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送過來的……
陸嬌嬌聽到這裏已經完全明白了,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大姐姐,怎麽了?”陸紅杏在一旁緊張的問。
陸嬌嬌很忙,這些東西基本上都是她幫著收拾的。
“紅杏,這些東西你接觸多久了?”陸嬌嬌看了她一眼,神情嚴肅。
“怎麽了?”陸紅杏很是緊張:“也就是送過來的時候清點了一下……”
“以後不要再碰了,而且你房間裏麵的東西也都經檢查一下吧,最好找個大夫。”陸嬌嬌壓低了聲音叮嚀。
這大喜的日子裏,她並不想把陳氏做的惡說出來,但是實在太過氣憤。
陳氏居然在這些帕子,衣料上弄了會導致女子避孕的藥草。
且如果聞的時間長了,還有可能導致宮寒終身無法生育……
陳氏自己也是女子,怎麽可能不知道子嗣在這時代對一個女子的重要性!簡直是其心可誅!
“好,我會的。”陸紅杏點點頭,並沒有多問。
這一個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
陸紅杏陪著她,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外頭才開始鬧哄哄的亂起來,然後就有丫鬟婆子一臉喜悅的喊:”新郎官來了!新郎官來了!“
陸嬌嬌坐在那兒,一顆心頓時緊張起來。
陸紅杏拿來一方鮮紅的蓋頭,笑盈盈的替她蓋在頭上,陸嬌嬌視線以內,除了紅色,再也看不到其他。“
又過了一會兒,陸嬌嬌才感覺到一雙靴子停在她眼前,然後她的右手就被慢慢的牽起來了。
是林琅,這隻手她太熟悉了。
她心裏有忐忑,有不安,也有不舍。
從今天往後,她就將要離開這座生活了兩年多的宰相府,然後去向一個未知的世界了。
童話故事裏,王子跟公主結婚之後,就是結局了。
然而現實裏,這才是剛剛開始。
她能跟林琅好好過好這下半輩子,舉案齊眉到白頭麽?
以前從未考慮過的問題,此時此刻忽然間就浮上心頭,帶來一股淡淡的不安。
可是下一刻,這股不安就被林琅手掌裏的溫暖給驅散了。
他一隻手牽著陸嬌嬌,壓低了聲音在她耳畔道:“別怕,有我在。”
陸嬌嬌心裏麵立刻重新開心起來。
卻在這時,她耳邊聽到了低低的啜泣還有梗咽聲,那是陸宰相。
別家送女出嫁都是母親祖母哭泣,可是到了陸家,卻是陸宰相這個大男人,哭的不能自抑。
旁邊都是嘻嘻哈哈勸說陸宰相的:“陸大人,怎麽著?之前你不是恨不得兩個女兒立刻出嫁麽?如今好容易如願以償了,卻哭成這般?趕緊的,把眼淚擦擦,這閨女是出嫁了,又不是不回來了!”
“我的女兒,永遠都是我的女兒。”陸宰相聲音梗咽的道。
陸嬌嬌聽到這兒,有些哭笑不得,然而才剛露出笑容,下一刻眼淚珠子就啪嗒一聲掉落了下來。
她不想哭的,可是此時此刻,眼淚竟好像不由得自己似的。
林琅一直堅定不移的握著她的手,這隻手給了她力量。
然後一步步的,走向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未來。
陸紅杏跟在後麵,徑直等到陸嬌嬌上了花轎,才停下腳步,在吹吹打打的聲音裏,與陸宰相一起紅了眼眶。
而陳氏,她在林琅入府結親的時候露了一下麵,很快便回去了。
陸嬌嬌坐在花轎裏,沒一會兒便熱的渾身難受。
花轎的空間太狹小了,而她穿的嫁衣又實在太多層,等到花轎繞城一圈,她感覺到身上已經出汗了。
渾身上下香噴噴的,有些過於馥鬱了。
好容易,在陸嬌嬌感覺她就要支撐不住的時候,花轎終於停了下來。
翻修一新,擴建了足足有一倍之大的林府到了。
陸嬌嬌在馬車裏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就是下轎,入府,拜堂,進洞房了,這些流程,還有禮節規範,陸嬌嬌早在成婚前就已經跟著禮儀嬤嬤學習過了,因此十分熟悉。
但沒想到的是,她的花轎才剛停下來,還沒有等到林琅來掀開花轎的簾子,就聽到一陣陣刺耳的聲音:“忘恩負義呀!都是忘恩負義之人!明明跟我孫女自小就有婚約,如今卻背信棄義,另娶她人!看看啊!全天下的老百姓都來看看啊!”
一個粗鄙的婦人忽然闖入了人群,奔到了花轎前,拽著個梳大長鞭子的青蔥少女,一疊聲的叫罵起來。
這一下變故突然,陸嬌嬌在花轎裏都驚呆了。
她將簾子從底下掀開一些些縫隙,低聲詢問雲雀跟香兒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大喜的日子,哪裏來的瘋婆子?
“小姐,那婦人姑爺好像認識……”雲雀臉色難看的道。
林琅站到了那叫罵的婦人麵前,本是打算將其喝止,然後叫人攆出去的,結果卻在看清楚那婦人的一瞬間,有些驚訝,也有些激動:“您是陳嬤嬤?”
“可不就是我嘛!當初要不是我老婆子拚著殺頭的危險,拚盡全力把你們兄弟兩個人救下,你們能有今天!”陳嬤嬤咬牙切齒的盯著林琅,大聲道:“當初的婚約,難道你們忘記了麽!“
“什麽婚約?”林琅看著陳嬤嬤身上寒酸的補丁衣裳,還有她緊緊拽著的女孩子,心裏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陳嬤嬤,我們兄弟倆是趙豐大人救下來的,隻是在你那兒暫時住了一個月而已,當時您孑然一身,什麽時候有孫女了?我們兩個人前途未卜,又怎麽可能跟人立下婚約呢?嬤嬤真是喜歡開玩笑!“
“不承認了?現在當了大官就可以忘恩負義了?”
