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也知道,肯定是交代林墨哥哥的病情唄。”小林子一邊啃著小魚幹,一邊道。
原來是這樣。
林薔聞言恍然大悟,她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腳尖。
真是羨慕陸嬌嬌啊,她又是林墨的嫂子,還是主治大夫,無論何時何地,都能正大光明的站在林墨身邊,跟他講話,林墨對她的態度就像是對待一個真正的親人……
什麽時候她也能夠有這個資格呢?
林薔忍不住抬起頭來,朝著那並肩說話的兩個人望去,眼中羨慕極了。
在這樣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的碼頭上,相送林墨的人那麽多,林薔夾雜在其中根本就不顯眼,船快要開的時候,林墨對著所有人一一揮手告別,但卻漏掉了林薔。
直到他上了船,也沒有看林薔一眼。
林薔那顆少女心啊,就如同那飄飄****遠去的船隻一般,充滿了離愁。
送別林墨之後,陸嬌嬌很是不放心:“盡管蔣淵已經被關天牢,但是林墨的安全還是要重視……”
“我安排了足夠的人手保護他,你放心吧。”
林琅胸有成竹。
陸嬌嬌見他這樣保證,心裏稍稍的放心了些。
認識這麽久以來,她早已經將林墨當做了親弟弟一般,如今親人遠離,自然是充滿了不舍。
可是再不舍,她也不會阻止。
去外遊曆大好河山,見識不同的人土風情,對林墨的病情是有好處的。
在林琅一行人離開了碼頭之後,又有一輛十分不起眼的馬車緩緩行駛過來。
馬車停在剛剛林墨與眾人告別的地方,車簾掀開,露出一張蒼白的年輕臉龐。
蕭啟坐在馬車裏,幽幽望著林墨所乘坐的船隻遠去。
相識一場,他終究還是來晚了。
一旁護衛很是困惑的看他一眼,不明白自家主子明明就與林琅等人交好,卻非要等他們走了以後,才來送別林墨。
為什麽不早些過來呢?
蕭啟幽幽的盯著孤帆遠影碧空盡,唯有長江浪濤流的江麵,唇畔露出一抹苦笑。
沒有人懂。
他不能出現在林墨麵前,不然會勾起那個令兩個人都痛苦的回憶。
就這樣隻是遠遠的相送,是最好的。
蕭啟足足在江邊上吹了一個時辰的風,才吩咐擺駕回宮。
……
靖安侯府。
雲陽公主聽到侍女稟報,說林墨今日離京的消息時,一陣沉默。
少女時代占據了她一整顆心的少年嗬,今日終於遠離這京城的紛紛擾擾,去過安靜恬淡的生活了。
她說不出來心裏麵是什麽感受,隻覺得空了一塊。
雲陽公主是傷感的,難過的。
可是要她回過頭來去尋找林墨,那也是萬萬不能夠的。
她寧願就這樣遠遠的思念他,也好過見麵。
“可有說什麽時候回來麽?”許久之後,雲陽公主問。
“不知道,很有可能什麽都沒說。”小月搖頭。
這樣啊,那豈不是說這就是永別?此生再也不能見最後一麵了……
“我們出府去看看吧。”雲陽公主終於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匆匆向外走去。
“公主!您不能出府!”小月匆匆追上去阻攔。
雲陽公主卻是不管不顧,充耳不聞。
她想見林墨最後一麵,從此之後,各自安好,各不相欠。
然而在走出院子經過垂花門時,雲陽公主卻看到了竹林旁邊的空地上,一道瀟灑矯健的身影。
公孫晉一身月白色長袍,手握長劍氣勢如虹,隨著輾轉騰挪跳躍,身影瀟灑至極。
雲陽公主萬萬沒有想到,一身儒雅書生氣息的公孫晉,竟然還有這陽剛的一麵!
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癡癡的看著他練劍。
“公主……”
小月驚訝的看了她一眼,有心想要提醒她我們還要出門去見林墨呢,但是話到嘴邊卻咽下去了。
何必呢?
林墨早已經是過去式,見與不見,又有何分別?
公孫晉才是她們公主的駙馬,不是麽?
一炷香之後,公孫晉停了下來。
他把長劍收起,額頭上掛著汗水朝著雲陽公主走了過來:“公主,你怎麽過來了?”
雲陽公主看著渾身散發著陽剛氣息的公孫晉,以及他額頭上的汗水,尷尬一笑,心虛的回答:“本宮聽聞你在練劍,於是過來瞧瞧,好,真是好啊。”
公孫晉聽了誇獎,不由咧嘴一笑。
他的眼珠子黑漆漆的,亮亮的,嘴唇的形狀分外好看,聽了雲陽公主的誇獎,公孫晉挑了一下眉頭:“公主,能否借你帕子一用,擦擦汗。”
啊?擦汗?帕子?
