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好受的人,是柳氏。

她如此汙蔑,攀扯秦家,就是要讓秦牧還有秦家人產生一種陳家不知好歹,陳青青癡心妄想的感覺,從而斷了陳青青與秦牧之間哪怕一絲絲的可能性。

但現在,她的目標被打破了。

因為一個陸嬌嬌,秦家非但沒有與陳家交惡,秦牧也沒有對陳青青厭惡,反而因為陸嬌嬌,設身處地的開始想辦法幫忙尋找陳青青了。

這讓柳氏產生了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太痛苦了。

可偏偏,她什麽都不能說。

一向巧言令色的她,就因為多了一個陸嬌嬌在,居然也開始笨嘴笨舌了。

這種憋屈感,讓柳氏對陸嬌嬌也恨上了。

她的目光怨毒一般的盯在陸嬌嬌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很快又重新低下頭去。

這一天裏,禁軍幾乎搜索遍整個京城的大街小巷,每一個茶館,每一個有可能陳青青去過的地方,但是都沒有找到人。

傍晚時分,林琅親自來接陸嬌嬌回家。

臨別之際,陸嬌嬌握著陳夫人的手,對她不停安慰:“夫人,你相信我,青青是個好女孩,她一定會吉人天相,平平安安的回來的!一定會的!”

“但願吧。”

禁軍尋找了一整天,都沒有找到人,陳青青很大的概率是出事了。

陳夫人到了此刻,已經有一些認命的感覺了。

聽了陸嬌嬌的話,她的嘴角勉強露出一抹笑容來:“希望如此吧。”

“夫人,您好好的,我明日再來看望您。”陸嬌嬌握著陳夫人的手鄭重其事的道。

陳夫人看著她認真的眼眸,不由一怔。

說起來,今日因為陸嬌嬌的陪伴,她雖然擔憂陳青青,但其實內心裏已經不像之前那麽煎熬了。

青青,真的是交了一個好朋友啊。

陳夫人的眼眶微微有些濕潤,一陣風吹來,她猛的轉過頭去,用衣袖擦了一下眼睛。

陸嬌嬌隻當沒看見,笑著道:“那就說好了。”

說完,便與林琅一起坐車離開了。

陳夫人母子目送著她離開,陳玉軒輕聲道:“娘,我們回去吧。”

“你還是先把秦公子送回去再說吧。”陳夫人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道。

陳玉軒聞言頓時不好意思的看了秦牧一眼,點點頭道:“秦兄,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令堂看著心情不佳,陳兄你好好陪著她吧!我自己坐馬車回去便可。”秦牧客氣的道。

“那怎麽能行……”陳玉軒連忙要拒絕。

秦牧卻搖搖頭,壓低了聲音勸他:“陳兄,你還是好好陪著令堂吧,她神情恍惚,心情悲痛,可萬千別出事才好。”

這話有些意有所指。

陳玉軒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神情懨懨的母親,忽然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妹妹的失蹤對母親打擊太大了,難怪陸嬌嬌會說明日還來,秦牧也不要他相送。

這是要他好好的在家裏麵守著母親呢,怕她想不開。

這樣,陳玉軒也就沒有堅持了,點點頭道:“那你路上小心一些。”

“我你就不用擔心了,我身邊出行跟隨的都是練家子,怎麽可能有事?”秦牧笑了笑,衝他招招手,然後上了馬車。

陳玉軒目送著他離開,然後攙扶著母親回到家中。

陳家上下一片愁雲慘淡。

今日整整一天,陳夫人都沒怎麽吃的下去東西,還是在陸嬌嬌的勸說下,喝了一些燕窩粥,晚上的時候,陳玉軒故技重施,學著陸嬌嬌的說辭來勸說她:“母親,您好歹吃一些,否則沒等妹妹找回來,您自己的身體先垮了,這怎麽能行呢?您可是咱們全家的主心骨啊!妹妹還要靠您才能找到啊……”

“好吧,我吃一些。”

陳夫人聽到這裏,才拿起勺子來,勉強的喝了一些燕窩粥。

旁邊陳尚書忙了一天,回到家中來也因為擔心女兒,吃不下什麽東西。

全家唯有柳氏沒心沒肺,吃的不亦樂乎。

半夜的時候,她還讓廚房給她送了一些雞湯麵做宵夜。

陳夫人聽說了,不由生氣的道:“怎麽不吃死她!老爺!青青的失蹤跟她脫不開幹係!咱們好好一個家,被這個女人攪的烏煙瘴氣!都說娶妻不賢毀三代,這話沒錯啊!”

陳尚書沒答話。

好一會兒,陳夫人都失望的閉上眼睛時,他才緩緩開口道:“這件事還是要看玉軒的意思。”

這話說了不等於沒說?

陳夫人徹底失望,閉上眼睛再不說話。

且說秦牧。

他坐著馬車離開了陳家以後,便靠在車廂壁上,回想起來昨日遇到陳青青的場景。

那麽寬的長廊,那個女子就那麽一頭義無反顧的撞進了他的懷裏麵,抬起頭來時,那樣一雙明媚的眼睛就那麽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中,揮之不去。

後來,他才知道,她是他好兄弟陳玉軒的妹妹。

也知道了那個女子剛剛與夫家和離,如今回來住在娘家。

可是,她看著根本不像成親了的女孩子啊!

且不說別人家,就說他們陳家,成了親的嫂嫂妹妹們,哪一個不是端莊有禮?哪一個不是細聲細語,柔弱不堪?

