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上了茶,陸嬌嬌親自斟了一杯,遞到陳王麵前。

陳王盯著她纖細皓白的手瞧了瞧,忽然一笑:“陸大小姐的醫術很高明吧?每日做藥丸,想必很累,手上都磨出老繭子了,瞧,還受傷了。本王不明白,宰相府家大業大,還能少了你一個堂堂嫡女的吃穿用度?你何至於這麽拚命……”

陸嬌嬌閃電般的縮回了手。

她的手背上,的確有前幾日做藥丸時,不小心留下的一點點傷痕,沒有想到,陳王竟然連這個都注意到了。

她勉強一笑,道:“王爺說笑了,臣女做藥丸,不過是愛好,加上這間醫館是臣女母親的嫁妝,臣女不想看著它沒落,因此才開的醫館,倒是叫王爺見笑了。”

“是麽?不是為了替某人解毒,又替他鋪路,掃清障礙,甚至是研製怯狐臭的香露……”陳王幽幽的道,盯著陸嬌嬌笑的意味深長。

陸嬌嬌卻恨不得將桌子上的茶壺潑這陳王一臉!

這廝分明是暗中調查了她,又因為近日貴妃複寵一事,心裏不高興,過來找茬來了!

“王爺說什麽?我聽不懂。”陸嬌嬌裝傻。

這些事情,她才不會承認!

隻是這陳王,他竟然能調查的一清二楚!他絕對不簡單,至少不是表麵上那麽風/流/花心。

陸嬌嬌低頭,掩蓋了眼底的慌亂。

饒是她冷靜自持,此刻被陳王連連逼問,也忍不住的慌亂。

倒是陳王進來半天了,一句也沒有提起過趙世成。

剛這樣想,就聽陳王語氣涼涼的道:“我陳王府的女婿,不是什麽阿貓阿狗,可以隨便算計打罵,陸大小姐,關於這一點,你就沒有什麽想要解釋的麽?”

陸嬌嬌看著這隻笑麵虎,內心裏卻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廝本來不在意趙世成的!卻因為越貴妃複寵之事,故意來找茬了!

“王爺,你到底想說什麽?”陸嬌嬌不耐煩的道:“一個青樓花魁而已,一個小小尚書府之子,想必你也沒打算因此跟宰相府交惡吧?”

陳王聞言哈哈大笑,滿臉不屑:“一個女人而已,本王還不至於放在心上!主要是本王的慧兒,她現在喜歡趙世成喜歡的不得了!那這婚約就得繼續了,本王的女婿,自然不能放任他被人白白的欺負……”

陸嬌嬌:“……”

她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卻聽外頭腳步聲從此用逼近,有人來了。

陸嬌嬌連忙回頭,就看到林琅一臉凝重的大踏步從外頭走了進來,渾身氣勢逼人。

“下官見過陳王殿下。”

林琅徑直走到陳王麵前,衝他行禮。

看著林琅冷漠的臉龐,陳王哈哈大笑,轉頭衝著陸嬌嬌道:“陸大小姐,這裏沒你什麽事兒了,本王等的人已經到了,你去沏一壺香茶,就帶著你的人退下吧,哦對了,茶葉本王隻愛喝六安瓜片。”

陸嬌嬌聞言沒有動,有些擔憂的看了林琅一眼。

林琅卻衝她輕輕點頭,然後道:“沒事的,你去吧。”

陸嬌嬌這才轉身退下。

身後響起陳王爽朗的笑聲:“這陸大小姐的確是有趣的很,不同於一般的胭脂俗粉,難怪林琅你這般的喜歡她,就連雲陽公主,都不為所動……”

“王爺說笑了,下官與陸大小姐不過是有幾麵之緣罷了。”林琅麵無表情的道:“什麽喜歡,不過是無稽之談。”

陸嬌嬌本已經走到前院入口處,聽到這話腳步微微一頓,然後更快的出去了。

賢王朝著陸嬌嬌的背影看了一眼,笑的曖昧:“林琅大人這麽說,就不怕惹的芳心暗傷麽?”

“王爺不必在這件事上試探。”

林琅道:“下官與陸大小姐,毫無關係。”

“有時候解釋,就是掩飾。”陳王看著他,幽幽的道:“林琅大人,你這麽迫不及待的腔調這件事,是不是心虛啊……”

林琅:“……”

這些上位者,都是這麽無聊麽!

陳王逼的他在此現身,就是為了說這些廢話麽!

“好了。”陳王終於收起了調侃的神情,看著林琅讚歎道:“林琅,你竟然真的能夠不依靠任何人,就官複原職,本王真是刮目相看……”

“王爺不必說這些廢話。”林琅冷冷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的道:“還是直接開門見山吧。”

……

醫館正堂中,陸嬌嬌憂心忡忡的站在窗戶前,已經發了好一會兒呆了。

雀兒看著她欲言又止:“小姐,時候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府去……”

陸嬌嬌聞言,朝著外頭看了一眼,的確,天色已經暗淡。

她不能再耽擱了。

可是想想醫館後院裏,那看似正在對飲閑談,實則劍拔弩張的陳王與林琅,卻是忍不住的擔憂。

陳王這一次,其實就是衝著林琅來的吧?

否則他剛剛怎會說那句“本王等的人終於來了”的話?陸嬌嬌啊陸嬌嬌,你真的是太自以為是了,你還以為陳王是想要對付你呢!卻也不想想,你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小女子罷了,陳王用著費盡心機的對付你麽?

殺雞焉用牛刀?

