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三日後。
一大早整個皇陵的天氣就十分陰沉,二三月本是豔陽高照的好天氣,結果卻烏雲密布,黑壓壓的飄在空中,像是隨時隨地會掉下來一個天雷。
“三月份這樣的天氣,真是不應該啊……”
“難道真的是陛下罔顧人倫,偷藏先皇貴妃,惹怒了天神?馬上降下劫數?”
“你們還記得之前的傳聞麽?陛下今日皇祭祀,很有可能不會活著回京……那我們豈不是……無辜的做了皇帝陛下的陪葬?”
此言一出,整個人群都慌亂了!
他們來皇陵之前沒有預料到這一切,此刻才想到!是不是太遲了?
皇陵上人山人海,到處都是禁軍大臣,外圍則是看熱鬧的百姓,看著這低迷的天氣,所有人都在議論紛紛。
蕭啟在下榻的行宮裏,聽著福公公稟報外頭的議論聲,麵無表情。
陸嬌嬌也聽到了。
卻隻是看了看牆上掛著的沙漏,估摸著時辰麵色平靜的開口道:“陛下,時辰到了,你該啟程去皇陵祭祀了。”
“林少夫人……萬一出事……”
福公公憂心忡忡的開口。
陸嬌嬌打斷了他:“今日萬無一失,陛下絕對不會出事。”
可萬一呢?這畢竟是陛下呀!可受不得一點意外!福公公在內心裏咆哮著,麵上卻絲毫不露。
相比之下,蕭啟無比的鎮定。
他緩緩的起身,讓宮人替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龍袍帝冕,隨後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文武百官已經在外頭等候多時。
行宮外頭停著代步的龍輦,但蕭啟擺擺手沒有去坐,而是隨性的拾階而上,一步步往皇陵祭祀的高台而去。
陸嬌嬌在打扮成隨侍宮人,跟在福公公的身後,一路上低垂著頭,沒有人發現她的不同。
“陛下來了……”
祭祀的高台上,文武百官還有看熱鬧人群看到皇帝到來,紛紛下跪,但卻控製不住的議論起來。
“這陛下如此年輕俊美,怎麽可能會做出罔顧人倫,霸占自己後母的事情呢?”
“誰知道呢,也許這就叫做知人知麵不知心。”
“今日天氣如此陰沉,陛下祭祀怕是不會成功。”
“成功不成功的倒在其次,我隻擔心等一下雷劈陛下的時候,不要連累我等這麽多人性命……”
這些聲音如同蒼蠅一般嗡嗡的作響。
蕭啟明明聽到了,但是儒雅俊美的臉龐上卻連一絲憤怒生氣都沒有。
“陛下……百姓們都被流言蜚語蒙蔽了,您繼位以來,不說兢兢業業,也算是大刀闊斧的整頓朝政了,破除了很多弊端,他們隻是無知而已。”
陸嬌嬌生怕他怨怪百姓,在一旁小聲的解釋。
蕭啟是手握重權的皇帝,隻要他想,這些妄議朝政,口出狂言的百姓們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他當然可以利用權勢欺壓,讓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不敢議論半個字,但那也是趙豐所希望的呀!
很簡單,蕭啟不能殺掉所有黎民百姓,隻要能繼續煽動百姓議論紛紛,他就可以把蕭啟逼到絕境裏去!
“放心,朕沒有生氣。”
蕭啟聞言淡淡的笑了,笑的雲淡風輕:“如果兵不血刃,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消滅流言蜚語,讓百姓更加愛戴朕,去祭祖而已,朕何樂而不為呢?”
說完,大步向前。
陸嬌嬌看著他偉岸的背影,心底湧上一股崇拜。
福公公在一旁斜睨陸嬌嬌,心裏不是滋味。
林少夫人啊!你為什麽要跟別的夫人小姐們這麽不一樣呢?好好在後院閨閣之中繡繡花,練練字,相夫教子不好麽?為什麽要參合朝政呢?
倘若陸嬌嬌知道福公公心裏所想,一定會大喊冤枉,她什麽時候想過要插手朝政了?她從來都不想的好不好!
她的所有目的,都隻是為了抓住趙豐報仇而已!
這麽一打岔,前麵蕭啟已經走很遠了。
福公公連忙跟上。
終於,蕭啟一步步踏上了祭祀的高台。
這一刻,山風獵獵,旗幟舒展。
人群裏忽然有人伸手指著天空大聲喊道:“快看!烏雲散了!”
眾人連忙抬起頭來,果然看見剛剛那一團團黑壓壓幾乎壓在山頂上的烏雲全部都消散的幹幹淨淨!
整個天地似乎都變亮了。
再也沒有那種壓抑,低沉,風雨欲來的感覺了。
“天哪……”
人群驚歎不已。
陸嬌嬌也抬起了頭,看向天空。
忽然,天邊上出現一大片璀璨的彩霞!五顏六色,光彩灼灼!
而隨著那一大片的彩霞彌漫到整個天空以後,太陽終於從雲層裏突破,鑽了出來!
一瞬間光芒萬丈!
所有人都被那光芒刺的忍不住閉上眼睛。
“好……好美的彩霞,吉兆啊!”人群呢喃著開口。
蕭啟也緩緩太頭看著那一輪終於衝破雲層的金烏,唇邊露出了一抹笑容來。
他回過頭來看了陸嬌嬌一眼,然後伸手拿起了祭台上的香,點燃了。
祭祀開始了。
陸嬌嬌也在蕭啟祭拜的時候,與其他人跪在一旁。
起先是外圍的百姓在那議論紛紛:“天哪!你們快看皇上!他,他身上有一道金光!”
後來跪在祭台下的文武百官也都發現了,他們家陛下,不知道什麽時候周身竟然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金光!
