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喊聲與乒乒乓乓兵刃相交的聲音,將陋巷大榕樹上棲息的鳥雀全都驚動了,呼呼啦啦全都飛到天上去。
“打死他!”雀兒對於這吃了熊心豹子膽,跑到宰相府撒野的趙世成,沒有一點好感,手裏拿了個掃把,狠狠的砸下去。
眾小廝也都不甘示弱。
短短一刻鍾時間,趙世成就被揍的趴在地上,隻剩下喘/息了。
這時的他,比那喪家之犬也沒有好多少,渾身青青紫紫,漂亮的綢緞長衫上全都是腳印,左臉上也有一個,嘴裏哎呀呀的直叫喚,滿臉都是怨毒之色。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
陸紅杏滿心都沉浸在被背叛玩弄的憤怒之中,見趙世成被打,也沒衝上去阻攔,等人躺地上了,她才終於醒悟過來,撲過去攔在趙世成麵前,怒瞪陸嬌嬌:“大姐姐!你這是做什麽!你怎麽可以這麽惡毒,把人打成這個樣子!”
“二妹,剛剛是誰謊話連篇的利用你,**你,結果轉頭立刻就把你拋到九霄雲外的?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呀!”陸嬌嬌拍了拍手,神清氣爽。
“你!你會有這麽好心?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陸紅杏看著地上鼻青臉腫,疼的死去活來的趙世成,雖然心底裏早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漣漪,然而看到他這幅模樣,還是有幾分心疼。
也有幾分害怕。
趙世成畢竟是陳尚書獨子,又與陳王府的小郡主定了婚,就這麽把他打成這樣子,難道就不怕陳王府的報複麽?
她可是聽到傳言,陳王對自己這個乘龍快婿,可是喜歡的緊。
陸嬌嬌這麽把人給揍了,豈不是要給宰相府惹禍上身麽!
果然是個禍害!
陸紅杏起身,怒瞪陸嬌嬌:“你一時興起,把人給打了,現在怎麽辦?你這種人,又怎麽會在乎別人!在乎爹爹!”
“你怎麽就知道我不會善後?”
陸嬌嬌聞言微微一笑,卻是緩緩抬腳,走到了如同死狗一樣趴在地上的趙世成,蹲在了他的麵前。
她的唇畔掛著一抹如花笑靨,仍然是那副美麗動人的模樣,可是趙世成卻如同見了鬼。
太可怕了!他要回去!
他再也不敢對這陸家的女兒們有什麽心思想法了!再也沒有了!
可是已經晚了,麵對著陸嬌嬌,他爬都爬不起來,又能怎麽逃?
趙世成就看見,陸嬌嬌從荷包中拿出了幾根銀針來,神秘一笑,在他手腕上,脖頸上一紮,他忽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就連聲音也發不出!
趙世成滿臉驚恐。
陸嬌嬌拍拍手站起身來,道:“好了,這一天之內,你都別想說話了,趙世成,你這麽喜歡美人相陪,不喜歡陳王府的小郡主,又何必這麽勉強呢?我成全你好不好?”
不好!
趙世成心內警鈴大作,他拚命的張嘴,想要呼喊,想要求饒,可是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他眼睜睜的看著陸嬌嬌拍拍手,讓人將他從地上抬起來,塞進了他來時停靠在巷子口的馬車裏。
陸嬌嬌這是要幹什麽?
陸紅杏心裏也有這樣的疑問。
就聽陸嬌嬌笑眯/眯的拉著她手,道:“妹妹,這趙世成可一點也不老實,他私底下在外頭可髒亂了,你若是不信,等下我便帶你親自去看一眼,如何?”
趙世成髒亂?
陸紅杏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一會兒憤怒,一會兒哀傷,此刻聽了陸嬌嬌的話,她條件反射的就要諷刺加幾句,然而話到嘴邊,不知道怎的,腦子忽然一抽,就同意了:“好!我跟你去!”
不要!趙世成在心裏重重的哀嚎一聲。
然而沒人聽得到。
就算聽到了,也沒人理會,誰讓他自己送上門來,落入了陸嬌嬌手裏麵了呢?
……
經過了一夜狂歡,紙醉金迷,京城最大的銷金窟麗春院終於安靜下來。
看著外頭明晃晃的太陽,麗春院的老鴇趙媽媽打了個哈欠,伸手扶了扶鬢發上那一大朵幾乎要滑落到肩膀上的碩大牡丹堆紗頭花,懶洋洋的扭轉胖胖的身軀,搖著團扇,對身後的姑娘們道:“行了,都回去歇著吧。”
“媽媽!媽媽!“
話音落,一道人影如同一陣風似的,從外頭竄了進來,一臉驚喜的道:“有客!有客人來了!”
“那還不趕緊迎進來!進門就是爺!”趙媽媽聞言一臉驚喜。
立刻伸手將身後正準備離開的姑娘們都叫住,這才喜滋滋的道:“是哪位客人啊?”
