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時間不等人。
聽著身後產房裏一道道淒厲的慘呼聲,蕭啟終於下定了決心:“好,就按照你說的去做!本宮全力配合!”
陸嬌嬌立刻交給他一張方子:“按照這個抓藥煎藥,熬好準備著,我進去了。“
蕭啟伸手接了,然後目送著陸嬌嬌進了產房。
“馬上按方煎藥,快!”
“是!殿下!”
陸嬌嬌再一次回到產房裏的時候,秦氏見了她,掙紮著伸手緊緊抓住她,聲音堅決的道:“嬌嬌!如果出現什麽意外,你一定要保殿下的這個孩子!一定要保孩子!”
“然後呢?”陸嬌嬌劈頭蓋臉的問:“然後呢?你死了,你的孩子就會落得跟倩倩一樣,小小年紀被心懷鬼胎的人算計,然後做出各種可怕的事情來,你忍心麽?你看看這個東宮,有人會善待你的孩子麽?如果你死了,你的兒子即便是生下來了,也失去了最強大的倚靠!他能不能活著長大,還不一定呢!”
“有太子殿下,他不會……”秦氏掙紮著搖頭辯解,然而一股巨大的疼痛襲來,她疼的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陸嬌嬌緊緊的握著她的手,然後沉聲道:“太子妃,不得不說你太天真了,太子殿下將來會有很多孩子!他能注意到你的孩子麽?萬一多幾個比他優秀的呢?都說寧跟要飯的娘,不跟當官的爹,這俗話你聽過麽?沒有了你這個當娘的,孩子一生都會悲苦!並且艱難萬險!你得支撐下來保護他啊!”
秦氏聽了這話,雖然疼痛,但一雙眼睛漸漸的流露出某種堅定來,她梗咽著問陸嬌嬌:“我能活著把孩子生下來麽?”
“能!一定能!”
陸嬌嬌安慰她道:“當初燕側妃的情況比你這差太多了,是連孩子都生不下來的!我能幫她保住孩子,就一定能夠幫住你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來!我也會盡力保住你!隻要你跟我一樣有信心!”
“信心……”秦氏聽了這話,慢慢的重複了一遍。
她那被汗水與濕漉漉的頭發浸潤的臉龐上,露出一絲堅決:“是,我要活著生下孩子,我要好好保護好她……”
這時,一股疼痛襲來,秦氏疼的五官都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陸嬌嬌不住的拿著帕子替她擦拭額頭上的汗水,問了旁人一句:“太子妃多久沒吃東西了?”
“回陸大小姐,已經有兩個多時辰沒有吃過東西……”
“那還不趕緊去準備?”
“是是是。”
很快,一碗燕窩粥還有參湯被端了進來,陸嬌嬌仔細檢查過沒什麽問題,便站在床邊上,一勺一勺的喂秦氏吃東西。
秦氏疼的很厲害,死活吃不下去,但陸嬌嬌不停的勸她。
最終,陳氏勉強把一碗燕窩粥喝了下去,參湯喝了幾口就再也吃不下。
陸嬌嬌看她精神好了一些,便又把催產的藥端了進來,然後喂秦氏喝了下去。
喝了藥沒多久,疼痛加劇,陳氏疼的渾身發抖,牙齒咬的咯嘣直響,陸嬌嬌拿了帕子塞進她嘴裏,免得她咬著舌/頭。
沒過多久,穩婆驚喜的道:“快了快了!孩子露出來了……天哪!露出的是一隻胳膊!”
其他產婆們也都紛紛發出驚呼。
胎位不正,這在生孩子的時候,就是一腳進了鬼門關啊!
“我來看。”陸嬌嬌沉著冷靜的走過去,觀看了一下,然後走到床前,深吸一口氣,拿出了她的金針。
屋外。
蕭啟急的團團轉。太醫們一個個也都憂心忡忡,但是眼底明顯都是輕鬆的神情。
二皇子府中,趙豐收到眼線遞來的消息,麵色深沉如海,冷冷開口:“本宮出動了幾百錦衣衛,外加你這個王爺!結果都沒把人攔住!陸嬌嬌早已經進了東宮了!你們是廢物麽!”
他罵的是跪在台階前的阿渡,經過那一場混戰,阿渡被揍的鼻青臉腫。
但是陳王站在一旁,看到這一幕,臉上神情紅紅的,尷尬極了。
趙豐這話就像是在罵他一樣。
但是他已經很努力了啊!
“你先下去,等下跟你好好算賬。”趙豐把阿渡罵下去,然後扭頭看向陳王,那臉色就不太好看了:“王爺,你讓本督說你什麽好!這大好的機會都能失去!現在好了,隻要太子生下了兒子,我們的勝算將又少很多……“
陳王臉色憋的通紅,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這也算不得什麽!他有了兒子很了不得麽?隻要太子的勢力能夠撲滅,將來扶持皇太孫登基,咱們一樣能夠隻手遮天……”
說的也是。
他們要的是掌握大權。
坐在皇位上的那個孩子無論是誰的,有影響麽?
趙豐想到這裏,沉默了。
“還是派人去打探一下消息吧,你這麽說,那咱們就期盼太子殿下能夠生個兒子出來,隻是不知道他有沒有這個福氣?”
“難說。”陳王幽幽的道。
皇宮裏。
聽說太子妃臨盆,皇帝還有各宮嬪妃,皇後都派了人來慰問,並且送了很多東西。
太子把這些事情都交給管事的去處理,自己一心一意的守在病房前,兩眼焦急的看著房間裏,太子妃秦氏每叫一聲,他的心就揪緊一分,當秦氏的聲音忽然停下來時,他還會詢問到底怎麽了。
“太子妃怎麽樣了?會不會出事啊?”
