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經曆的,跟當初陳青青嫁過來時,一模一樣!
陳青青被逼著懷孕,是因為錦瑟。
而她,卻是因為陳青青。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夏日悶熱的清晨,文琪伸手推開橫在胸前的一條粗壯的手臂,忍者渾身的酸痛,緩緩坐起身來,一副海棠春睡之後,軟嬌無力的模樣。
而伴隨著她的動作,是門外一聲接一聲越來越急促的敲門聲。
“來了!”文琪不麻煩的應了一聲,隨後動作麻利的翻身下床,穿上繡花鞋,走到架子前取下襦裙穿在了身上,隨手整理了一下亂蓬蓬的頭發,一扭一扭的走過去開門。
門未開,卻先有一股濃鬱的,苦苦的中藥味道順著門縫從外頭飄散進來。
文琪表妹一聞到這個味道,一瞬間雙眼圓睜,嘴巴大張,脖子前傾,一股抑製不住的嘔吐感覺從小腹直衝向喉嚨,她差一點就幹嘔起來,猛的伸手捂住了嘴巴。
文琪站在原地,不停的深呼吸,深呼吸。
不能吐,千萬不能吐!
好一會兒,她才漸漸的適應了這個苦苦的味道,深吸一口氣,努力控製自己的表情,然後緩緩打開/房門。
門外站著的是嚴夫人身邊的張媽媽,手裏麵一個黑漆托盤,上麵照例放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
這藥以前陳青青常喝,她嫁進來以後,就是她的了。
“張媽媽,早,母親醒來了麽?”
文琪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客氣的伸手接過湯藥。
“哈沒呢,不過夫人吩咐了,少夫人您這湯藥可是一天都不能斷,否則這生子秘方就不靈驗了。”張媽媽笑容滿麵的看著這位年輕嬌嫩的二少夫人,伸著脖子往屋子裏看:“少爺還沒醒來麽?”
“是啊,還在睡呢。”
文琪屏住呼吸,努力忽略手上端著的湯藥,客氣的笑道:“張媽媽,你回去吧,別耽擱了伺候母親大人。”
“不急,夫人說了,要奴婢親眼看著您喝下去。”
張媽媽依舊堵著門,看著文琪皮笑肉不笑的道:“這藥您也喝了兩個月了吧?怎麽肚子就一點動靜都沒有呢?夫人懷疑啊,少夫人您是沒按照要求喝藥……”
文琪心裏一突,連忙道:“這哪兒能呢?我是最聽母親的話了!想來是因為天氣太過炎熱了吧?大夫也說有影響的……“
說著,往身邊的丫鬟雙兒身上看了一眼。
雙兒已經是滿臉驚恐之色。
張媽媽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依舊堵著門不離去。
分明就是要親眼看著她把湯藥喝下去才肯離去。
倘若她不喝,不定要怎樣糾纏。
文琪咬了咬牙,萬般無奈之下,隻得一伸手接過湯藥,閉著眼睛一口氣灌了下去!
期間那種苦澀又腥氣的味道幾次想要衝破喉嚨嘔吐出來,但她強自忍住了。
“少夫人,好好歇著吧。”
張媽媽這才滿意的端著空碗離去了。
文琪等她離開了,忽然伸手捂著嘴巴轉身叫道:“痰盂……”
雙兒已經連忙捧來了痰盂,文琪哇的一聲,張嘴把剛剛喝進去的東西都吐了出來,整個人麵色蒼白,有氣無力。
雙兒微微閉著眼睛,屏住呼吸。
實在太難聞了,她也受不了啊。
文琪喘/息了一陣兒,一抬頭看到丫鬟嫌棄的目光,一抬手狠狠一巴掌就抽了過去,怒道:“是不是你去夫人麵前告狀了?否則她怎麽會知道我沒喝湯藥?”
以往的那些湯藥送來,文琪都會把人打發下去,自己在房間裏,親眼看著貼身的丫鬟喝下去。
不得不說,她這法子極其聰明。
第一,湯藥的確是被人喝掉了,毀屍滅跡,即便嚴夫人派人來查,也查不出什麽問題。
第二,她還能利用身邊的丫鬟,定期觀察這藥喝下去到底有什麽效果,即便有害,也不在自身。
“夫人!奴婢什麽都沒說!”雙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淚當即撲簌簌的掉落。
臉上一個大大的巴掌印,楚楚可憐。
文琪看了這幅我見猶憐的樣子,心裏就一陣厭煩,還要再打,卻聽到裏屋裏傳來一陣窸窸窣窣之聲,是嚴文宇醒來了。
“還不快退下!”文琪立刻給雙兒遞眼色。
雙兒捂著臉,退下去了。
文琪換上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轉身回屋,一進門便撲在了嚴文宇的身上:“夫君……”
嚴文宇一聽她這拉長了的語調,就什麽都明白過來了,剛醒來的他,拍了拍文琪,大爺似的坐在**,讓她伺候他更衣。
“母親又逼著你喝藥了?”聲音懶洋洋的。
“夫君!那個藥實在是太苦了!你勸勸娘吧!“文琪垂著頭,一邊給他係扣子,一邊委屈的道:“我知道她是一番好意,我也絕不敢辜負,可是母親她每次都非要讓張媽媽親眼看著我喝藥!那個味道弄一屋子,半天也散不出去,你聞著不難受麽?”
這房間裏的確一股濃濃的藥味,揮之不去。
“好了,我會去勸說母親的。”嚴文宇見她不是哀求停藥,而隻是不想讓人監視,當下神情就是一鬆。
要是文琪哀求他去勸說母親停藥,那就是蹬鼻子上臉了。
當初陳青青嫁過來的時候,他沒有去求情,今日也是一樣。
“成了親,為我生兒育女本就是應該,你該多努力一些。”說完了這句話,嚴文宇檢查了一下衣裳,滿意的點點頭,轉身向外走去。
“夫君!”文琪追了上來,在後麵期待的問道:“你晚上能早一點回來麽?'