不!那不是金光!那是佛光!
佛祖預示了!
陛下乃真龍天子!才不是那罔顧人倫,德行有虧的昏君!陛下是清白的!之前的那些都是汙蔑!
所有人都看見了這一幕。
從一開始的震驚,不可置信,到後來慢慢變得不可置信,變得狂喜交加。
不知道是誰帶的頭,所有百姓還有文武百官全都誠心誠意的跪拜起來,口中高呼:“陛下萬歲!”
蕭啟沒有回頭。
那些呼喊聲響起來的瞬間,他就知道計劃成功了。
陸嬌嬌果然說到辦到了。
她說要讓民眾不費一兵一卒,自發信任他,相信他是上天選定的天子,是有為明君,果然辦到了!
一旁福公公看到這個變化,震驚的目瞪口呆。
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一刻,他心裏對陸嬌嬌所有的計較都不存在了,心裏隻剩下一個感覺,他想跪下來給陸嬌嬌磕頭!不!他更想給陛下磕頭!
把點燃的香插在爐鼎之中,蕭啟終於緩緩轉身,麵向所有臣服在他腳下的百官還有群臣們。
他身上的佛光依舊在。
越發照的他那種英俊白皙的臉龐莊重完美,身形也顯得高大極了。
這就是他們的陛下,即將帶領他們走向繁榮盛世的皇帝啊!這是天選之子!
所有人都從心底裏臣服了。
然而還不算完。
隨著祭祀大典的結束,忽然從四麵八方飛過來許多隻彩色羽毛的鳥兒,圍繞著蕭啟在天空裏盤旋了好幾圈。
蕭啟抬頭看著那些飛來的鳥兒,驚訝極了。
朝臣們卻已經紛紛激動起來:“祥瑞!祥瑞啊!祥瑞保佑陛下,保佑大周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陸嬌嬌則是把腰間的荷包悄悄的收起來,勾了勾嘴角。
所謂祥瑞,所謂佛光,不存在的,都是人為。
但是百姓愚昧呀,他們隨便被人三言兩語挑撥的就能懷疑蕭啟,陸嬌嬌也不過是引力導力罷了。
俗話說得好,打敗魔法的,隻有魔法。
既然這樣,打敗流言蜚語的,就隻有流言蜚語。
這是一開始聽到大街上流傳的那些謠言時,陸嬌嬌就已經在心中想到的解決辦法。
隻是那個時候還不成熟,她花費了數天時間,終於琢磨出了法子。
她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陸嬌嬌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心道等結束了,就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京城裏去,林琅還在京城,趙豐此時此刻一定趁機攻打京城了,他是不會錯過這個蕭啟不在京城的機會的。
剛這樣想著,忽然皇陵的外頭就傳來一陣陣轟隆隆的聲音!
陸嬌嬌抬頭,就看到一大群假扮成老百姓的人脫掉身上外衫,露出了身上叛軍的衣裳,然後一個個如同雨後春筍般的站了起來!
他們每個人的手裏麵都握著長長的刺刀!寒光閃閃,刺花人眼。
“快!保護陛下!保護百官!”
假扮“林琅”的張東,立刻振臂高呼!
頃刻間,所有禁軍出動!把那些預備犯上作亂的叛軍包圍起來!
奈何這些叛軍們狡猾之極,他們散落在皇陵四周的所有老百姓之間,並沒有紮堆待在一處,一時之間即便所有禁軍出動,都不可能抓住所有人!
於是,陸嬌嬌就眼睜睜的看見,叛軍們大搖大擺的穿過禁軍,護著一個坐在輪椅上的頭發花白的老人一步步的登上祭台!
那老頭虛弱蒼老,但是一雙眼睛卻如禿鷲一般陰毒。
“趙豐……是趙豐……”
陸嬌嬌震驚無比的瞪大眼睛。
她預料錯了!趙豐竟然沒有帶人去攻打京城,而是也千裏迢迢的來到了這皇陵!
他想幹嘛?
此時此刻,已經很多人認出了趙豐,人群一下子就慌亂了,有想抵抗的,有想逃跑的,亂糟糟成了一鍋粥。
‘林琅’與錦衣衛指揮使公孫晉一起,指揮者禁軍與錦衣衛拚命維持秩序,想要把這突然闖入的趙豐等人抓住!
“來人!快!保護陛下!”
所有人都大聲呼喊起來。
陸嬌嬌與福公公更是手握兵刃護在瀟啟身前,如此危險之時,陸嬌嬌還在拚命的分析局勢:“陛下這一次來皇陵祭祖,所帶之人不過兩萬之眾,今次上山更是有一半留在山下,這麽多人能抵擋的了趙豐麽?他到底帶了多少人上山?”
“他帶多少人上山來並不重要。”
蕭啟緩緩開口道:“重要的是,他們的人是怎麽混進來的?還悄無聲息的潛入在距離朕這麽近的距離!此刻就是萬軍齊發,也未必能夠抓住他……,”
“陛下的意思是,咱們身邊有刺客叛徒?”
陸嬌嬌立刻雙眼一眯。
皇帝祭祖,皇陵四周還有這高台肯定是有禁軍四下看守的,外人輕易進不來,能夠進來的都是經過調查之後特地放進來的,因為這一次蕭啟來祭祖,目的是想要恢複清白名聲,所以進來的百姓越多越好。
但每一個人也都是禁軍調查過的啊!
怎麽可能會趙豐跟他的手下這麽多人滿天過海,一點都沒有被人發現呢?
肯定有人給行方便了。
那個人是誰?
現在禁軍營裏還安全麽?會不會有人刺殺皇帝?
皇帝要是死了,京城就亂了!
陸嬌嬌心急如焚,牢牢的護在蕭啟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