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裏四下無人的時候,林薔拿出了那個小林子塞給她的小紙包,臉上露出又痛苦又糾結的神情。

……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很快,便到了林薔生辰當天。

這一天裏,宮門大開,舉國歡慶,很多人都紛紛進宮,參加宮裏舉辦的宴會。

陸嬌嬌一大早就準備妥當,然後便打算去接林墨。

但是剛出府,林琅就來了,他用修長白皙的手指把車簾掀開,對著陸嬌嬌微微一笑,道:“走吧。“

“林墨呢?”陸嬌嬌上了馬車,很驚訝的問。

她以為林琅會把林墨也帶來的。

“太子殿下今天一大早就把他接走了。”林琅解釋道:“他不跟我們一起進宮去,對了,你二妹妹呢?”

“紅杏她這兩天不舒服,就不去了。”

至於陳氏,則是一大早就偷偷的出府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去見陸雪凝。

想到這裏,陸嬌嬌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

林琅沒有再問,一行人順暢無比的到達皇宮,在門口那塊堵了一下,等到達宴會大殿的時候,已經快要遲到了。

林薔的生辰宴會,果然熱鬧無比。

皇帝高坐正中央,身邊左邊是皇後,右邊是林薔,左擁右抱,好不快活。

皇後被拉來參加一個妃子的生辰宴,臉上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林薔的表情也沒有多少開心。

直到,她看到一身月白長袍的林墨,猶如謫仙一般的跟在太子蕭啟的身後,緩緩從大殿外走進來。

這一瞬間,似乎整個大殿裏都亮堂起來。

是林墨!

林薔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來。

而太子與林墨,這一對幾年前的好友,卻已經許久都未曾同框的兩個人,再次聯袂出現,也引起了底下不少人議論紛紛。

“太子殿下竟然跟林墨公子又和好了……”

“天哪!當年的京城雙絕,又要出現了麽?”

“今天太子殿下打算與林墨公子聯袂表演蕭琴合奏麽?天哪!天哪!真是令人期待啊!”

“太子。”皇帝看到林墨也很意外:“你帶了他來,也是為了給貴妃祝壽麽?”

“是的,陛下,兒臣願意與林墨合奏一曲鳳求凰,為貴妃娘娘祝壽。”太子蕭啟從善如流的回答道。

“林墨不是病了麽?怎麽這一次……”

皇帝的目光疑惑的落在林墨身上,看了又看。

倒不是被他的氣度傾倒,而是生怕他忽然在這大殿上發病,擾亂了這難得的生辰宴會。

更重要的是,別驚擾了他的梅貴妃!

“陛下,微臣不會發病的。”林墨仿佛看穿了皇帝的擔憂,當即朗聲開口。

“陛下,還請答應了吧!微臣等都想看看林墨公子與太子殿下合奏。”

“是啊是啊,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盛況啊!”

其他人也都紛紛開口。

皇帝看到眾人期待的目光,想到這是林薔的生日,應該熱鬧,便答應了:“好吧,那等一下就請他們為大家吹奏一曲,貴妃,你覺得如何?”

皇帝說著,小心翼翼的看向林薔,生怕她拒絕。

林薔從林墨出現的那一瞬間,一雙眼睛就直直的盯住了林墨,此刻皇帝開口一連喊了兩遍,她才反應過來,當下淡然道:“可以。”

語氣相當冷漠,看不出來她高不高興。

但是皇帝高興壞了。

立刻就命太子蕭啟與林墨一起演奏鳳求凰。

諾大的大殿裏,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那宛若謫仙的兩個男人,看著他們一人拿出了玉蕭,另一人則是緩緩在宮人擺好的古琴前坐下。

人群裏,雲陽公主靠在自己的母妃身邊,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林墨。

當緩緩的琴簫合奏之聲在大殿上響起來時,她的眼眶立刻便紅了!

鳳求凰,鳳求凰!她當年就是因為這麽一首合奏的曲子,愛上林墨的!

當年的林墨又回來了。

不發病的他,是那麽光芒四射,這麽多年的時光似乎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來一點點痕跡。

可是她……

她已經再也回不去了。

雲陽公主強忍住了淚水,緩緩低下頭去。

大殿上,眼眶含淚的人不止她一個,大殿中央,林薔坐在皇帝身邊,默默的紅了眼眶。

林墨這蕭聲是吹給她聽的,她知道。

這就是陸嬌嬌的安排麽?

明明這麽動聽纏綿的曲子,她卻聽的心頭發澀……

遙想當初,她在那碼頭邊上,親自送走了林墨,又下定決心追隨他而去,我本將心向明月,就是她的心情寫照……那樣艱難但是卻又幸福的日子……

一曲終了。

林墨緩緩的放下長蕭,隔著人山人海,隔著人群,遙遙的看了林薔一眼。

林薔也定定的看著他。

這一刻,這世間的一切紛紛擾擾都與他們無關,跨越了山和海,還有世俗,他們的目光相遇了。

但很快,旁邊就響起了不合時宜的,皇帝哈哈的大笑聲,他當著眾人的麵兒,握住了林薔的手,笑的開心無比:“看樣子貴妃很喜歡聽!太子,你有空了就多帶林墨進宮走動走動,多給貴妃解解悶!朕準了!”

