一新,下人們也是歡歡喜喜的,連同平日裏很少出來的秦媽媽都和大家一起到街上逛了逛。

孟雲初上上下下的忙碌了一通,這才回到東苑歇下。安置這些事情,讓她也覺得甚是乏累。

外麵街上很是喧囂,除了一些下人們出去轉轉,大家還都是聚在府裏等著守歲。

夜色清涼,外麵寒氣已經重了,整個天地沉浸在一片冰冷的喜悅裏麵,孟雲初看看這滿院的節慶氣氛,卻並沒有什麽慶祝的心思。

和孟府的歡喜不同,同一時間,郊外的一處住院。易王宋衡獨自一人在院中竹桌旁喝酒。身邊沒有老奴,也沒有一直總是跟著自己的譽星和溫陽。

像這樣的節慶日子,譽星和溫陽都要回到自己組織中去安排一下,老奴也被宋衡放了假,回鄉省親了。

獨在異鄉為異客,自己作為質子留在漠國,每年的節慶反倒成了最為冷清的時候,想起上次孟雲初來的那次,似乎還是不久之前,而現在,這裏已經沒有了女兒香,卻隻留下這淡淡的哀愁。

宋衡把溫好的酒又倒了一碗,放在唇邊抿了一口,幹裂清口,這裏遠離都城中的繁華,絲毫感覺不出來有除夕的氛圍。

自打被放到這漠國作為質子,就似被人遺忘一般,除了長公主對自己比較疼愛,別的人,大多都是或有目的的交往,或者是想要監視查看,到了這個節日的時候,倒也不會出現在身邊。

宋衡想起自己在燕國的時候,沒有作為質子之前,雖然在宮內的日子也是備受排擠,但是也是有母親時常可以陪伴,也有許諾經常去找他玩耍,日子過的還算開懷。

可是自打漠國和燕國交戰之後,自己作為質子留在漠國的日子也越發的難過,可是宋衡是個極為能夠隱忍的人,這些事,平日放在心裏,在這團圓的日子,也隻是借酒咽下喉間罷了。

這是譽星走以前專門安排人送來的十年陳釀,入口確實不錯,宋衡喝了幾盞,有些醉意,遙遙能聽到遠處城中傳來鞭炮齊鳴的聲音,眼看就要到了除夕新舊交替的子時,想必現在家家都是團圓溫暖,而自己,似乎就是注定了孤寡冷清。

如果現在有孟雲初在身邊該多好。

“初兒,初兒”宋衡看著遠處的竹林,喃喃自語。以往想到孟雲初,心裏總是一凜,今日似乎借著這酒勁,心思膽量也放得開了一些。

上次孟雲初來的時候,掉下河衣服全部濕透,還穿了一身宋衡的換洗衣物,此刻這套衣服,正是穿在宋衡身上這套。

看著自己身上這套衣裝,宋衡不禁苦笑,這個妮子,就算是不在跟前,一樣的擾人心思。

孟府內,孟雲初在屋內安靜的守歲,就算到了除夕,何氏也不會出來,隻是拖丫頭送來了自己新手縫製好的一件裘皮外披。

孟雲初看著一邊托盤裏放的縫製的精致典雅的外披,想起白日裏也安排迎夏去城郊的民居給孟雲漠送去了自己親手做的糕點,不知道哥哥在這個除夕,一個人過會不會覺得冷清,也不知道何氏如果知道這個唯一的兒子還在世,會不會歡喜的出來,不再把自己深鎖在院內。

世事無常,一年又過。孟雲初發呆的看著窗外,那麽多個夜,宋衡也曾從這扇窗口進來,跟自己說,初兒,我來看看你。

不知道此刻,宋衡怎樣,是不是也在長公主府裏一樣的團圓幸福,是不是比自己現在要熱鬧歡愉。

外麵紅菱跑進來,跟孟雲初說街上如何的熱鬧。孟雲初也隻是笑了笑,這一年年的時間過去,歲月如梭,還不知道今後的事情會怎樣的走下去。

前世的一切,已經過去,這一世,是新開的篇章 ,如同此刻的新舊交替,一切如舊,一切不同。

孟雲初對著鏡中的自己,淡淡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