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王長子羸弱,成婚多年前膝下無子,這次陳王原本打算等孩子生下了以後就讓他們來幫忙暫時撫養的。
陸雪凝必死無疑,但是蕭瑜絕不可能不迎娶,等到他娶了新夫人回府,孩子再接回去。
但沒有想到,這所有的計劃都被趙豐給破壞了。
“是,王爺。”
下人很快退下,但沒有多久,又一臉神情凝重的趕了過來:“王爺,少夫人生下的那個女嬰不見了,奴才懷疑,她被趙豐大人的下屬給搶走了……”
“可惡!兩個孩子,一個都不打算留給本王嗎?”陳王再也耐不住怒氣,一伸手,直接就把麵前的茶幾以及上麵的東西一股腦兒推翻了。
稀裏嘩啦的聲音響過之後,整個屋子變得一片狼藉。
管事嚇得往後退了幾步,一臉緊張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其他的奴婢們,則是低著頭強撐著不被嚇暈過去。
陳王發泄了一陣怒火。
漸漸的平靜下來,整個人滿臉頹廢憔悴,仿佛一瞬間蒼老了數十歲。
“算了,本王連自己的孫子都沒有要回來,如今一個孫女而已,不值得本王為之拚命。”陳王擺擺手,深一腳淺一腳的轉身回房間去了。
“王爺,那少夫人的院子……”管事的追著問了一句。
陳王頭也沒有回:“直接封了。”
封了?
管事的愣了一瞬間,然後應了一聲是。
很快的,這間陸雪凝居住了快要一年的院子,裏麵的屍首被扔到了城郊亂葬崗,血跡被清理幹淨,整個院子都被從外頭封死了。
管事的清查的時候,驚訝的發現陸雪凝梳妝台上的首飾,箱籠裏的體己,還有箱子裏的銀票全都已經不翼而飛。
管事有想過去稟報陳王這件事情,但生怕陳王發火,便隱瞞了下來。
他本不欲去見陳王的,奈何簫瑜回來了。
這個浪**子……聯合外人讓陳王出這麽大的醜,居然還有臉回來?
管事的一看到簫瑜就一肚子的火氣,卻隻能無可奈何的帶他去見陳王。
父子見麵,自不必說又是一番驚天動地的爭吵。
所有的下人都縮在院子裏,不敢進去。
吵鬧到最後,簫瑜一扭脖子徑直又離了府邸,直接去趙豐府裏住著不回來了。
陳王看到他跑了,氣的肝疼。
等到第二天,直接就病倒了,臥床不起。
時間倒回到一天前,趙豐派人殺死了陸雪凝,親自抱著孩子揚長而去了以後,張東帶著幾個暗衛高手,直接就潛入到了陸雪凝的房間裏去。
滿房間都是血跡,丫鬟嬤嬤們早逃竄的無影無蹤,房間裏唯一一塊幹淨的地方,是靠窗那張小小的床榻上,上頭放著個嬰兒繈褓,裏麵是被丟棄的女嬰,有一聲沒一聲的哭泣著,聲音微弱。
張東親自把這小小的繈褓抱了起來,交給身後的護衛,讓他們幫著把孩子弄出府去,然後他去了滿是鮮血的產床邊上,伸手去探陸雪凝的鼻息。
卻在這時,本已應該暴斃身亡的陸雪凝,卻猛的睜開了眼眸。
那雙眼睛黑白分明,在這幽暗的房間裏有些亮的驚人。
她看了張東一眼,吸了一口氣:“你……是大姐姐派來救我的麽?”
張東驚訝的看了一眼她胸口上猙獰可怖的傷處,那兒還插著一把匕首,隻露出了一個把手。
受了這麽嚴重的傷?居然沒死?
“都是假的。“陸雪凝一伸手,隨隨便便的把那匕首拔了出來,翻身坐了起來,很是虛弱的下了床,一邊喘/息,一邊道:”你們……等一下,我去更個衣……“
“什麽時候了,哪裏還顧得上這個!”
