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陳王世子蕭瑜的聲音。

他無比的憤怒,昨日陸雪凝要求來白雲庵上香,他沒有多想就同意了,晚上照舊跟他那幫狐朋狗友在重陽樓裏廝混,今日早晨天還沒亮,他就收到消息,自己媳婦兒受傷了!受了很嚴重的傷!很可能會死!

他當即馬不停蹄的出城趕了過來!

他要好好的質問林琅,到底是如何照顧人的?

“世子,請您說話說清楚,您夫人是自己要求跟我們家少夫人來上香的,不是我們大人硬逼著她來的。”張東不卑不亢的道:“您這樣很容易讓人誤解。”

“誤解?什麽誤解?我媳婦她在哪裏!我要見到她!”蕭瑜怒氣衝衝的道。

“抱歉,您現在還不能夠上去。”

“為什麽?”

“因為我們少夫人正在上麵給她治傷。”張東淡淡道:“世子殿下還是不要上去打攪的好。”

“你不讓我上去,到底是為了我媳婦,還是為了你們家少夫人!”蕭瑜有些抓狂。

“都是。”張東依舊很淡定。

“林琅大人呢?我要質問他!“蕭瑜大聲道。

“抱歉,我們家大人不在這兒,他昨夜就去白雲庵裏救火了。”

“白雲庵大火……”

蕭瑜聞言臉色一變,猛的抬頭朝著對麵山上看去。

他看到了未曾消散的濃煙,還有被燒的光禿禿的山,整個人震驚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們大人昨夜就去山上救火了,留下少夫人跟世子夫人在這客棧裏住,半夜時分,有賊人潛入,刺傷了世子夫人……”

“現在怎樣了?”蕭瑜咬著牙問。

心裏十分緊張。

兩個孩子不能沒有親娘啊!這是誰都不能替代的!

“世子夫人已經沒事了,正在休息。”

“那為什麽不讓我上去?”蕭瑜有些火大。

“因為我們少夫人也在上麵!”張東有些不高興。

他又不是故意阻攔不讓他們夫妻見麵的!

蕭瑜:“……”

他忍下了這口氣,反正陸雪凝已經沒事了,他不急在這一時。

聽到這兒的陸嬌嬌輕輕咳嗽一聲,從樓梯上走下來,看著蕭瑜正色道:“世子,我妹妹的傷已經無礙了,她正在上頭休息,你可以去看她了,再有一個多時辰,她便會醒來,今日之事,是我連累了她……”

“她在上麵?我去看看!”

蕭瑜目光漫不經心的從陸嬌嬌臉上劃過,眼底閃過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妒恨。

抬腳就要上樓。

陸嬌嬌再一次開口:“世子,等我妹妹醒來了,你可以直接帶她回京城去,好好的保護她……”

蕭瑜從這話中聽到一絲不對勁,終於停了下來,神情認真的看著她道:“你不回京城麽?”

“不回了。”

陸嬌嬌扭頭往遠處的白雲庵看了一眼,緩緩開口道:“昨夜大火,山上受傷的女眷肯定很多,我想上山去幫忙,世子,我妹妹就交給你了,拜托了!”

說著,她認認真真的彎腰,衝著蕭瑜行禮。

蕭瑜嚇了一大跳。

他有些看不明白陸嬌嬌了。

遇到這種事情,別家女眷哪一個不是躲避的遠遠的,就隻有陸嬌嬌,反而哪裏有難,她往哪裏去!