雲陽公主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抬眸一看,公孫晉額頭上滿滿的汗珠子,臉頰紅撲撲的。
她臉上一紅,像是燙手山芋一樣的把手裏捏著的帕子遞了過去:“給,給你吧。”
“多,多謝公主。”
公孫晉伸手去接帕子,卻是故意握住了雲陽公主的手。
手指相碰的瞬間,雲陽公主渾身一陣觸電般的感覺,她連忙縮回了手,紅著臉道:“你慢慢擦吧,我先回去了。”
說著,領著小月落荒而逃。
公孫晉看著她倉皇逃離的背影,唇邊露出一抹笑容。
隨後,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裏麵的帕子,卻是隨手一拋。
逃離到自己院子的雲陽公主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她忍不住問小月:“公孫晉他是什麽意思?他是在調/戲本公主麽?他,他大哥死的那麽慘烈,我以為他會恨我才是……”
沒有想到,公孫晉卻總是用那種火熱的目光看著她,看的她心裏小鹿亂撞。
“公主,這是好事情啊。”
小月勸道:“陛下讓您嫁給二公子,不,嫁給世子,就是為了讓您好好過日子的,您也不能一直與他冷漠相對吧?那樣就成怨偶了!如今這樣也好,世子主動親近,您再對他和顏悅色一些,爭取早日夫妻琴瑟和鳴,恩恩愛/愛,豈不是好事一樁?'
雲陽公主心裏麵也是這樣想的!
可是她仍然有一些顧慮,以及不敢置信。
至於顧慮什麽,她又說不上來,總之,幸福的蜜糖裏夾雜著琉璃渣子,總是那麽膈應人。
接下來的時間,她一顆心七上八下,長籲短歎,一直到兩個時辰以後,雲陽公主才重新想起林墨來,驚的直接站起身來:“林墨!糟糕!我怎麽把他給忘記了!林墨要走了啊!我連他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說著,跌跌撞撞的就要向外走。
“公主!來不及了!林墨公子一個時辰前就已經出發了!此刻都已離京十多裏了!”
小月連忙勸道:“別去了。”
雲陽公主頹然的坐在榻上,神情無比的寂寞。
她竟然,竟然把林墨給忘記了……
……
陸宰相收到了常州老家送來的信。
陸雪凝已經由下人護送,到達常州老家了,暫時先安排在大堂伯陸霖的家裏。
對外,宣稱的是,陸霖寄養在京城的小女兒回去了,大堂伯一見到陸雪凝,就開始替她尋摸婚事,以陸家在常州當地的富裕程度,想要尋一門門當戶對,家境殷實的婚事並不難。
難的是陸雪凝自己並不願意。
她甚至要求大堂伯陸霖將她關進陸家的祠堂裏去。
大堂伯沒有辦法,也不敢強硬逼迫,隻得寫信來詢問自己親弟弟陸宰相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她想去祠堂,就安排她去。”陸宰相對於不停作妖的陸雪凝早就沒有了耐心,收到信後毫不猶豫的寫了回信,他告訴兄長陸霖,這個女兒狡詐無比,風/流成性,如果要安排在祠堂,不要放在家中,把她安頓在山上廟裏,多派一些人手把守就好。
陸霖收到來信,心裏有譜了。
他沒有按照陸宰相說的那樣,把陸雪凝安排進山上家廟,而是直接把信給陸雪凝看,讓她自己做決定。
是去家廟,還是讓他安排一門門當戶對的婚事成親。
陸雪凝看到信之後,足足沉默了半個多時辰。
最後,她答應了大堂伯陸霖的要求,讓他安排門當戶對的婚事,但是前提是那個人必須要她自己滿意。
“好。”陸霖一口就答應了。
但是卻告訴陸雪凝:“你也別好高騖遠,常州這種地方,你想嫁一個二品大元,一品侯府,乃至皇親國戚是絕對不可能的,大伯唯一能保證的是,給你挑選的夫婿家境殷實,人才出眾,你們小女娃娃不都是喜歡英劇瀟灑的書生麽?給你安排!”
於是,陸嬌嬌與陸紅杏在京城裏百無聊賴的度夏之時,陸雪凝熱火朝天的在常州開始選婿。
“這個大伯倒是有趣。”
陸嬌嬌收起了信件,交給雀兒,笑道:“想當初我在常州的時候,也多蒙他照看,父親有這麽個哥哥坐鎮老家,是我們的福氣。”
“誰說不是呢?”陸紅杏也是唏噓不已:“聽說大伯是比父親還要嚴厲的人,希望三妹妹在他的教導之下,能夠改邪歸正吧。”
陸嬌嬌笑笑,沒答話。
相比於陸紅杏的樂觀,她是有些消極的。
她不相信陸紅杏會真的改邪歸正,且等著看吧。
六月份最熱的時候,皇帝帶著越貴妃去避暑山莊呆了兩個月,走的時候,把朝政交到了太子手中。
太子本身就監國,這樣的重任對他來說,並不算難。
臨走的時候,皇帝把趙豐留了下來,還親切的對太子道:“你還年輕,應對那些老奸巨猾的朝臣,隻怕力不從心,朕把趙豐留下,他會幫你的。”
蕭啟聽到這話,臉上的從容差點崩掉。
皇帝這是留下趙豐幫他?隻怕是利用趙豐來與他抗衡吧?生怕他這個太子掌握了朝政實際大權?
憋著假笑,好不容易送走皇帝一行人,蕭啟回到東宮,茶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宮人稟報,燕側妃又腹痛難忍了。
蕭啟隻得放下茶杯,匆匆起身去看望自己心上的人兒。
“殿下……”已經懷孕四五個月,肚腹微微隆起的燕側妃虛弱的躺在**,一看到蕭啟來了,蒼白脆弱的臉龐上當初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