陸嬌嬌不由的啞然失笑。

她扭過頭去朝著後院看了一眼,心道自己在這裏,非但幫不上林琅的忙,反而還有可能成為他的負擔與累贅。

當下點點頭,交代丁掌櫃的好生照看,便與雀兒一起坐上馬車回府去了。

她回到了宰相府,那後院的兩個人才交談完出來。

看到空****的醫館大堂,並沒有那道嬌俏的身影,陳王不由一愣:“陸大小姐走了?”

丁掌櫃的立即恭敬回答:“是的,我們小姐隻是白日裏偶爾來照看一眼,每到下午,就會早早回去。”

陳王當即看向林琅,想看看他臉上的失望之色。

結果,林琅依舊是一副淡漠的表情,仿佛什麽都不在意,聽了丁掌櫃的話,他隻是點點頭,淡漠的看了陳王一眼,道:“王爺,下官還有事情,就先走一步了。”

說完,轉身大踏步離去,不一會兒,身影就消失在了長街上。

陳王站在醫館外頭,瞧了瞧他的背影,嗬嗬一笑,也上了馬車。

那八個俏麗的綠衫婢女,依舊是那麽的引人側目。

不出一日,陳王在一間小小醫館裏,與指揮使林琅大人對飲暢談的事情,就傳遍了京城。

趙豐聽說這件事,氣的又砸了好幾個心愛的杯子,差點沒當場拔劍:“好個林琅!明知道本座死對頭就是陳王!卻偏偏與他見麵!他們這是聯手了麽!”

“師傅,這不一定。”蔣淵沉著的道:“很有可能,是陳王想要拉攏林師兄,但林師兄未必會答應他,師傅不必如此生氣。”

“你怎麽知道沒有拉攏成功?”趙豐滿臉戾氣。

“很簡單。”

蔣淵微微一笑,道:“如果成功了,必定是陳王在陛下麵前替林師兄求情,然後幫他官複原職,但現在,林師兄是靠著越貴妃才官複原職的,這期間陳王並沒有出什麽力。”

“既然如此,林師兄為什麽要答應他?”

趙豐:“……”

不錯,正是這樣,雪中送的炭都沒要,如今錦上添的花就更不會理會了。

林琅還是有傲氣的,趙豐相當了解他的這個徒弟。

他想到這裏,不由的陰惻惻的笑了。

林琅沒有與陳王聯手,那就還是他的好徒弟,別管林琅是怎麽做到的官複原職,趙豐欣賞有能力的人。

“去,給林琅帶信,讓他晚上來見本座。”

……

越貴妃複寵之後,最不開心的人,是雲陽公主。

她已經整整一個月都沒有見到過皇帝了,那份憋在心裏的,早已經想好了的請求賜婚的說辭,反反複複在心中琢磨了不知道多少遍,卻始終都沒有說出口的機會。

這一日,她的貼身宮女朝歌打聽到了皇帝午後會去禦花園裏走走的消息。

雲陽公主欣喜若狂,當即便打扮的美美的,領著人去禦花園了。

今日,她一定要向皇帝請求賜婚!

將林琅賜婚給她!

雲陽公主眼裏閃爍著勢在必得的光芒,一路上不住的催促抬轎輦的宮人們,恨不得立刻就趕到禦花園裏,朝歌在一旁小聲的勸她:“公主,您別急,陛下是午後才去禦花園的,現在時候還早,我們去的早了,也就是幹等著……”

“本宮真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雲陽公主滿臉的不耐煩,坐在轎輦上伸著脖子朝前方看,宮人們見狀自然不敢怠慢,一路抬著她往禦花園去了。

果然,去的太早了,禦花園裏根本就沒有皇帝的身影。

雲陽公主提著裙裾,從轎輦上下來,失望的看了一眼空****的禦花園,對於四周爭奇鬥豔,萬紫千紅的美麗景致她沒有心思欣賞,而是找了個涼亭坐下,準備等皇帝到來。

不料皇帝沒等到,卻等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陳王穿著一身騷包的紫色繡莽紋錦袍,頭戴金冠,笑眯/眯的從禦花園的深處走了出來,手裏拿著折扇,姿態優雅而又閑適,看到涼亭內的雲陽公主,他當即走了過來,笑著開口:“雲陽,你怎麽在這裏?”

“二叔?你今日進宮了。”

雲陽公主看到陳王,吃了一驚,忙起身見禮。

陳王是她們這些皇子公主們的叔叔,最是風/流倜儻,府裏美人兒不知凡幾,不過對於他們這些晚輩一向都很和藹可親,雲陽公主是有些親近這位二叔的。

“不用多禮,快坐。”

陳王笑嗬嗬的擺擺手,示意雲陽坐下,他自己也在對麵坐了下來。

“雲陽。”陳王一雙深邃的桃花目幽幽的在少女的臉龐上掃了幾眼,然後笑著開口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了。”雲陽悶悶不樂的回答道。

她都十六了!尋常人家的姑娘們,這個年紀都已經出嫁了!可是她這個父皇,看似對她寵愛無比,但在她的婚事上,卻是十分的不上心!

“都十六了啊,也該考慮婚事了。”

陳王似是有些驚訝,看了雲陽公主陰鬱的臉龐一眼,然後話鋒一轉,狀似無意的道:“本王昨日出宮,倒是碰見了錦衣衛指揮使林琅大人,他年輕有為,又英俊瀟灑,不知道多少年輕貌美的女孩子為之傾倒啊!”

“二叔昨日見了林琅?”雲陽公主一聽這話,立刻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