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裏陸嬌嬌用治病來要挾,他偏不要妥協。

縱然是痛,還能痛死了他麽?

“大人……”呂四與張東麵麵相覷,完全不知道自家主子是在顧忌什麽,今晚上的事情,分明是陸嬌嬌的錯啊!又何必……

“你們懂什麽。”林琅冷哼一聲,疼的幾欲昏厥。

陸嬌嬌為什麽有膽子敢灌醉了錦衣衛,混入隊伍裏企圖想去趙宅?無非就是覺得能替他解毒,有依仗罷了!知道自己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她去送死,所以才會有恃無恐,今天晚上,他就要她看看,自己即便是痛死,也絕對不會受她脅迫!

更不會幫著她混入趙宅!

呂四與張東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隻能不停的用帕子替林琅擦汗,兩人不想坐以待斃,派人去將與錦衣衛關係最好的一位大夫請了進來,想著可以開個方子,至少能讓林琅不這麽痛苦。

但是大夫還沒請來,林琅實在疼的受不住,暈過去了。

“大人!大人!”眾人立刻亂了套。

天亮時分。

陸嬌嬌從睡夢之中醒來,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天光大亮,秋日正好。

她一覺竟然睡到了天亮?林琅沒有來?

陸嬌嬌一咕嚕從**翻身爬起,先看了看窗戶,已經打開了,微風吹拂在臉龐上,帶來一股金桔的香味,房門也開了,珠簾在輕輕的晃動,帶來一股清脆的聲響。

屋子裏安靜的很,如同每一個她醒來的清晨。

然而陸嬌嬌卻怔怔的坐在床沿上,半天也反應不過來。

直到,雀兒端著洗臉用的水跟香胰從外頭進來,看到她如此,忍不住問道:“小姐,你怎麽樣了?”

“沒,沒什麽。”

陸嬌嬌當即扯出一個笑容,搖了搖頭,將心裏麵的震驚壓了下去。

林琅昨晚上竟然沒有來。

那他是怎麽挺過去毒發的?

還是說,他根本就沒挺過去?

一想到這裏,陸嬌嬌整個人都慌了。

洗臉的時候,還一不小心將雀兒遞給她擦臉的巾子掉在了銅盆裏。

“小姐,你怎麽了……”

從昨晚到現在,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詭異無比,雀兒早已經麻木了,但是看到陸嬌嬌這個樣子,她還是忍不住問道。

“沒什麽。”陸嬌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若無其事的洗漱打扮,然後麵色平靜的用了早膳。

“小姐,老爺說了,您這幾天都不能出府……”

見陸嬌嬌正在整理出門的衣裳,雀兒小心翼翼的提醒她。

陸嬌嬌看了她一眼。

雀兒頓時不吭聲了。

陸嬌嬌若無其事的回房,將身上的衣裳脫下,換上一身讓雀兒弄來的男仆衣裳,打扮成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廝,從雀兒手裏麵接過醫藥箱,道:“走吧,你替我引開後門的守衛,我們從後門走。”

“小姐!後門那兒今日看守的,是夫人派去的張嬤嬤!”

雀兒急了:“您今日是絕對出不去的!”

陸嬌嬌:“……”

你怎麽知道的?

“奴婢……猜測您今日可能要出府,因此一大早就去後院打探了。”雀兒無奈的道:“小姐,您還是安分一點吧,夫人最近一直都想抓咱們的把柄,您何必……”

“我今日必須要出府去。”陸嬌嬌打斷了她。

雀兒震驚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陸嬌嬌,顫抖著問:“小,小姐,您今日還打算假扮錦衣衛……”

“同樣的招式,豈能用兩遍?”陸嬌嬌無奈一笑,道:“放心吧,我不是去做什麽,隻是去看看林大人而已,他發病了,很痛苦。”

“原來,原來是治病啊……”雀兒聞言,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

心裏對於陸嬌嬌要出府的事情,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的了。

“小姐,倘若您非要出府去,奴婢知道有個地方可以出去。”雀兒看著她,小心翼翼的道:“隻是,那是一個藏在樹後的狗洞,您……”

狗洞啊。

這有什麽大不了的,前世小時候的她,又不是沒鑽過。

陸嬌嬌扯了一下嘴角,看著惴惴不安的雀兒,笑著道:“那你還不趕緊帶路?我們快些走吧。”

說完,就抬腳出去了。

雀兒連忙跟上。

一路上運氣挺好,倒是沒有碰到什麽礙眼的人,等來到相府後宅那顆衝天的大榕樹下麵,看著那幾乎被整個樹身隱藏的嚴嚴實實的狗洞,陸嬌嬌對雀兒翹了翹大拇指。

“小姐,你快些鑽吧,奴婢這就去前院,通知表哥駕車在門口等著您。”雀兒忙道。

陸嬌嬌點點頭,蹲下去提著藥箱子從狗洞裏鑽了進去。

這狗洞不大,還很低矮,還好陸嬌嬌很瘦,倒是不會被卡。

雀兒親眼看著她鑽出去了,才鬆了一口氣,回頭目光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後轉身飛快的往二門去了。

陸嬌嬌從狗洞裏鑽出去以後,就有些傻眼了。

這是個什麽荒涼偏僻的巷子啊!為什麽她從來都不知道宰相府外頭還有這種地方!

