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腳步聲,秦氏轉過頭開來,看到陸嬌嬌的那一刻,眼裏立刻有了光。
“嬌嬌……”她握著陸嬌嬌的手,聲音哽咽,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放心吧,孩子不會有事的。”陸嬌嬌先出聲安撫她,然後就查看孩子的情況。
孩子的情況比她預想的要好一點,沒有昏厥,隻是麵色潮紅,氣息不穩,小小的一團躺在寬大的床榻上,就像是一個易碎的珍寶。
“都讓開,別擋著,去把窗子打開,透氣……”
陸嬌嬌一邊吩咐,一邊麻利的開藥方子,片刻間寫好,交給秦氏身邊的嬤嬤去抓藥:“要快!三碗水煎成一碗!”
“是。”
嬤嬤拿著藥方子很快退下了。
陸嬌嬌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額頭,又探了探舌苔,想了想把自己的藥箱子打開來,從裏麵找到一個小小的白玉瓷瓶。
打開來,倒出來一粒小小的藥丸:“幸好前陣子我研製了這個藥丸,沒有副作用,即便是小孩子吃,也沒影響,來人,取一碗清水。“
秦氏朝著身後看了一眼,很快,便有嬤嬤端了水來。
陸嬌嬌把那顆花生大小的藥丸放進清水裏,慢慢的化開,然後端到床前,拿了湯匙給孩子喂。
第一勺藥沒喂進去,全灑了。
秦氏忙用帕子墊在孩子下巴下麵。
很快,陸嬌嬌第二勺藥又喂了過來,這一次喂進去一半兒。
秦氏有些擔憂:“嬌嬌,這樣會不會浪費你的藥啊?“
“不怕,藥還有。”陸嬌嬌一邊寬慰她,一邊繼續給孩子喂,或許是這藥的味道不苦,還有一絲絲甜甜的味道,孩子砸吧砸吧嘴巴,再喂的時候竟然主動張開嘴巴,把藥吞了下去。
太子妃喜極而泣:“太好了!果然還是你有辦法!”
隻要能吃的下去藥,就證明能治好!
果然,一碗藥灌下去,孩子便沉沉的睡著了,半個多時辰後,孩子臉上的潮紅便漸漸的褪下了,恢複了白嫩。
“嬌嬌,謝謝你……”秦氏看著熟睡的孩子,感動不已。
陸嬌嬌露出笑容來,搖搖頭道:“太子妃,您還在做月子,快別傷心了,也別擔心,好好休息吧!我在這兒陪著。”
“不!嬌嬌!你去休息!”秦氏聞言慌忙道:“你已經忙的夠久的了,讓奶娘她們看著吧。”
“是啊,是啊,陸大小姐。”一旁的宮女們紛紛開口。
陸嬌嬌見她們都勸,隻好先回去休息,一沾枕頭她就睡著了。
然而睡夢之中還是擔憂小孩子,到底睡不踏實,兩個時辰後陸嬌嬌猛然驚醒。
她剛翻身坐起,便驚動了外頭的雀兒,雀兒知道她要問什麽,喜滋滋的開口道:“小姐,您別擔心了,皇長孫已經脫離危險了,奴婢剛剛從那邊過來,親眼看著皇長孫喝了一頓奶呢,沒有再吐了,太醫們也都嘖嘖稱奇。”
原來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
陸嬌嬌鬆了一口氣,再次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東宮裏有驚無險。
太醫們也都紛紛離開了。臨走前誇獎了陸嬌嬌一番,沒有想到這個女孩子懂接生,還懂治小兒之病,真是以一敵百的厲害呀!
太醫們放心了東宮也放心了,可是趙豐與陳王不爽。
相當的不爽。
“該死的,本來以為可以借著那孩子生病,讓天下人以為就是個禍害,因為陛下受萬民庇佑,所以才化險為夷的!因為反噬那孩子便死了!誰能想到他居然治好了?不都說皇宮的孩子容易夭折嗎?不都說這孩子早產身體不好麽?那為什麽不死呀?”
看到發怒的趙豐,陳王機警的閉著嘴巴。
這件事跟他沒有關係,一切都是趙豐安排的。
就連東宮裏那個對皇長孫下手的宮女,也都是是趙豐自己的人。
可是片刻後,趙豐就冷冷地看向他:“陳王,這一切都是陸嬌嬌在關鍵時刻壞了我們的局,你到底有沒有什麽方法對付她?”
他有辦法?他有辦法能等到現在嗎?
瞧瞧這白癡的問題。
真是老糊塗了。
陳王在心裏冷哼了一聲,盡管不爽趙豐已經很久了,麵上絲毫也不表露,聞言遺憾的搖了搖頭:“不能,這女子狡猾如狐,本王曾經的確是將她抓到過手,奈何當時要把她送給你,錯過了唯一殺死她的機會,現在,她的身邊永遠都有高手,暗殺不了,算計不了,本王也不知道怎麽辦……”
這是怪上他了?
趙豐一雙眼睛陰惻惻的看向陳王,不善的道:“陳王,你說這話好沒意思!一個陸嬌嬌而已,能抓住她第一次,那就能抓住第二次!你這麽不想動手,是怕了她了?”
“本王不是怕他,而是忌憚她背後的人。”陳王聞言歎息一聲道:“再過一個月,陸嬌嬌就要嫁給林琅了,想要對付她就更加的難上加難,本王還是認為不值得,在她身上浪費這麽大的精力。”
他們的力氣還是應該用來對付太子。
“哼,你這種人,任由女子騎在頭上拉屎,也忍氣吞聲。本督實在是瞧不上!”趙豐毫不客氣的道。
陳王:“……”
他心裏不禁惱怒起來。
誰讓人騎頭上拉屎了?你才是!你全家都讓人騎頭上拉屎了!