話音落,她就看見幾個小廝模樣的人,抬著個擔架從外頭走進來,那些小廝穿著高調張揚,所戴巾帽所穿皂靴,皆一塵不染,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
“我們趙公子可是尚書府的公子!去把你們麗春院的頭牌雲曦姑娘叫出來!”
為首的小廝一臉張揚,高聲叫嚷著:“另外準備最好的房間!快去!”
說著,啪的一下,把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拍在桌子上。
趙媽媽一見了錢,頓時便心花怒放,忙撲過去伸手拿了起來,還放在唇邊親吻了一下,回過頭來時滿臉堆笑:“你們公子真是好眼光!雲曦姑娘可是我們這兒最好的姑娘!隻是……您們這銀子,也就能見她一麵罷了。”
再想做別的,就得加錢。
老鴇子話音一落,啪的又是一百兩銀票落桌上:“夠不夠?不夠還有!“
啪的又是一百兩。
“夠了夠了!夠了!”趙媽媽見錢眼開,笑的雙眼成縫,當下利利索索的將他們一行人迎進去,開了最華麗的房間,派人去請雲曦姑娘。
這當口兒,她才有功夫去看今日的客人。
卻見那幾個下人,將那個擔架上的公子小心翼翼的抬進了包廂裏去,趙媽媽一眼掃過去,不由有些一愣——這位公子怎麽看上去渾身是傷啊,那臉色都是青的!
風/月場的人,什麽人沒見過,就屬今日這客人最奇怪了,竟然是帶著傷來的!
不過不管了,給錢就行!
趙媽媽不看,不問,認真的招待她的客人,這時,一個小廝走過來,伸手將她拉到一旁。
“我們公子今日花了三百兩銀子,可不是為了看歌舞的!雲曦姑娘什麽時候來?”
“馬上,馬上。”趙媽媽看在錢的份兒上,態度很是和藹,她笑眯/眯的問道:”你們公子,是哪個府裏的呀?瞧著倒是有一些麵生……“
她不是瞧著公子麵生,那公子一直躺著,她壓根沒看清楚,是瞧著這些小廝麵生而已。
“睜大你的狗眼瞧瞧!我們公子可是尚書府趙公子!“那小廝揚起頭,露出一張毫不起眼的臉來,卻是得意洋洋:“現如今已經是陳王府的乘龍快婿!也算是入了皇族!你們給我小心伺候!敢怠慢我們公子定將你們這麗春院給夷為平地!”
還當是多金貴的人物呢!卻原來是趙尚書的公子啊,就是那個被賣給陳王府傻郡主的趙公子麽?
她這春風樓裏什麽金貴的客人沒見過,又豈會怕一個小小的趙公子?
別說是趙尚書了,就連這些人口中的陳王——都是她們花魁雲曦姑娘的入幕之賓呢!陳王殿下包了雲曦姑娘半年,人盡皆知,這些人莫不是傻子吧?竟然跑這裏來撬陳王的牆角?
趙媽媽狠狠的在心裏啐了一口。
但臉上仍然是笑眯/眯的,一臉歉然的道:”原來是趙公子啊!失敬,失敬!我有言在先,你們花了銀子,請雲曦姑娘出來見一麵是可以的,但是別的卻是不能夠了,雲曦姑娘……“
她正要說出緣由來,那麵前的小廝卻忽然抬手,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
“你。你……”趙媽媽被打懵了。
她在這京城花樓縱橫幾十年!什麽時候吃過這種虧!
隻是她還來不及發火,那小廝已經用更大的憤怒聲音道:“我們公子!今日就是衝著雲曦姑娘來的!就是要一親芳澤!你給我找什麽借口!是瞧不起尚書府麽?瞧不起陳王府麽!你信不信我們公子拆了你這麗春院!“
趙媽媽心中憋悶極了,要不是顧客是爺,得伺候周到了這個理念一直在,她鐵定當場翻臉,把這些人都攆出去!
但是,已經到手了的銀子,卻是不能退的!
趙媽媽捏了捏荷包裏的銀票,暗暗下定了決心,當下揚起笑臉來賠笑道:“對不住!對不住!都是我的錯!我這就去讓人叫雲曦姑娘來!”
“這才像話!”那小廝見她服軟了,越發的趾高氣揚起來:“去!把你們樓裏麵最好的酒菜,全都上一桌來!我們公子餓了!”
趙媽媽忍者氣,捏著鼻子,去準備了。
很快,酒菜擺滿了包廂,那小廝將趙媽媽攆出去前,卻忽然一伸手拉她到一旁去:“你們麗春院裏,有沒有什麽助興的藥物?我們公子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與雲曦姑娘成就好事,但不巧今日外出受了一點輕傷,做那事是沒問題的,就是需要個助興……”
趙媽媽:“……”
這是受了傷,不要命了也要把雲曦姑娘弄到手啊!
這趙家公子不是陳王的乘龍快婿麽?為什麽她瞧著像是有深仇大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