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雲陽還真是一個癡情的人啊。”宴席上,一身紅袍,十分顯眼的二皇子蕭烈悠悠的歎息了一聲,饒有興致的瞧著自從林墨走後,就失魂落魄的雲陽公主:“這下父皇該頭疼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任由雲陽胡鬧啊?”
他這話是對著坐在對麵的太子蕭啟說的。
結果,蕭啟根本就不搭話茬,聞言微微一笑,慢條斯理的捧著茶杯,如玉的手指,墨綠的錦袍,越發顯得那張臉蒼白無血色。
這個太子的虛弱,是長眼睛的人都看的出來的。
但可恨的是,皇帝卻遲遲都沒有動太子的意思,縱然對他這個二皇子寵愛有加,卻也沒有易儲的意思。
二皇子恨恨的拿起酒杯來,給自己斟了一杯,一飲而盡。
“別喝了,萬一等下醉了就不好了。”蕭啟終於開口。
倒是一副關愛兄弟的樣子。
二皇子冷笑了一聲,嘲諷的看過去:“太子,今日是慧兒妹妹大喜的日子,你這全程隻是喝茶,有點說不過去吧?有本事與臣弟喝上兩杯啊?”
說著,拿起桌子上的酒壺搖晃了一下,滿臉都是輕蔑。
他知道太子絕對不會答應,所以故意這麽做。
但沒想到的是,蕭啟聞言竟然答應了:“好啊,不過兩杯就可,再多就不行了。”
竟然答應了。
這次輪到二皇子吃驚了,抬頭時就看到蕭啟已經倒了一杯酒,慢慢喝了。
他當然不甘示弱,也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隨後豪邁的道:“大哥,你身體不好,別說臣弟欺負你,你喝一杯,臣弟就喝三杯!”
說完咣咣又是兩杯下肚。
蕭啟想要阻止都來不及。
“隨你吧。”他含笑看了二皇子一眼,慢條斯理的又倒了一杯,接著喝。
這一幕看傻了四周的賓客們,以及東宮屬官,他們紛紛衝上來勸阻:“二殿下,算了,殿下/身體不好,還吃著藥呢!可不能喝酒!”
蕭烈聞言冷哼一聲道:“本宮又沒欺負他!而且他喝一杯,本宮就喝三杯!還想怎樣?”
“殿下,就算您喝十杯,殿下喝一杯,也不行啊!”
眾人紛紛苦笑著勸道。
就連陳王也連忙阻止:“二殿下,別胡鬧了,太子殿下的身體虛弱的很,萬一出事了怎麽辦?陛下的怒火你可能承受的起?”
二皇子與太子相爭,他樂得看熱鬧,為什麽要衝上來阻止呢?
當然是因為太子若是在他的女兒婚宴上出事,他這個陳王也難辭其咎。
“沒事兒,你們把我大哥想的太弱了,他……”
二皇子不以為意的擺擺手,正要趁機會貶損太子幾句,結果話才說兩句,忽然一陣眩暈感襲來,他搖晃了一下/身體,隨後便直挺挺的向著身後倒去!
“啊!”
“二殿下!你怎麽樣了!”
四周驚叫聲此起彼伏。
陳王吃了一驚,正想問這是什麽操作?原本要灌醉別人的人,結果沒幾杯自己就先醉了?
還是說二皇子出事了?他可是號稱千杯不倒的人!
陳王神情變得凝重,忙吩咐人去請太醫,結果下一刻他就聽到了一陣陣鼾聲。
仔細聽,鼾聲是從地上發出來的。
陳王:“……”
他尷尬的打圓場:“二皇子先前已經喝了不少了,所以才喝醉了……”
“是啊是啊。”眾人紛紛附和道。
“也怪本宮,剛剛竟沒勸住他。”太子蕭啟滿臉愧疚,剛想道歉,眾人與陳王便紛紛道:“殿下何須如此,您身體有恙,卻還強撐著陪二皇子飲酒,您已經做的足夠好了,是二皇子不懂事。”
“終歸,是本宮沒勸住他。”蕭啟道。
二皇子喝醉了,眾侍衛想把他從地上抬起來,卻有些吃力。
喝醉的人本就重些,再加上這麽多年二皇子一直在拿自己跟太子比較,太子常年吃藥,弱不經風,他就往敦實裏鍛煉自己的身體,力求做到結結實實,強壯無比。
這的確是贏得了皇帝的喜愛。
皇帝每次看到羸弱的太子,都會不停的搖頭歎息,轉過頭來再看到二皇子的時候,就會露出欣慰的笑容。
但這卻苦了護衛們。
想把這麽個喝醉的人從這兒抬到府外去,太難了。
“二殿下既然喝醉了,就先在客房裏歇息,等明日酒醒了再回宮去。”陳王笑著提議,緩緩了一下四周。
“也好,也好。”眾人紛紛點頭附和。
蕭啟看了一眼二皇子,猶豫了一下道:“既如此,就叨擾二叔了,都是一家人,本宮相信二叔一定會照看好二弟的,隻是……”
“隻是什麽?”
“本宮本想留下來陪伴二弟,直到他醒來的,隻是本宮每日都需要喝藥,怕是不能……咳咳……”
“殿下/身體要緊,別的不必擔憂。”陳王連忙道,眾人也紛紛附和。
太子身體虛弱,又是芝蘭玉樹的這麽一個人,眾人看到他,下意識的就生怕他累著傷著了,好好把這位太子送回去乃是正理兒。
“既如此,就辛苦二叔了。”蕭啟含笑道。
宴席還沒結束,二皇子就被抬去了客房。
蕭啟也借口身體不適離席,他走的時候陳王一路小心翼翼的護送,一眾護衛之中,一襲墨衣雪顏,芝蘭玉樹的太子瀟啟是那麽耀眼。
“真是沒想到啊,二皇子號稱千杯不醉,竟然在病弱的太子麵前倒下了,他也不怎麽樣嘛……”
兩位皇子一離開,眾人便紛紛議論起來。
“大家快別議論了,二皇子是因為先前喝了許多酒,可能酒勁上湧,才喝醉的,與太子無關。”陳王顯然聽到了眾人的議論,當即為二皇子正名。
“是啊是啊!”