陳嬤嬤就好像沒有聽到林琅的解釋一樣,反反複複就是這麽一句話。
她還從自己隨身帶著的小包袱裏取出來一張紅紙寫的婚書來,打開來舉的高高的讓眾人觀看。
“真的有婚約啊?”
看到這一幕,人群裏有人低低的議論。
“看這婆子穿的如此寒酸,一看就是兩個討飯的,都落魄到這種地步了,林琅大人怎麽可能會迎娶她的孫女,而放著好好的宰相府千金不娶呢?這也不相配啊!”
“就是!林琅大人都說了,他並未有婚約,這婆子拿的婚書該不會是假的吧?故意觸眉頭?”
“你們別這麽說!萬一是真的呢?當初林琅大人全家被抄斬,他們兄弟兩個人怎麽活下來的?這個嬤嬤可是救命之恩啊!如果就這麽打發了,那實在是太忘恩負義了……”
陸嬌嬌在花轎裏麵聽到這些,生氣的很。
什麽嘛!
林琅根本就不是那種人!如果他真的有婚約,那麽當初皇帝賜婚的時候,他直接就會當堂講出來!
而且她們都訂婚一年多了,這麽久的時間,這位陳嬤嬤始終都沒露麵。
如今大婚了,她卻帶著個女孩子上來鬧事!
分明就是故意的!
說不得就是陳王或者趙豐的人,故意在這喜慶的日子裏安排這一出,就是為了惡心他們倆!
真是損人不利己呀!
“陳嬤嬤,當初你幫助我們兄弟倆的恩情,我們一直都記著,也可以贍養您老,但是婚約的事情根本就是子虛烏有,你拿一張假的婚書代表不了什麽。”林琅也很生氣,他看著陳嬤嬤,臉上已經沒有剛認出她時那種熱切了:“況且,我與陸嬌嬌,乃是陛下親自賜婚,今日無論如何,你也阻止不了,還是讓到一旁吧!今日的喜酒二位可以喝上一杯。”
“那怎麽可以!”陳嬤嬤一聽這話立刻就不樂意了,怒瞪林琅:“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少拿這種話來騙我!我告訴你!無論何時何地,我的孫女秋英才是你的正妻!這個什麽陸家的大小姐,即便是皇上賜婚,那也隻能在秋英麵前執妾禮!你要她下轎來,乖乖的給秋英磕頭敬茶,我老婆子便讓你迎她入府!”
“真是好大的口氣!”
這話一出,人群立刻就沸騰了。
不少人對著那陳嬤嬤指指點點,還有人頻頻看向陸嬌嬌的花轎,幸災樂禍的道:“這京城裏還沒有哪一個大家閨秀,成親當天就這麽被人羞辱的!要是我啊,直接就羞愧的咬舌自盡了……”
原來這些人的目的,是衝她來的!
陸嬌嬌直到此刻,才終於明白過來。
這倒是有趣了。
她在花轎裏露出了陰測測的笑容來,手也握成了拳頭。
這些人是舒服日子過夠了,忘記她以前做紈絝千金時候的事跡了吧?她與林琅真心相愛,豈會被這麽一點小小的伎倆給拆散!
正當她準備下轎子,給這位鬧事的陳嬤嬤一個下馬威時,卻聽林琅冷冷開口了:“陳嬤嬤,你的意思是,你手裏那一張婚書,比皇帝陛下的聖旨賜婚都要高貴?聖旨賜婚的要給你下跪?“
但凡陳嬤嬤敢說個是字,他立刻就派人把她叉出去!沒說的!
但,陳嬤嬤聽了這話,並不應,而是忽然往地上一坐,哭天抹淚的開始抹起了眼淚了……
林琅:“……”
陸嬌嬌:“……”
這個時候,旁邊就有和稀泥的了:“林琅大人,大喜的日子,不能鬧的這麽僵嘛!這位嬤嬤您既然承認了於你有恩,她還拿出了婚書,您就行行好,把這姑娘也娶了吧!當然了,不能跟陸大小姐比,娶回去做個妾,把這陳嬤嬤也領回府裏去好好侍奉著,不就全了當初的恩情了麽?您說是不是?“
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男人,林琅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正是與陸嬌嬌有過瓜葛恩怨的,趙世成的親爹,趙尚書。
這倆家夥,竟然跑這裏來給他們倆添堵來了。
陸嬌嬌在馬車裏聽到趙尚書的聲音,真的很後悔之前勸爹爹陸宰相不要對趙家趕盡殺絕。
這不,你不對別人趕盡殺絕,別人逮到機會就要對你落井下石!
蒼蠅永遠都是蒼蠅,小人也永遠都是小人!
這世道絕不會變。
林琅聽了趙尚書自認為聰明的話,冷笑了一聲,不緊不慢的落井下石:“是麽?趙大人想來很有經驗啊?我聽說趙世成前一段時間在梧桐巷裏買了一處宅院,養了個青樓裏麵贖出來的清倌養在那兒,是也不是?沒有想到啊,他入贅了陳王府以後,這行事作風跟陳王殿下越來越像了呢!對於贖清倌這件事情可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滿臉都是讚歎之色。
“你別胡說八道!沒有的事兒!”
趙尚書聽了這話,臉色立刻一變,雙目恨恨的瞪了林琅一眼,然後低下頭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