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渡站在木屋前麵的空地上,遠遠的看著那篝火,並沒有上前的打算。

今夜裏,他沒有再在臉上戴麵巾,一張少年稍顯稚嫩的臉龐上,滿滿的都是桀驁不馴。

盯著那篝火,他心裏有氣。

真是該死的!

昨夜那四個人全都被林琅給殺掉了,否則他此刻哪裏用得著以身涉險?

隻需要派出一個人過去,就知道裏麵虛實了!

他有些惱火。

可偏偏,那一陣陣誘人的香氣,還在不停的**著他。

天知道這肉香對於一個長時間奔波,每日隻能吃一些幹糧衝擊的人,是多麽大的衝擊!

陸嬌嬌實在是太可恨了!

手段太多了!

阿渡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忽視那濃濃的香氣,一抬手舉起了手裏麵的弓箭,啪的一下朝著木屋射去!

流星一樣的箭矢激射而出,奪的一下釘在了門扉上。

小木屋裏麵沒有絲毫動靜。

唯有夜風在耳畔吹拂。

阿渡卻不敢大意,他一伸手就朝著口袋摸去,打算掏出火折子來,直接把這小木屋點了。

這樣無論裏麵潛藏的魑魅魍魎,還是林琅與陸嬌嬌,都將無所遁形的被大火燒掉!

但手伸入袖子裏摸了半天,卻並沒有找到火折子的蹤影。

真是倒黴的不能再倒黴了。

阿渡咬了咬牙。

這時,他的肚子發出了咕嚕一聲。

小木屋裏的香氣更加的濃鬱了。

一陣風吹過來,似乎還隱隱約約的帶來了一陣陣低低的女子歡笑聲,似乎就是從木屋裏傳來的。

阿渡當即抬腳朝著木屋走去,心道隻是一間小木屋而已,裏麵能有什麽陷阱!倒要去看看!

一步又一步,他緩緩的抬腳,往木屋走過去。

一雙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門扉。

準備裏麵一有動靜,就拔刀!

結果,在他距離木屋還有幾步之遙時,忽然腳下的地麵開裂了!

就在他的腳下,出現了一個深深的坑!!

可以看的見那坑底下插滿了削尖的竹尖,危險無比。

阿渡一直都注意著,一看到這情況立刻縱身飛躍而起,想要跳到旁邊的高高大樹上去!

但這時,一張漁網忽然從天而降!

直接就把阿渡給罩在了裏麵!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雨點般的拳頭狠狠的砸落在他的頭頂!

人在半口之中,沒有半點借力點,再加上受了驚嚇,阿渡的身影猶如風箏一樣,直直的朝著坑洞掉落下來!

幸虧他還有幾分力氣,在堪堪落到坑洞底部,被那尖銳的竹子刺傷致死時,伸出雙腳在坑壁上一踩,阻止了落下的趨勢。

整個人狼狽至極。

下一刻,洞坑上方傳來了一陣笑嘻嘻的聲音,伴隨著濃濃的香氣。

阿渡狼狽至極的抬起頭來,就看見陸嬌嬌與林琅出現在上方,陸嬌嬌手裏麵還拿著一隻烤的油汪汪的雞腿,香氣就是從這兒發出來的。

“把別人當傻子一樣團團轉的玩,有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落到如此地步麽?“

陸嬌嬌冷笑了一聲,看向林琅道:“這個人作惡多端,心思歹毒,直接殺了吧!”

“你不能殺我!”

林琅還沒回答,阿渡就已經瘋狂的大叫起來:“陸嬌嬌!你不想要救陸長寧與陳氏了麽!你殺了我,他們絕對會死!”

“阿渡,你對你師傅了解的實在是太少了。”

陸嬌嬌聞言搖了搖頭,淡然一笑,道:“你真的以為,你師傅會為了你,就殺掉陸長寧麽?你真是高看你自己了。”

“趙豐是不會為了你,就動用那份籌碼的,他若動用,隻可能是為了他自己。”

“我不信!你少在這裏挑撥離間!”

阿渡一雙仇恨的眼睛,死死的瞪著陸嬌嬌,對她恨之入骨。

陸嬌嬌看到這少年的雙眸,很是無奈,她扭頭看向林琅,幽幽開口道:“林琅,還是殺了他吧?”

“直接殺了太過便宜了,他折磨我們這麽久,也該讓他自己嚐嚐被折磨的滋味了。”林琅說著,彎腰搬動一塊大石頭,直接就把坑洞的洞口給堵住了。

阿渡在洞裏,視線一下子就黑了。

他什麽都看不見,兩隻腳依舊支撐在坑壁上,絲毫也不敢妄動。

頭頂上是沉重的巨石,腳底下是尖銳要人命的竹子尖,上,上不去,下,下不來。

怎麽逃?

阿渡臉色鐵青。

然而地麵上那兩個人已經嘻嘻哈哈的笑著,開開心心的回到木屋裏去,坐下來享用一桌子的美食。

“真是可惜呀。”陸嬌嬌有些感慨萬千的道:“看來我這食物做的還是不夠好,否則他剛剛怎麽會猶豫……”

“不,沒有人能拒絕這香味,除了吃飽的人。”林琅輕輕搖了搖頭,緩緩道:“阿渡此人十分狡詐,他本來就不是一個輕易相信別人的人,即便是他被這香味深深的**了,他也不會輕易上當。“

“是這樣啊……”

陸嬌嬌的臉上露出一絲了然。

但很快,她又重新興奮起來:“不管怎樣,他到底還是上當了!抓住了他,我們就有與趙豐交易的籌碼了吧?”