荒草萋萋,陋巷安靜,一群烏鴉排著隊從頭頂上飛過去。

陸嬌嬌在這兒站了半天,都沒看到一個人影。

好一會兒,巷子另一頭才傳來馬車轆轆的聲音,陸嬌嬌頓時一喜,知道應該是雀兒的表哥來了,當即提著藥箱子迎上去。

果然駕車的是府裏一個麵熟的小廝,長的模樣還算周正,見了陸嬌嬌立刻下車恭敬請安:“大小姐,快請上車,小的送你去錦衣衛署。”

陸嬌嬌點點頭,提著藥箱子就上了馬車。

錦衣衛署裏,林琅已經清醒過來了。

熬過一輪毒發的他,雖然沒有死,但是疲憊的像是被狠狠的鞭撻了一夜似的,整個人無比的虛弱,張東坐在床沿,捧了一碗用文火熬了一夜的人參粥,小心翼翼的吹涼,喂進他嘴裏。

林琅疲憊的吞下去。

然而下一刻,他忽然張嘴哇的一下,將那粥全數都給吐了出來!

粥裏麵混著濃濃的血水,瞧著觸目驚心。

“有毒!”張東等人震驚無比,第一反應便是拿出銀針來,結果在粥裏試了試,銀針並未變色。

“不是毒,是我吃不了這樣的……”林琅虛弱的擺擺手。

他的身體,虛不受補。

“主上,那可怎麽辦?”呂四六神無主:“您昨夜承受了那麽多痛苦,豈能,豈能不吃一點東西……”

“你還有臉說!”

張東聞言終於怒不可遏,指著他鼻子罵道:“要不是你貪酒誤事,讓陸大小姐鑽了空子,主上也不會受這麽多苦楚!你現在還有臉站在這裏?“

“我……”呂四一臉的懊悔自責,聽了這話,撲通一聲在林琅床前跪了下來,自責道:“你說的對!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主上!請主上責罰!”

然而林琅隻是疲憊的擺了擺手,道:“是陸嬌嬌太狡猾了,不是你的錯,下去吧。”

“主上……”呂四聞言頓時紅了眼眶。

林琅越是這樣說,他越是自責!

都是他的錯!

卻在此時,小林子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帶著濃濃喜悅:“都別發愁了!陸姐姐來了!主上有救了!”

陸嬌嬌來了?

屋子裏的人都吃了一驚,呂四與張東臉上都露出了狂喜之色。

唯有躺在**的林琅,卻是一臉的平靜,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他聲音冷漠的道:“她來幹什麽?攆出去。”

然而話音剛落,小林子就領著身穿小廝服飾的陸嬌嬌從外頭走了進來,林琅遠遠的就看到陸嬌嬌白嫩的額頭上,沾染了一片灰塵,她穿著那身不倫不類的小廝服,整個人瞧著滑稽無比。

竟然還知道來,也算是有心了。

不枉費他昨夜忍了一夜痛苦,林琅臉上的冰霜化解了一些,但仍然臭著一張臉,見陸嬌嬌進來之後,隻看了自己一眼,便笑嗬嗬的跟呂四不停道歉,他的臉色又有發黑的趨勢。

冷著臉道:“張東!我這裏是什麽人都能放進來的麽!還不快把閑雜人等都攆出去!”

這個閑雜人等,是指的陸嬌嬌麽?

主上這麽說,不怕把人給氣走啊!

張東無奈的看了陸嬌嬌一眼,然後勸道:“主上,陸大小姐來了,有什麽誤會說開也就行了,您又何必嘴硬呢?算了算了!”

“張東,你……”

林琅有些震驚的看著他,旁人不知道昨夜的機會有多麽重要,難道他還能不知道麽!

“主上,無論什麽,都沒有命重要。”張東破天荒的勸道:“您給總督送的禮物,還有機會送過去,但是前提是,您得好好活著呀!”

就別倔了好麽!

“林大人。”

陸嬌嬌終於提著藥箱子走上前來,衝著**的林琅笑眯/眯的喊了一聲。

“看您這麽生龍活虎的,想必昨夜不是很痛苦啊。”

“沒有看到我痛苦不堪,你是不是很失望?”

林琅虛弱的看她一眼,然後閉上眼睛。

“不,我昨天晚上擔心了一晚上。”陸嬌嬌卻破天荒的看著他,認真無比道:“林大人,你不要把別人都想的那麽冷血無情好不好?”

擔心他?

林琅眸子閃了閃。

“來,讓我替你把把脈。”陸嬌嬌放下藥箱子,在床前的位置坐下,伸手搭上了林琅的脈搏。

隻一瞬,她眼底就掠過一抹後悔。

誰說林琅昨夜不難受的?他的身體更加的虛弱了!相應的,他體內的毒素也越發的猖狂了……

在陸嬌嬌專注的把脈時,林琅也悄悄的睜開了眼睛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