雲雀一遍遍的安慰他:“不會的,有我們家小姐在,太子妃娘娘與孩子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太子蕭啟掃了一眼這個神情堅定的姑娘,心裏漸漸的得到了一絲安慰。
像是被傳染了一樣的,重新有了信心。
而產房中,陸嬌嬌用針灸外加按摩,直累的滿頭大汗,才終於把孩子的胎位弄正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了穩婆們,她們接替而上,精神有活力的幫著秦氏,陸嬌嬌這才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的衣裳都濕透了。
她退到一旁,一邊休息,一邊時時刻刻的關注著秦氏的狀態。
許是湯藥加針灸,秦氏的產程硬生生縮短到了三個時辰內,之後,在穩婆們的努力下,終於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給生了下來。
孩子落地的第一聲啼哭響起時,產房內外的人都精神為之一振。
“天哪……這孩子真是幸運啊,再耽擱下去隻怕生下來也活不了……”穩婆們看著這生出來的,臍帶還纏繞在脖頸上麵色微微有些發青的孩子,一個個不住的念著阿彌陀佛。
太子妃整個人都鬆了一大口氣。
她撐著汗津津的臉抬起頭問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回太子妃!是兒子!”
穩婆們一個個麵帶喜色,幫著剪掉了臍帶,又把孩子放在溫水裏清洗幹淨,用繈褓包了起來。
“讓我看看……”秦氏整個人都徹底的鬆懈下來,滿眼寫著期待。
很快,穩婆把孩子抱了過去,秦氏滿臉渴望的看著這個紅通通的孩子,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落,一旁宮女穩婆七嘴八舌的勸她不要哭泣,趕緊休息。
秦氏點點頭,然後躺下,沒一會兒就累的睡著了。
陸嬌嬌與宮人們一起,給她更衣擦拭,整理房間,一個穩婆把孩子抱出去給太子瞧。
“本宮終於有兒子了……”
蕭啟看到這個小小的繈褓,激動的手都有些發抖,然而下一刻他就關切的詢問道:“太子妃怎麽樣了?情況還好麽?”
“回太子殿下,太子妃很好,陸大小姐在親自照顧她的。”
“好,好。”
蕭啟連連點頭,滿眼都是感激之色。
剛剛產房裏的凶險,有宮女的稟報,他在外頭知道的一清二楚,陸嬌嬌也把最壞的情況告訴了他,萬幸並沒有用到那麽危險的方式,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來了。
“太子殿下,怎麽樣了?“這時,林琅也帶著人匆匆趕過來。
皇宮外的騷亂終於是停止了。
“母子平安,這一切都多虧了嬌嬌!”蕭啟滿臉喜悅的道。
“恭喜太子殿下!賀喜太子殿下!”東宮內外,一片賀喜之聲,養心殿那邊皇帝得知生了個兒子,也是賞賜不斷。
沒過一天,皇長孫的大名就有了,單名一個寧字,蘊含了皇帝陛下對整個大周的期望,國泰民安,歲歲長寧。
聽到這個消息,陳王與趙豐兩個人心裏麵都有些堵。
連棋也沒法下了,最後,還是陳王提議,不如也給太子殿下送上一份賀禮吧。
“是該去送賀禮。“趙豐那張布滿了細紋的青灰臉上露出一絲冷笑:“畢竟皇宮裏,可是這麽多年了,才終於有新生命呢。”
太子妃生了孩子,陸嬌嬌也沒離開,而是就守在宮中,準備等皇長孫滿月了,再出宮。
對於這一點,林琅有些幽怨:“嬌嬌,我不阻止你幫助別人的心,可是,你能不能也稍稍考慮一下咱們啊?你在皇宮裏再呆上一個月,你是準備直接從宮裏出嫁麽?”
陸嬌嬌再等上一個月,他們的婚期就到了。
蕭啟在一旁聽到這話,忍不住哈哈大笑,把孩子交給奶娘抱回去,然後收斂神情,走上前來,當著他們兩個人的麵兒,正正經經的行禮道:“這一次,多謝二位幫助,本宮的太子妃與孩子才能平平安安!多謝!”
“太子殿下!使不得!”
林琅連忙阻攔,陸嬌嬌也有些驚訝。
然而蕭啟卻堅持把禮行完,然後道:“這是本宮應該做的,大恩不言謝,日後二位需要用得著本宮時,可千萬別客氣!”
說罷,含笑看向林琅:“放心吧,本宮不會耽擱你娶新娘子的,等孩子洗三宴過了,嬌嬌便回去備嫁,可好?”
“不行,我至少要呆到孩子滿十天。”
陸嬌嬌一聽這話,立刻正色道:“太子殿下,你可發現孩子生下來的時候,麵色有些過於發紅,甚至還隱隱有些發青的趨勢?這是孩子在娘胎裏,就臍帶繞頸,生下來的時候,那臍帶還在脖頸上纏繞著呢,孩子太弱了,得仔細照料,我留在宮裏,一是怕太子妃有什麽意外,再一個就是照看孩子,我可不想拚盡全力幫著救下的兩個人,卻因為疏於照料,而不小心出事!”
“太子妃不是已經平安生下孩子了麽?還有什麽危險?”蕭啟驚訝的問。
在他看來,最危險的是生孩子的過程。
“產後大出血啊,三天之內都有可能發生的。”陸嬌嬌道:“當初燕側妃救不過來,一是大出血,二是她太虛弱……”
聽到當初的事情,蕭啟神情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