兩個人誰也不服氣誰,都在心裏暗暗的瞧不起對方。
這時,蕭瑜從外頭回來了,進門發現兩個爹都在,之間的氣氛還淡淡的有一些詭異。
他一扭頭就想轉身逃跑。
而陳王眼尖,早一眼就看見了他,被趙豐懟的一肚子怒火,這個時候終於找到了發泄的點兒。當下大叫一聲道:“逆子!你往哪裏逃!又是錢花光了,欠一屁股債才知道回來嗎?”
蕭瑜聞言停下腳步,慢慢的轉身回來,衝著兩個爹討好的一笑,乖巧伶俐的請安道:“父王,義父,你們兩個人在爭吵什麽呀?我離的老遠都聽到了。”
這就是假話了。
蕭瑜要是聽到了,早拔腳跑了,哪裏還會自投羅網?
陳王的臉色相當難看,幾乎是劈頭蓋臉的怒罵道:“你的傷才好多久,為什麽不在家裏好好的休息,偏要跑出去浪**?本王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兒子!”
蕭瑜任由他訓斥,低著頭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己的腳尖兒,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這幅又無助又可憐的模樣,落在趙豐眼裏,就多了一絲心疼,他十分不爽陳王當著他的麵兒咒罵蕭瑜,那就像是拿巴掌打他的臉似的。
當下和藹可親的衝蕭瑜招手:“你這是上哪兒玩去了呀?怎麽回來這麽晚,來,上義父這兒來。”
一個是凶巴巴恨不得咬自己一口的親爹,一個是和藹可親,滿麵笑容的義父,該選哪一個,幾乎不用考慮。
蕭瑜想也不想的就走到了趙豐的麵前,乖巧伶俐的給他見禮,同時語氣裏麵微微的含著委屈:“義父,其實我也想不整天都在外頭胡作非為,黑天胡地的招惹是非……”
“哦,為什麽?那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趙豐裝出一副好奇的樣子。
蕭瑜抿了一抿嘴角。
隨後飛快的朝著陳王的方向努努嘴,然後又低下頭去。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趙豐順著他的視線,往陳王方向看了一眼,隨即冷笑了一聲:“孩子,你在那兒待不下去,也沒有必要一直死磕,是不是?既然人家不歡迎你,何必非要留在這兒呢?不如去總督府居住吧,放心吧,義父永遠都不會把你往外攆,更不會揍你。”
“真的麽?”蕭瑜聞言喜出望外。
趙豐傲然的挺了挺胸膛:“自然是真,義父什麽時候騙過你?”
“太好了,我這就跟義父走。”蕭瑜興高采烈的道。
兩人全程旁若無人,半點也沒有把陳王放在眼裏。
陳王的臉黑如鍋底。
一言不發的看著兩個人。
可惜的是,他的兒子蕭瑜從頭到尾都沒有往他身上看一眼。
隨後開開心心的就要跟著趙豐走。
“等一下。”陳王連忙開口,不可置信的看著兩個人道:“趙大人,你是什麽意思啊?蕭瑜是我的兒子,他不待在王府,還能去哪裏?”
“爹,我就跟著義父住幾天,很快就會回來的。”蕭瑜不鹹不淡的道。
這句話把陳王的臉氣成了豬肝色。
“你是本王的兒子,你隻能住在這裏!”
他們父子之間的確是因為以前的事情,鬧得不愉快。可是這不是蕭瑜選擇跟趙豐離開的原因。
“王爺,蕭瑜還叫我一聲義父,隻是讓他去我那兒住上幾天也你也不願意嗎?”趙豐冷笑道。
他寸步也不肯退讓。
在他看來,自己的兒子已經被陳王霸占了十幾年。日日承歡在他膝下,而自己這個親生父親,就什麽都見不到,看不到。
如今不過是去他那邊住幾天,陳王都不肯,也太小氣了吧?
陳王真的是太小氣。
這場鬧劇最終不歡而散。
蕭瑜還是跟著趙豐去了總督府。
說是新鮮也罷,逃避也罷,總之,他是不想留在府裏麵,麵對已經發怒的父親。
他們倆走了以後,陳王一個人在府裏麵氣的砸了一屋子的東西。
第二天竟然硬生生的氣病了。
……
東宮皇長孫的病情徹底穩定下來,是在三天以後。
陸嬌嬌盡心盡力的照顧這個孩子,同時照看太子妃,可謂是操碎了心。
太子妃娘家的人,她的祖母與母親在滿月宴上看到平平安安的秦氏,還有白白嫩嫩的孩子,終於在心裏卸下了最後一次對陸嬌嬌的防備。
太子妃生下孩子半個月以後,陸嬌嬌終於得以離開皇宮,回到宰相府裏。
彼時距離她出嫁也隻剩下不到半個月的時間。
陸宰相看到她簡直是老淚縱橫:“嬌嬌啊,你再不回來,爹爹就忘記還有你這個女兒啦!還有半個月,你就出嫁了,嗚嗚嗚……你嫁的太早了!”
陸嬌嬌聽了這話,無可奈何極了。
“爹,當初要死要活,把婚期提前的人好像是你哦!”
“咳咳,是麽?”陸宰相聞言尷尬的咳嗽了一下。
“對啊。”陸紅杏在一旁插嘴道:“爹,你忘記你當初那股恨不得把女兒都嫁出去的心思了?現在臨到頭來,你不是應該開心麽?”
“咳咳,你這個丫頭”陸宰相聞言笑了。
嫁女兒嘛,當然是開心大過悲傷了,更何況他的兩個女婿都是那麽好的人才,萬裏挑一,一表人才。
當然了,他心裏麵也有一絲絲的不舍得。
嬌嬌啊,他如珠似寶一樣的女兒,終於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