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想保住孩子。”

徐振焦灼的開口道:“陸大小姐,我們還是趕緊走吧!邊走邊說好了!”

陸嬌嬌點點頭,隨後親自取來醫藥箱子,想了想,猶豫了一下,拿出了她最近拜托呂四讓人打造的一套手術用刀。

她沒想過用,但是帶著有備無患。

馬車裏,徐振焦灼的道:“保孩子,是太子殿下一開始就跟陸大小姐你說好的,開弓沒有回頭箭,殿下說他沒那麽貪心,也不敢強求……”

“但是現在孩子也不好保啊。”

陸嬌嬌憂愁的道:“這都沒到生的時候!還差兩個多月呢!生不好生,養不好養……”

“還是請陸大小姐盡量保住孩子吧……”徐振不住的哀求。

但陸嬌嬌並未鬆口:“我不能給你保證,隻能說盡力,一切都要看殿下的造化。”

成婚好幾年都沒有孩子,如今好容易有一個了,卻因為意外臨門早產,換做誰心情都會糟糕極了。

如果孩子保不住,還搭上了最心愛的女人一條命,那得多慘啊!

陸嬌嬌都想象的到蕭啟的悲催模樣。

她在心裏微微歎息一口氣,對外吩咐道:“馬車趕快一點吧!早點兒過去,能多一份希望……”

話音未落,馬車忽然一個劇烈的震**,然後當街停了下來!

陸嬌嬌沒有提防,碰的一下腦袋撞到車廂壁上,疼的她尖叫了一聲。

徐振也狠狠的撞了一下,疼的齜牙咧嘴。

隨即怒罵著掀開了車簾子:“誰!是哪個不長眼的!也不看看是誰的馬車就敢撞……”

話音未落,馬車停下,車窗外忽然伸進來一隻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就將徐振如同老鷹抓小雞一樣的扯了出去,啪的摔在了地上!

這一下變故陡然發生,車子裏陸嬌嬌都驚呆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徐振飛出去,看著他被摔在地上,那張保養的還算油光水滑的臉與平凡五官狠狠的皺在一起,發出了痛苦的慘嚎。

太殘暴了!

究竟是誰,居然膽敢對東宮的人下手!

陸嬌嬌驚訝的看著徐振身後的街道上,猶如蜜蜂過境一般湧過來的密密麻麻的黑衣蒙麵人,感到頭皮發麻。

這難道就是昨夜林琅給她的警告?

噠噠,噠噠。

有人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黑衣人在這偏僻的街道上寂靜而立,無形的包圍了一整條街,安靜無聲,車外跟隨的幾個宮人太監早就被打的昏死過去。

唯有這腳步聲,一步步靠近。

陸嬌嬌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她抬著頭,緊緊的握著手裏麵的匕首,雙目警惕的看著前方。

視線裏,一道瘦高如麻杆一樣的人影緩緩出現。

人影一身灰色長袍,遮住了手腳,也遮住了麵容,唯有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在這明亮的晨光裏,陰森森的看過來。

這是一雙從地獄裏走出來的雙眸!

它散發的仇恨與怨毒,彌漫在了一整條長街上,就連金黃色的驕陽,都似乎被其感染,轉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溫度。

陸嬌嬌呆呆的看著他。

直到人影距離馬車還有一仗距離的時候,她忽然認出了他!

“蔣淵!你居然從天牢逃出來了!”

昨天半夜林琅才出京趕往皇帝避暑的行宮山莊,今日早上蔣淵就從天牢裏逃了出來!

難道就是因為林琅待在京城,趙豐才沒有辦法把蔣淵弄出來麽?

為了達到此等目的,他們不惜把跟隨皇帝去行宮的三皇子刺傷……

想到昨夜的事情,陸嬌嬌感到渾身發冷。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自己從前的那些誓言不過都是笑話,趙豐堅不可摧,隻手遮天,她拿什麽抵抗?

更何況能夠壓製趙豐的皇帝與林琅,此刻都已經不在京城了!

“陸大小姐,好久不見。”

聽到她的喊聲,人影停了下來。

他緩緩伸出手臂,掀開了頭上戴的帽子,露出了真容。

果然就是蔣淵。

被關進天牢裏三個多月,他變得非常非常的瘦,那雙原本就不懷好意的一雙眼眸,此刻越發的陰森可怖了。

這個年輕人現在看起來,哪裏還有一絲翩翩貴公子的模樣?這麽的陰沉,渾身散發陰冷,簡直如變/態一般。

“蔣淵!”陸嬌嬌看清楚是他,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但很快她就捏著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林琅不在京城,此刻已經遠離宰相府,但是距離皇宮還有一段距離,蔣淵特地安排在此處,就是想叫她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她必須要想法子自救!

不怕,不要怕,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呂四張東他們,還有林琅安排在暗處的影衛,你不是一個人!

“蔣淵,你以為逃出天牢,便可以無法無天了麽?刑部的人恐怕已經布置下天羅地網來抓你了!我若是你,此刻絕對不會在京城裏停留,而是不顧一切的逃出去!”

聽了這話,蔣淵笑了。

現在的他,就連笑起來都是那麽陰森森的。

陸嬌嬌看的都要吐了。

“我當然要逃。”他聲音沙啞的開口道:“但是在逃走之前,本宮要先殺了你!隻有你死了,我才能無牽無掛的走,不是麽?”