“來人啊,賞賜林墨黃金萬兩,錦緞百匹……”

“多謝陛下賞賜。“

林墨放下長蕭,麵色平靜的上前領賞,謝恩,然後又平靜的退回到位置上。

之後,他就沒有再看向林薔了。

宴會很是熱鬧,期間無波無瀾。

宴會結束了以後,林薔把陸嬌嬌留了下來,神情略微有些不自在的道:“嬌嬌,你今天能不能在宮裏陪陪我呀?我……”

陸嬌嬌懂,林薔今日見到了林墨,一定會心潮澎湃,激動不已,她需要有個人陪她說話。

這個人,自然是非她莫屬。

“好,我答應你,今天就不回去了,我先去跟林琅說一聲。”陸嬌嬌笑著拍拍林薔的肩膀,轉身走了出去。

林薔看著她的背影,神情相當複雜。

陸嬌嬌找到了林琅,跟他說了今夜裏要待在宮裏陪林薔的事情,林琅聽了,有些驚訝。

“今天夜裏,陛下應該會去玉芙宮吧?他對林薔是很好,可是一個男人再好也是有限度的。”林琅意有所指的道:“我覺得你今天不適合待在宮裏。”

啊?這樣啊……

陸嬌嬌聞言,頓時便替林薔擔憂起來。

別看林薔溫溫柔柔,可是這個女子性格是剛烈的,如若皇帝逼迫,說不定真的會發生什麽慘事,今天她還是留下來好了。

“我知道你擔心我,不過別怕,我會保護好自己的。”陸嬌嬌信誓旦旦的拍胸/脯保證道。

林琅知道她一旦拿定了主意,輕易不會改變,他想了想道:“那既然這樣,我今天也留在宮裏吧。”

說完,便不給陸嬌嬌拒絕的機會,轉身忙他的去了。

陸嬌嬌看著他的背影,無奈一笑。

等她回到玉芙宮,林薔已經拿出了兩個食盒來,交給她道:“今日林墨與太子蕭啟為我演奏鳳求凰,實在是賞心悅目,這些便算是本宮給他們的答謝禮吧,你幫我送過去。”

林薔說著,壓低了聲音湊在陸嬌嬌耳邊上,低低道:“這左邊的一盒點心裏有我送給林墨的東西,你可千萬不要弄混了。”說完,對她眨巴眨巴眼睛。

陸嬌嬌恍然大悟。

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林薔才專門讓她去送糕點。

“好,我這就去,順便去看看太子妃。”陸嬌嬌高高興興的拿著點心,就去東宮了。

等她走了以後,林薔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用一種又痛苦又絕望的目光看著她的背影,深吸一口氣,把心裏麵那股強烈的愧疚壓製下去。

而後,她扭頭看向一旁。

穿著一身不起眼護衛服的小林子就站在台階下,看到陸嬌嬌帶著東西離開了以後,他的唇邊當即露出一抹冷笑。

隨後,他轉身離開。

他一走,林薔整個人都癱軟在了榻上。

卻在這時,寶公公帶著人趕了過來,笑容滿麵的道:“恭喜貴妃娘娘,賀喜貴妃娘娘,陛下今夜會在玉芙宮安寢,請娘娘做好準備。”

今夜裏皇帝要來!

林薔心煩不已。

這個時候,她哪裏還有心情應付皇帝!

“本宮知道了。”冷漠的丟下這一句話,眼看寶公公就要退下,忽然林薔又喊道:“公公,請等一等。”

寶公公立刻停了下來,有些驚訝的問道:“貴妃娘娘,怎麽了?有什麽吩咐嗎?“

林薔看著她,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露出笑臉:“公公,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

東宮。

林墨果然在東宮後院桂花林裏陪著太子蕭啟下棋。

早些年間,林墨與太子的關係就一直都很要好,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的話,會更好。

陸嬌嬌在太子妃秦氏的陪同下,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麵。

林墨似乎與蕭啟達成了某種和解。

兩個人相對而坐,臉上都帶著淡淡的笑容,此刻神情全然專注在棋盤上。

陸嬌嬌與秦氏沒有打攪過他們,靜靜的拎著食盒在一旁等待。

過了良久,棋盤上啪的一聲輕響,隨後便是蕭啟開心的聲音:“本宮又贏了!林墨,你該罰!”

“太子殿下棋藝精湛,在下甘願受罰。”林墨微微一笑,毫不在意,一把端起擺在他手邊上的三杯酒,一一喝掉。

蕭啟雖然贏了,卻也有些想喝酒了,當即吩咐宮人也給他斟酒:“這些是桂花酒,溫和的很,林墨,你不妨多喝一些,對你身體有好處。”

“殿下,你才應該多喝一些。”林墨話裏有話。

說罷,兩個人相視一笑。

這時,蕭啟才看見陸嬌嬌與秦氏,當即笑著問:“你們怎麽來了?”

“貴妃娘娘命我給你們送些點心,算做剛剛婚宴上合奏的那一曲鳳求凰的謝禮。“陸嬌嬌上前一步,把兩個食盒分別遞給林墨與太子蕭啟。

蕭啟接了點心,很隨意的就交給了太子妃秦氏。

林墨接了點心,卻是眼眸有些發亮:“這些是貴妃娘娘送給我的?”

“咳咳,準確的說,是送給太子殿下與林墨公子各一份。”陸嬌嬌對著林墨眨巴一下眼睛。

林墨愣愣的看著她,沒明白。

“笨啊你。”陸嬌嬌急的一把拉過他,在一旁低低的道:“回去以後打開食盒,仔細的看。”

伸手在他後背上拍了兩下。

林墨:“……”

好吧,他總算是明白過來了。

“行了,東西已經送到,我該回去了。”陸嬌嬌笑著道。

“等等,本宮有些事情想要詢問一下,陸大小姐,你跟本宮來。”太子蕭啟忽然道,說著,便轉身往書房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