“恐怕不能。”嚴文宇腳步沒停,隨口回答道:“今天晚上,長信侯世子請我去重陽樓喝酒,你早早休息吧。”
說完,人已經出了院子。
文琪心裏不甘心極了,又追上去求他留下來用早膳。
“不了,房間裏一股怪味,我沒什麽胃口,就不吃了。”嚴文宇在她湊上來的一瞬間,聞到了一股難聞的味道,當下輕輕皺了一下眉頭,轉身便走。
文琪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抬起袖子聞了聞,滿臉都是委屈之色。
眼底閃過一抹怨毒。
嚴夫人一心一意想要抱孫子,但卻又給她喝這麽難喝的藥,渾身都籠罩著那種味道,嚴文宇怎麽可能會近她的身嘛!整天整天不回家,她怎麽可能會有身孕啊!
正在抱怨,卻見幾個丫鬟匆匆忙忙的往外奔去,路過她身邊也沒打招呼。
這倒是不常見,文琪當即就叫住了一個人詢問是怎麽一回事。
“太夫人腿疾犯了!正要出去請大夫呢!”
“腿疾犯了?”文琪呆呆的重複一句,又問請的哪位大夫。
“京城的大夫都請遍了,沒什麽用處,現在隻能多花錢去請宮裏的太醫們了,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丫鬟解釋完,又匆匆忙忙的去前院了。
文琪呆呆的站在那兒,忽然想起來陳青青為了嚴老夫人學針灸的事情,輕輕笑了兩聲。
“針灸之術是那麽好學的?不過是畫虎不成反類犬罷了。不值一提。“
……
陸嬌嬌在孩子滿三個月的時候,挑選了一個陽光晴朗的日子,抱著孩子去了秦家,據說這個春天秦老太君的腿疾犯了兩次,都是陳青青施針壓製疼痛的,竟然比張太醫施針一次,保持的效果還好,還延長了發病的日子。
陸嬌嬌這一次去,一是拜見秦家各位,二是檢驗一下陳青青的針灸到底學的怎麽樣了。
她到的時候,除了秦老太君腿腳不方便以外,其他的女眷都出門迎接了,秦大夫人更是拉著陸嬌嬌的手,笑不攏嘴的誇讚陳青青:“青青真是個好樣兒的!有她在老太君身邊,我們的心都放下一大截了!”
原本秦老太君腿腳不方便,秦大夫人與二夫人時時刻刻都要陪在身邊,大夫人還要掌管全家上下中饋,每天忙的不得了,現在好了,陳青青一嫁進來,便日日陪在老太君身邊,她又細心,又體貼,還會針灸,簡直是最合適的人選。
老太君開心,兩位夫人也特別開心。
秦二夫人自從看到陳青青的元帕之後,對她的態度就改變了很多,現在更是因為陳青青,在老太君身邊的臉許多,因此對她也是越來越喜歡。
這些喜歡,是因為陳青青本人,並非其他附帶條件。
“是嗎?那說明青青很努力啊!聽你們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陸嬌嬌笑眯/眯的,很快便跟眾女眷打成一片。
“嬌嬌!來來來,這邊坐。”秦老太君一看到陸嬌嬌,立刻便笑著朝她招手,伸出顫顫巍巍的手去抱她懷裏麵正睡的香甜的女兒。
這孩子吃母乳長大,白白嫩嫩,五官輪廓又像極了陸嬌嬌,幾個月大就已經美的像瓷娃娃一樣了。
秦老太君抱在懷裏麵高興的是合不攏嘴:“好!真是好啊!有了這一個,等到將來第二個,第三個就更快了……”
陸嬌嬌聽了這話,俏臉不由一紅。
又來了!
不過秦老太君也隻說了這一句,沒有再說其他。
陳青青兩眼亮閃閃的坐在婆婆身邊,一直在看著陸嬌嬌笑。
陸嬌嬌在說笑聲中,給老太君把了脈,隨後連連點頭:“老太君的身體保養的很好,腿疾也得到了極大的改善,不錯,不錯。”
旁邊已經生下兒子的秦蓁笑著插嘴道:“二嫂也嫁進來三個月了,今日嬌嬌姐也在,不如替她把個脈吧?萬一有身孕了那豈不是雙喜臨門?”
這話引的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
陳青青在這笑聲中羞紅了臉頰。
陸嬌嬌卻認真的給她把了一下脈。
彼時秦牧已經開始準備著出京遊曆的事情了,行囊也準備的差不多,他的意誌並沒有因為迎娶嬌妻而改變。
陳青青是新媳婦,才嫁過來三個月,麵嫩的很,滿屋的人都在調笑。
沒有人當真。
結果,半響後,陸嬌嬌放開了她的手腕,滿臉驚喜:“老太君!大夫人,勞煩你們派人去請個太醫來!再順便把秦二公子也叫回來吧。'
“怎麽了?”眾人當即問道。
陳青青也有些擔憂的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
陸嬌嬌在眾人注視下,笑眯/眯開口,宣布了一個消息:“青青她有喜了!我隻是怕我把的不準,請太醫來再確認一下罷了……”
“有喜了?真的麽?”眾人聞言又驚又喜。
秦大夫人當即回過頭來恭喜妯娌:“二弟妹,恭喜呀!這新媳婦才娶回來三個月,就有孕了!來年生個大胖小子!真好啊!這速度!”
“這,是真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