行吧,這事兒也不歸他管。

“雪凝是我媳婦兒,我自然會照看好她。”丟下這一句話,蕭瑜便轉身上樓去了。

陸嬌嬌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轉身吩咐張東等人收拾東西,準備出發上山。

昨夜她之所以沒有跟著林琅一起去山上,一是怕耽擱他的速度,二是不能丟下陸雪凝一個人在這裏,現在,這兩個問題都已經解決了。

陸雪凝被蕭瑜接回京城去,林琅也已經到達白雲庵。

她隻需要追趕他的腳步就行了。

“少夫人。”張東忽然腳步匆匆的從外頭走進來,麵色凝重的把一物交給了她:“這是今晨打掃戰場,清理客棧時發現的,很可能跟昨夜的刺客有關係……”

陸嬌嬌低頭看時,那東西卻是半塊碎裂的玉佩。

“這東西你認得?“陸嬌嬌問。

“是的。”

張東低聲回答道:“眾所周知,唯有皇室子弟才會有這樣一塊玉佩,蕭瑜是陳王世子,他幼年時吵著鬧著讓陳王給他也弄一塊,陳王被纏的沒辦法,就照著讓人定製了一塊,玉佩材質與皇室差不多,但是蕭瑜世子的這一塊,卻是刻著一個瑜字……”

“你說這玉佩是蕭瑜世子的?”陸嬌嬌聞言臉色猛然一變!

她簡直不敢相信!

昨夜如果偷襲的刺客是蕭瑜派來的人,那他到底是要刺殺陸嬌嬌,還是要刺殺陸雪凝?

等等,不對勁。

如果是蕭瑜派來的人,怎麽可能會拿著蕭瑜的玉佩?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是他麽?

這是很明顯的栽贓嫁禍呀!

不行,得去看一眼。

原本立刻就要出發去白雲庵的,陸嬌嬌臨時改變主意,讓其他人在外頭等著,她則悄悄的上了二樓,站在了陸雪凝的房門外頭。

隻聽屋子裏蕭瑜的聲音傳來:”雪凝啊雪凝,你說你蠢不蠢?誰讓你非要出京城的?明知道陸嬌嬌就是個惹禍精……“

屋子外頭,陸嬌嬌撇了一下嘴。

蕭瑜又道:“你說你要是有個好歹,兩個孩子怎麽辦?你可是他們唯一的親娘啊!以後你再冒險的時候,能不能替兩個孩子多想一想?”

嗯,這話說的沒什麽毛病。

陸嬌嬌繼續聆聽。

然而屋子裏卻安靜下來,沒什麽動靜了。

陸嬌嬌不能確定蕭瑜是不是昨夜刺客的主謀,不敢就此離去,但她扭頭看了看天色,發現天色已經大亮了,這個時辰客棧眾人已經四處走動,外頭鎮子上也有了行人走動。

她遲疑了一下,有些想要離開了。

這時,又聽到屋子裏蕭瑜緩緩開口:“雪凝啊雪凝,你摻和那些事情做什麽呢?安安生生跟我過日子不好麽?你偷看我信的事情,我不跟你計較了,但是從今而後,為了保險起見,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蕭瑜知道陸雪凝偷看了趙豐寫給她的信!

陸嬌嬌吃了一驚。

屋子裏忽然傳來了陸雪凝有些虛弱的聲音:“蕭瑜,水……”

“雪凝!你醒了!”蕭瑜的聲音裏立刻流露出一絲興奮來,開心的道:“好!我這就去給你倒茶!”

說完,歡天喜地的站起身去倒茶了。

陸嬌嬌在屋子裏聽到走動的聲音,心道蕭瑜對陸雪凝還是有那麽三分真心的。

“雪凝,水。”

蕭瑜的聲音十分興奮。

陸嬌嬌在門外忽然聽到嘩啦一聲,像是水潑灑了的聲音。

隨即便是蕭瑜的聲音,氣急敗壞:“雪凝!你到底在做什麽!幹什麽拿水潑我!”

“我潑的就是你!”

陸雪凝冷冷開口道:“誰讓你來這兒的?'