說完,發出陣陣冷笑。

“殺我就那麽重要?”陸嬌嬌聞言無語的道:“你有今天這個下場,不是我造成的,全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恨一個人需要理由麽?”蔣淵冷笑道。

是啊,不需要。

陸嬌嬌苦笑一聲。

那麽,沒什麽可說的了。

她伸手,捏住了脖子上的竹哨,狠狠吹動。

下一刻,空氣浮動。

狂風四起。

四麵八方無數人影迅疾如一道道閃電,朝著這邊衝殺過來,與那些包圍了馬車的刺客廝殺起來。

“陸大小姐,屬下來保護你!”

呂四與張東把主場交給那些影衛去對付,兩個人一左一右的護衛在陸嬌嬌的身邊。

一霎時,長街上廝殺陣陣,慘嚎與鮮血齊飛。

那剛剛被踹在地上昏死過去的東宮瞻事徐振,以及那幾個太監公公這個時候清醒過來,看到這樣的修羅場景,頓時一個個嚇的屁股尿流,慌不擇路的逃到陸嬌嬌的馬車後麵,瑟瑟發抖,連話也說不出。

陸嬌嬌看了他們一眼,還出聲安慰:“徐管事,沒事的,等一下這些狂徒被抓以後,我們就可以回京了。”

“哦哦。”徐振聞言連連點頭,勉強一笑。

“陸嬌嬌!拿命來!”蔣淵並不跟那些影衛纏鬥,他拿著一把長長的大刀,朝著陸嬌嬌的馬車凶狠的襲去。

他的目標隻有陸嬌嬌,今日一定要殺了她!

“陸大小姐小心!”

旁邊的徐振尖叫著,陸嬌嬌則是眨都不眨眼的端坐在馬車裏,看著蔣淵奔過來,她的唇邊甚至掛著冷笑:“蔣淵,你也就隻有這麽一點出息了!”

蔣淵雙眸寒若冰,冷笑著劈出手裏長刀。

斜刺裏一把長劍刺來,剛好擋住了蔣淵。

出劍的人是張東。

呂四就站在另一邊,見狀舉起一把弓弩,對著蔣淵激射而去。

他們兩個人配合的天衣無縫,一下就逼退了蔣淵。

然而蔣淵不信邪,咬著牙無聲的揮手。

街道兩邊的屋頂立刻便有弓箭手奔出來,對著這邊瘋狂射箭。

張東與呂四護在陸嬌嬌身邊,用刀劍織成一道密不透風的網,把馬車牢牢的護衛著,那些箭失在馬車前麵一丈就紛紛落地。

徐振等人也護在馬車四周,看到暗影如此厲害,他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幸好,幸好啊!否則今日危矣。”

“這家夥哪個宮的?”

呂四看了徐振一眼。

“他是東宮太子府瞻事。”陸嬌嬌忙解釋道:“東宮燕側妃臨產,情況危急,太子殿下請我進宮幫忙!得速度啊!不能再耽擱了!”

“竟然有這麽重要的事情?”

呂四聞言看了張東一眼,他倆立刻以手指做哨,吹了一聲。

很快,那些暗影們的動作淩厲了數倍。

蔣淵與他帶來的人雖然眾多,但也漸漸的力不從心。

而陸嬌嬌這邊還有無數的錦衣衛得到消息,匆匆趕來,加入了追捕人犯的行動中。

蔣淵眼看著離陸嬌嬌的馬車越來越遠,而他甚至都要看不清楚那馬車上的人影時,他急了!

他不顧一切的往馬車這邊衝,對於四周阻攔他的影衛們的砍刀根本就不介意,隻是不停的往這邊衝,兩隻充滿了恨意,通紅的眼眸死死的盯住了她!

“陸大小姐,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徐振哆哆嗦嗦的道:“那個人不要命了啊!太可怕了……”

陸嬌嬌扭頭安慰他:“徐瞻事,你別擔心,他過不來的。”

果不其然,蔣淵無論如何都衝不過來。

他的身上增添了一處,兩處,很多處的傷痕,鮮血幾乎都要把他染紅成一個血人了。

陸嬌嬌的記憶就到此處,蔣淵留給她的最後印象就是這一幕。

很快蔣淵便受傷倒下,被他的同夥們架起來,放棄了拚殺選一條路逃走了。

“窮寇莫追。”

張東他們並未去追。

“太好了,總算是結束了……”

看著這一地的鮮血與屍首,徐振與那些宮人們一個個心有餘悸,後怕不已,不停的催促著陸嬌嬌趕緊出發進宮,這種血腥地方,他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呀!

“好,我們立刻進宮。”

陸嬌嬌吩咐眾人清掃戰場,而她也的確沒有耽擱就與徐瞻事坐車趕往皇宮。

馬車駛過長街的時候,陸嬌嬌心情複雜的掀起窗簾向外看了一眼。

長街上百姓惶惶,不遠處的長街上,蔣淵等人擇路而逃。

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如漏網之魚。

陸嬌嬌放下了車簾。

“陸大小姐,今日真的是太可怕了啊。”

徐瞻事也在馬車中,驚魂未定的道。

“這算什麽,宮裏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啊……”陸嬌嬌撫/摸著藥箱子,愁眉苦臉。

燕側妃臨盆在即,蔣淵卻從天牢裏逃了出來。

這不是什麽好兆頭啊。

“陸大小姐,別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有辦法的。”馬車外,剛經曆過一場廝殺的張東笑著接口,都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有心情跟陸嬌嬌說笑。

陸嬌嬌被他這樂觀的心態逗的一笑。剛剛那些血腥刺殺帶來的負麵心情好了很多。

很快,皇宮門口到了。

到了這兒,呂四與張東就不能進去了,隻能有陸嬌嬌自己,跟著徐瞻事一起去東宮。

陸嬌嬌下了馬車,她沉重的醫藥箱子被小太監拎著,與張東等人分別後,就坐上轎子往東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