先前開口的那位大人笑眯/眯的附和陳王,但是轉過頭來卻對自己身邊的人悄悄議論道:“二皇子醉不醉的不重要,難道你們沒有發現太子殿下的身體已經好太多了麽?他剛剛竟然能與二皇子連幹兩杯!並且眼神清明,走路穩健,半點也不虛弱……”
眾人回想一下,好像還真的是這麽一回事。
之前太子都病的下不來床了,最近這變化有點大啊。
“難道說,太子殿下的病已經在好轉了?”有人悄悄道。
“上個月,我好像聽說東宮側妃有喜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啊,太子殿下/身體恢複,又有了小皇子,那他太子的位置就很牢固了……”
聽著這些議論聲,陳王的臉色有些難看。
盡管他的臉上依舊在微笑,但是眼底卻劃過一抹陰冷。
很好,很好。
他就說自己女兒的婚宴很普通,從哪裏驚動這些牛鬼蛇神一起參加的?就連久居宮中從不外出的太子都來了,卻原來他把他的婚宴當做了改變眾人印象的機遇!
太子要借此機會,告訴天下人,他這個太子的病已經好了。
二皇子傻乎乎的撞上去,當了他的踏腳石。
如果二皇子不是主動挑釁,隻怕這位太子也有法子讓人按照他的想法來吧?
陳王垂下眸子,眼底閃過一抹冷笑。
……
“女兒啊,你快些吧。”
女眷席上已經散了場,三三兩兩的婦人結伴而出但還有一些關係要好的婦人沒聊盡興,並未離席。
陸雪凝早早就被陳氏拉著走了,不過兩個人沒有回府,而是七拐八拐的來到一間頗為安靜的院子前。
夜幕還沒降臨,那院子已是燈火通明。
“娘,你帶我來這種地方幹什麽?”陸雪凝努力的想把自己的手從陳氏手裏抽出來,結果卻沒能成功。
自從在這府裏見過蔣淵對於雲陽公主近乎崇拜的愛戀之後,她整個人都失魂落魄。
一會兒,想衝出去撕爛雲陽公主的臉,一會兒又想衝出去不管不顧的把蔣淵暴打一頓,或者是殺了他!
誰讓他負心薄幸呢?
“傻孩子,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了!”陳氏湊在她耳邊低低的道:“剛剛娘打聽到,二皇子在宮宴上喝醉了,留宿尚書府客房!喏,就在裏麵!等一下你就悄悄混進去……”
“娘,二皇子在裏麵,我去幹什麽?”陸雪凝一臉抗拒加震驚。
“你是不是傻!”陳氏恨鐵不成鋼,壓低了聲音道:“蔣家不想迎娶你,蔣淵也不靠譜,你也該替你自己考慮一下出路才成!二皇子身份尊貴,前途無量,日後定能代替太子成為儲君,如果這一把你成功了,日後就沒有人敢瞧不起我們娘倆了!”
“娘,你不要胡說八道了!”
陸雪凝聞言震驚的幾乎沒暈厥過去,不停搖頭:“二皇子的確身份尊貴,前途無量,這樣的人物,豈是我這種名聲狼藉的女子能勾/引的了的!隻怕我人還沒靠近,就已經被他用大棒子打出來了!他不會要我的,你就死心吧……”
陳氏哪裏肯甘心。
她從一開始就一直盼望著陸雪凝能夠嫁給二皇子,隻是後來陸雪凝出了事,名聲狼藉,她不得不打消這個念頭,轉而一心一意的期盼著她能嫁給蔣淵。
現在,蔣淵遲遲不求娶,二皇子又醉酒歇息在尚書府客房,陳氏認為這是一個天大的機會。
她不想錯過。
“雪凝啊,當娘求你了好不好?”
陳氏哀求道:“隻要今夜裏你成功了,二皇子為了他的名聲,就不得不迎娶你過門!哪怕當個側妃也好,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陸嬌嬌與陸紅杏那兩個死丫頭從今而後騎在你頭上麽?”
陳氏最後一句話激起了陸雪凝的好勝心。
她的眼前不斷的浮現出今天夜裏她被雲陽公主折磨的畫麵,以及蔣淵趕到,卻不分青紅皂白打她,一心一意維護雲陽公主的情景……
畫麵一轉,變成了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待在尚書府孑然一身,而陸嬌嬌與陸紅杏紛紛出嫁,夫妻恩愛,幸福滿滿。
兩廂對比,實在慘烈。
陸雪凝的心一陣狠狠的刺痛。
繼而整個人都強硬了起來。
“好,我答應你。”
陸雪凝緊緊的捏著手裏麵都快要變形的荷包,一咬牙把荷包交給陳氏,轉身抬腳就朝著燈火通明的院子走去!
她的身影那麽的纖弱,卻是昂頭挺胸。
“我的雪凝終究是聰明人……”陳氏看著她的背影,嘴角浮現一抹欣慰的笑容。
陸雪凝在靠近書房的門口時,被攔下了。
“這位姑娘,你是……”
守衛一臉狐疑的看著她。
陸雪凝正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忽然旁邊經過一個端醒酒湯的侍女,她立刻走過去接住了:“給我吧,殿下這邊我來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