“你是我媳婦兒,你出事了,我來看看你,不應該麽?“蕭瑜反問道。

“昨日出城你都沒管,現在裝什麽殷勤,我可不上當。”陸雪凝的聲音冷冷清清,她剛經曆過一場驚心動魄的刺殺,此刻蕭瑜出現在她麵前,居然一點也不激動。

“……昨日我不是去喝酒了麽。”蕭瑜的聲音心虛無比。

“你那丟失的玉佩找到了?”陸雪凝淡淡問。

“沒有!我問了一圈,都說沒看見!”蕭瑜歎息一口氣,道:“上次喝酒喝的爛醉如泥,不知道被誰給順走了,這件事怪我,雪凝,你大姐姐已經走了,她去白雲庵了,讓我帶你回京城去。”

“什麽?我大姐……咳咳咳!”

他不提陸嬌嬌還好,一提陸雪凝立刻就變得激動起來。

蕭瑜趕緊給她拍背順氣:“別激動,別激動,你大姐姐是去上山上幫林琅大人的忙去了,他們夫妻其利斷金,你就別操心這個了……”

“我沒操心她。”陸雪凝氣/喘籲籲的道:“快,你幫我把上衣脫掉。”

“什麽?把你衣裳脫掉?”蕭瑜石化了。

“對啊!我沒力氣,不是你脫還是誰!”陸雪凝生氣的道。

屋子外頭,陸嬌嬌聽到這裏,基本上已經確定了玉佩的事情與蕭瑜無關了,此刻聽到陸雪凝的話,她差點沒笑出聲來,忙轉身躡手躡腳的退了出去。

屋子裏,蕭瑜有些無可奈何:“雪凝,你受傷了你知道麽?瞧瞧你的脖子!抹了藥還那麽觸目驚心!這種時候……你還想那種事情,是不是太急了……”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啊!”

陸雪凝聞言翻了個白眼,道:“給我把衣裳脫掉!我要看看我的傷!”

“原來是這個……你不早說。”蕭瑜頓時鬆了一口氣,忙上前小心翼翼的幫陸雪凝把外衫脫掉了,兩條雪白的胳膊露了出來,其中一處肩膀上纏繞著厚厚的繃帶,飄散著淡淡的血腥氣。

“把這紗布打開。”陸雪凝咬牙道。

“為什麽?”這蕭瑜就有一些不能夠理解了,他皺眉道:“你大姐姐費力替你包紮好的,你這解開豈不是前功盡棄?“

“少廢話!解開!”

陸雪凝有些生氣的吼道。

“好好好。“蕭瑜這才上前替她慢慢的把那纏繞了一圈又一圈的繃帶打開了。

露出了裏麵一條兩寸多長的,像是被縫衣服一樣整整齊齊縫合好的傷口,已經上好了藥,並不流血。

蕭瑜:“……”

他此生從未見過這麽奇特的傷口!

這,這是拿繡花針把傷口縫合上的?天哪!天哪!

陸雪凝因為已經有所猜測,所以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還不算太過吃驚,麻藥勁兒還沒過去的她,並不如何感覺到胳膊上的疼痛,她低頭端詳著自己胳膊上的傷,甚至有些嫌棄:“大姐姐的繡花水平真醜!跟我相比差遠了!“

蕭瑜:“……”

繡花跟縫合傷口,這也能比較?

他硬生生的打了個冷戰。

“好了好了,傷口別暴露在空氣裏了,趕緊包紮起來吧。”蕭瑜說著,不由分說替她把傷口全都包紮好。

陸雪凝這一次沒說什麽,任由他包紮了。

等處理好,她便吵嚷著也要上白雲庵去:“來都來了,不去看看是不是太過可惜了?“

“你就別去湊這個熱鬧了吧?”蕭瑜聞言皺眉:“你受了這麽重的傷!去到那邊不是幫忙的,而是添亂的!”

“我不給別人添亂!我不是還有你麽!”

陸雪凝看了蕭瑜一眼,語氣涼涼道:“昨夜大火,林琅大人去山上幫忙,今日我大姐姐也去了,她有一手好醫術,能治病救人,經此一役,他們夫妻倆在京城裏的名望會更上一層樓,你就不想要分一杯羹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