陳青青也是柔弱的,撞入他懷裏的身子十分輕巧。

可是她卻十分大膽,撞了人之後雖然慌亂,但很快便冷靜下來,道歉也是落落大方。

不愧是當初,孤勇一身闖進錦衣衛曙,通知林琅大人解救林少夫人的陳家小姐陳青青。

偶然知道這件事情的秦牧,在沒有見到陳青青的時候,就對她心生好感。

他喜歡這樣英姿颯爽的女孩子。

隻是可惜了,她已經成過親了。

等等,他在想什麽?

陳青青成親不成親,跟他秦牧有什麽關係?他現在隻是以好朋友的身份,幫助陳玉軒尋找親妹妹罷了。

秦牧心底裏湧上一股好笑,自嘲了一番,把那股湧上心尖的情愫驅散了。

他重新閉上眼睛,但是又想到了柳氏之前說的那番話。

陳青青昨日與他相見,一見傾心,於是偷偷的私奔了。

這件事聽起來怎麽這麽好笑呢?

這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女孩子,為了他私奔……

秦牧聞言唇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誰都聽的出來,柳氏是在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抹黑陳青青。

陳兄怎麽就娶了這麽一個女人呢?唉。

正感慨著,忽然間馬車一個趔趄,狠狠的搖晃了一下。

秦牧一個不察,頓時腦袋狠狠的撞上了後麵的車廂壁,疼的他齜牙咧嘴,脾氣也有些不好:“張叔,怎麽了?”

“公子,有人攔了車。”外頭是張叔的回答。

有人攔車?

秦牧刷的一下掀開了馬車簾子。

然後他看見黑漆漆的夜裏,長街上,有一個人蓬頭垢麵的趴在他的馬車前,不知死活,而不遠處,則是好幾個手拿大棒的男人,窮凶極惡的追了過來!

很顯然,他們是衝著趴在他們馬車前的那個人衝過來的。

那個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秦牧漫不經心的朝著地上的人影看了一眼,卻是微微一愣,女子?

剛剛撞上他馬車的人,是個女子?

剛這樣想,那幾個手拿大棒的男人便追上來了,看到秦牧的馬車,還有他身上華貴的衣袍,頓時雙手抱拳,口中客氣的道:“這位公子,我們在追趕逃奴,不小心撞上了您的馬車,對不住!我們這就把她帶走。”

說完,就去拉扯地上的女子。

秦牧原本以為那女子已經被撞暈了,結果在那幾雙肮髒的手就要碰到她時,她劇烈的掙紮起來:“不要碰我!滾開!”

這聲音粗啞難聽,女子不知道已經叫了多久,聲音都沙啞了。

但秦牧卻聽的微微一怔,他莫名的覺得有幾分熟悉,當下緩緩開口道:“等一下。”

那幾個手拿大棒的人原本已經要去抬地上的女子了,聞言微微一愣。

領頭之人眼底當即射出寒光來:“這位公子,你想幹什麽?我都說了!我們是在追趕逃奴!這件事跟你沒什麽關係!請你不要插手!”

“你們是哪個府上的?報上名號來。”秦牧淡淡開口道。

如果是以前,遇上這樣的事情,他可能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的就驅趕馬車離開了,可是今天夜裏,他才從陳家回來,心潮澎湃,暫時還不想回去,便多了管閑事的心思。

“我們是玉春樓的!勸你不要多管閑事!”為首男子開口道。

“玉春樓的?你是龜/公啊?”秦牧聞言立刻了然了。

作為京城頭號世家大族秦家二房的公子,秦牧雖然沒有去過妓院,但是這不代表他什麽都不知道。

玉春樓就是京城排的上名號的妓院。

因此他一聽就明白過來了。

“那又如何?”為首的男子知道秦牧身份尊貴,但他也不是嚇大的。

更何況,到嘴的肥肉,怎麽能甘心舍棄呢?

“不怎麽樣,看來你們這是又在逼良為娼啊?不好意思,這人我要了。”秦牧語氣涼涼。

“什麽?”龜/公聞言,頓時大為震驚。

“對,你沒聽錯,這人我要了。”秦牧伸手入懷,取出一個荷包來,問道:“這姑娘你們花多少錢買來的?我出雙倍買下,這總可以了吧?”

“不是……這位公子,您想要什麽樣的年輕貌美的姑娘沒有,為何非要跟我們搶人呢?”龜/公不明白,他身後的打手們也都不明白。

高貴的公子,不去喜歡那高門大戶的千金小姐,不去喜歡與自己匹配的姑娘,卻偏偏看上他們這爛泥堆裏打滾的人?這是什麽嗜好?

難怪玉春樓那麽賺錢!

“你管那麽多幹什麽,也許我買回去隻是當個丫鬟呢?”

秦牧語氣涼涼的道:“痛快點,多少錢,你不說,我就自己給了啊?我給多少那就是多少。”

“五百兩銀子!”領頭的龜/公立刻開口道。

秦牧握著荷包的手立刻一頓。

他抬眸看了這龜/公一眼,冷笑出聲:“你當我冤大頭啊!你們這些妓院青樓,買個姑娘最多不過花費二十兩銀子,你卻要我五百兩?你真當我什麽事兒都不知道啊?五十兩!不能再多了!”

“那不行,公子要真的要人,那就得五百兩銀子,否則,您讓我們把人帶走。”

龜/公立刻開口道。

其實話說到這個份上,錢不錢的根本無所謂,龜/公不動聲色的給身後的打手們遞了個眼色,準備等一下見勢不妙立刻搶了人就走!

但他這想法很快就被秦牧給看穿了。

他含笑給身邊的兩個侍從遞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