張東不耐煩極了,一把將床邊的帷幔扯了下來,然後把陸雪凝連人帶衣裳全都被包裹起來,幹脆利索的與另一個暗衛直接抬著就從窗戶跳了出去。
留下兩個人善後,其餘人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院子,往王府後門而去,期間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但是在後門處準備出府去時,卻發生了意外。
他們迎麵碰上了賭輸了錢優哉遊哉從外頭回來的趙世成。
“你,你們……”
趙世成浪**了一夜才歸,生怕嶽父責罵而選擇偷偷從後門溜回來,哪裏想的到,竟然直接就碰上了張東等人。
他震驚無比的落在張東他們抬著的那個巨大的包裹上,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張東回頭看了一眼長風,無聲無息的交換了一下目光。
下一刻,張東直接把手裏包袱交給另一個暗衛,走上前來劈手就把趙世成給打暈了。
可憐趙世成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就暈迷了過去。
張東把他扔在後門處,然後與長風等人迅速出府,直接坐上停在後門處的馬車,揚長而去。
而善後的兩個暗衛,也在極短的時間裏,就把一個丫鬟的屍首抬到了產**,大概裝扮成陸雪凝,然後也迅速離開。
一個時辰後,拉著陸雪凝的馬車繞過了半個京城,停在了一處相當隱秘安靜的院子前。
張東等人跳下馬車,把穿上了厚厚披風,帶著帷帽的陸雪凝領進了院子裏去。
院門關上了。
兩個多時辰前才剛生完孩子的陸雪凝,身體還很虛弱。
整個人也憔悴不堪,她慢慢的抬腳,一步步往裏走。
而這時,聽到動靜的陸嬌嬌也領著雀兒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懷裏麵抱著剛剛那個才送過來的小小女嬰。
姊妹相見,並沒有喜極而泣的畫麵。
陸雪凝看到成婚以後明媚嬌豔如同枝頭上最鮮豔的那朵牡丹花時,唇邊露出了一抹笑容:“大姐姐,這一次多謝你了。說實話,我並未想過你竟然真的願意幫我。“
“我幫你,是可憐這個孩子。”
陸嬌嬌道:“陳王與趙豐兩個人心懷鬼胎,一心一意隻爭奪那個男孩兒,你生下的這個女兒,很有可能死於憤怒之中,不把她救出來,實在是於心不忍。“
還是不肯承認是為了救她。
陸雪凝笑了笑,看著陸嬌嬌還想說什麽,可是一股深深的疲憊與眩暈襲來,她眼前一黑,整個人就昏死過去。
邊上的丫鬟嬤嬤連忙攙扶住了她,七手八腳的把人抬進屋去安置了。
“這裏很是僻靜,陳王與趙豐險些決裂,誰也不會在意陸雪凝,反而能讓她逃出生天。“陸嬌嬌替陸雪凝把了脈,然後感歎道:“她的運氣也實在太好了吧?“
“她能活著,多虧了你提前給小林子送信。”張東道:“夫人,您是不知道,屬下等人潛進去的時候,這位陳王府少夫人的樣子有多淒慘!胸口上插著一把匕首,渾身上下都是血液,這偽裝也實在太真實了!”
“如果不真實一些,如何能夠隱瞞得住那位阿渡指揮使?”
陸嬌嬌幽幽的道:“為了這一刻,我可是絞盡腦汁的想了很多辦法,這才能夠瞞天過海。”
“這位三小姐汲汲營營這麽多年,結果不停的在鬼門關裏闖。若非您出手,早就死在趙豐手裏麵了,希望她能夠吸取教訓,不要再鬧事,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吧。”張東道。
他實在是太害怕這位三小姐惹是生非了。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陸嬌嬌聞言,轉身往身後的房屋看了一眼,幽幽的道:“小心提防著吧。”
然後轉身向外走去:“這個時辰,你們家大人也該回來了吧?走,回府去,今天晚上做你們大人最愛吃的橙釀蟹……”
“是,夫人。”張東與雲雀當即跟上,這處別院裏留下了三五個暗衛,還有幾個丫鬟嬤嬤照看著。
當天夜裏,陸嬌嬌聽到消息,陳王府往城郊亂葬崗秘密的運送過去好幾具屍首。
而陸雪凝的院子也被封了起來。
“如此說來,倒是沒有露餡兒。”陸嬌嬌聽到這個消息笑了。
滿臉都是嘲諷。
這次漏洞百出的偷龍轉鳳,若非趙豐與陳王早生嫌隙,甚至暗自決裂,這件事壓根連一成的希望都沒有,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可見,因為一個孩子,陳王與趙豐之間已經沒有多少利益與聯盟了,早已經名存實亡。
缺少了這條左膀右臂,除掉趙豐的機會將又多一成。
陸嬌嬌伏案在一張紙上劃來劃去,盤算著除掉趙豐的勝算,眼前腳步聲響起,林琅從外頭走了進來。
隨後一杯熱茶擺在了陸嬌嬌手邊。
陸嬌嬌一扭頭就看見了林琅。
“你忙完了。”
林琅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伸手拿起那張紙看了一眼,挑眉道:“趙豐支持者眾多,陳王隻是其中一個,而且陳王一開始就有自己的野心,與趙豐也有嫌隙,陸雪凝的事情隻是加深了這個裂痕。”
“想要對付他,還是需要循序漸進,不可衝動。”
陸嬌嬌聽到這裏,頭都大了。
少了陳王這個同盟,趙豐的實力還是這麽強悍麽?
到底應該怎樣才能除掉他?
“倒是有一個辦法。”林琅忽然看著陸嬌嬌道:“趙豐能夠重新得到陛下看重,無非靠的就是一個林薔,倘若林薔去刺殺皇帝,你說陛下會不會殺了趙豐?”
“你瘋了!”陸嬌嬌聽了這話都驚呆了。
他們想要除掉趙豐,是他們自己的事情,跟林薔有什麽關係?憑什麽要犧牲別人,成全自己?
更何況林薔是他們的妹妹啊!
“我當然不會這麽做。”林琅聞言失笑:“這樣一來,我們與不擇手段的趙豐又有什麽不同?”
“既然不打算做,幹嘛要說出來?”
陸嬌嬌還是不開心。
“我隻是告訴你有這樣的方法罷了,我們誰也不屑於用。”林琅緩緩道:“還有一個辦法,讓林薔在陛下麵前多說一些趙豐的壞話,也依舊能夠達到這個效果,但是可惜,林薔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陸嬌嬌不甘心的問。
“其他的辦法,都需要徐徐圖之。”林琅道:“在沒有把握之前,都隻能靜靜忍耐,等待最後一擊。”
陸嬌嬌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琅怕他妄動。
“放心吧,這麽長的時間,我都已經等了,又豈會在乎這一天兩天?”陸嬌嬌擺擺手道:“我會等著那一天的。”
說完,便把那張紙收了起來。
林琅把茶水往跟前推了推,目光灼灼的看著她:“溫茶,喝了吧。”
夜涼如水,室內燭火融融,他的目光亮的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