“不算。”

林琅聞言搖了搖頭,然後道:“趙豐若是真的看重屬下,我當初也不會與他決裂了,阿渡就算是死了,他也不會有絲毫悲痛。“

“所以說沒用?”陸嬌嬌有些心涼。

“是,所以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林琅道。

他們夫婦倆到了這遠離京城的渡口,都兩天了也沒有見到趙豐其人,想要救出陳氏與陸長寧,任重而道遠啊!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陸嬌嬌剛睜開眼睛,便聽到了一陣陣嘈雜聲。

她猛的睜開眼睛,側頭一看,才發現林琅不在自己身邊。

她忙掀開被子爬起身來。

匆匆忙忙的整理了一下鬢發與衣衫,推開木屋門走了出去。

木屋外有一大堆的灰燼。

而那處關押阿渡的地洞上麵壓著巨石,誰也不知道底下還押著一個人。

陸嬌嬌出門的時候,就聽到大石頭底下傳來一道激動萬分的聲音:“陸嬌嬌!林琅!你們兩個人的好日子到頭了!我師傅來了!”

陸嬌嬌一腳踹在石頭上,勒令他安靜一些:“那又怎麽樣?你師傅會救你?認命吧!”

說完,抬腳向外走去。

林琅背對著這邊,麵朝著那一陣陣嘈雜聲傳來的方向而立,麵色凝重。

“林琅。”陸嬌嬌緩緩走了過去,低聲道:“長風他們在暗中麽?今日就要見到趙豐了麽?”

“不一定。”林琅壓低了聲音緩緩道:“他不一定會露麵。”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那一陣陣嘈雜聲奔近了,竟然是浩浩****一整隊的人馬。

那群人在距離木屋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來,為首戴麵具之人對著這邊揮舞了一下手臂。

很快的,一個五花大綁的女人被抬了上來!

扔在了地上。

不停的掙紮,蠕動。

陸嬌嬌隻看了一眼,便認了出來,是陳氏!

陳氏比她在陸家時的樣子還要狼狽許多,頭上白發增多,臉上也有了皺紋,她被扔在地上,仍然沙啞著嗓子哀求那些人:“趙豐大人!我求求你們了!你們殺了我好了!放了我的長寧!”

這樣的話,在她被擄走之時,不知道求了多少遍。

“林琅,陸嬌嬌。”

那為首戴麵具之人,衝著二人喊道:“給你們兩個人三天時間自殺謝罪,隻要你們照做,我們大人就會放了陸長寧,如果不照做,三日之後,就給他收屍吧!”

“他是趙豐麽?”陸嬌嬌一雙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那個戴麵具的男人。

“不是。”

林琅搖了下頭,緩緩開口:“之前在京城,幾次三番險些死在你手裏麵,趙豐肯定謹慎了,他不會主動出麵的。”

“你是說趙豐怕我?”

陸嬌嬌聽了這話,簡直瞪目結舌,啼笑皆非。

還記得當初,她初生牛犢不怕虎一樣的妄圖去找趙豐算賬,林琅說她是自找死路,而且是慘不忍睹的那種死法。

誰能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為令趙豐害怕忌憚的存在?

“嗯。”林琅看著她,目光溫柔的點了一下頭:“你明明沒有武功,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女子罷了,但是趙豐幾次三番跟你對上,都沒能討得了什麽好,還險些死在你手裏麵,如果我是趙豐,提到你,我也會忌憚的。”

“所以他真的以為,用一個陸長寧,就可以逼的我們倆去死?”

陸嬌嬌挑了一下眉頭。

“陸長寧應該隻是一個借口。”林琅雙目緊緊的盯著那戴著麵具的人,在其話音落地時,朗聲開口:“我們怎麽確定陸長寧還活著?總不能叫我們夫妻自盡,來換一個死人吧?”

“而且,我們死了以後,誰能保證你們一定會放過陸長寧?萬一不放呢?真以為朝廷的軍馬都是吃素的麽?”

聽了他這一疊聲的反問,那戴著麵具的人輕輕咳嗽了一聲。

隨即冷笑連連:“隻要你們按照要求去做,陸長寧當然會放!他又沒什麽用處。”

“真正有用處的是我們?”陸嬌嬌冷笑。

“不錯。”那戴著麵具的人聲音沙啞:“你們兩個人單獨坐船來了這兒,就證明陸長寧對你們很重要,仔細考慮我說的話吧,三天之後,若還是不死,那就隻能抱歉了。”

說完,便要帶著人離開。

“等等!”林琅緩緩開口道:“你們有個人被抓了,不管他了麽?不打算贖回去?”

此言一出,那戴著麵具的人停下了離開,看了他一眼,緩緩道:“你們抓住了阿渡?”

“不錯。”

“可以用陳氏來交換。”麵具人緩緩道。

“好。”林琅一口氣就答應了:“你們先把她放過來。”

“阿渡在哪裏?”

“先交人,再告訴你。”

可能對於趙豐來說,陸長寧才是關鍵,一個已經被休棄掉的宰相夫人陳氏,根本就無關緊要,聽了林琅的話,麵具人懶洋洋的一揮手,立刻便有兩個護衛把幫助陳氏雙手的繩索給砍斷了,把她朝著陸嬌嬌與林琅的方向推了過來。

陳氏踉蹌著奔了兩步,然後就摔在了地上。

從後麵走出來一個小兵,一伸手把她拽起來,扔到了陸嬌嬌與林琅的麵前。

陳氏狼狽至極,額頭還跌破了,她一抬起頭來就看見了此生最不想看見的人,陸嬌嬌。

這一刻,陳氏隻覺得無比的屈辱。

蒙麵人在叫:“阿渡呢?他不過是跟林琅大人你開個玩笑,你不會把他打死了吧?”

“開玩笑?開玩笑會幾次三番的想要弄死我們?”林琅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