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蔣淵得知陸紅杏沒有死,還意外與張生訂婚之後,冷笑了一聲:“這陸宰相倒是好運氣,一個女婿是錦衣衛指揮使,下一任的總督候選人,另一個女婿也是朝中肱骨之臣,陛下難道就不會心生猜忌麽?如果陛下有了猜忌,那他們就離死不遠了!”
“猜忌?分明是陛下自己的主意。”
林宅之中。
林琅與陸嬌嬌並肩而立,看著正在不遠處涼亭裏教小林子讀書的林墨,幽幽的開口道:“陛下之前就想讓張生做陸家的上門女婿,隻是那個時候沒有機會罷了,如今張生主動提親,陛下不知道高興成什麽樣子呢!”
這是訂婚之後,兩個人第一次見麵。
林墨的藥吃了許久,快要完了,陸嬌嬌過來送藥,順便看看林墨。
“我二妹妹在趙豐手裏九死一生,她配的上這樣的幸福。”陸嬌嬌幽幽的道:“陛下樂見其成就好。”
“林墨最近恢複的也不錯。”
陸嬌嬌笑著道:“雲陽公主帶給他的陰影終於煙消雲散了,等到她嫁了人,想必林墨會更加的好。”
提起林墨,林琅眸子裏盡是喜悅。
“是啊,林墨狀態好很多了……這一切都虧了你……”說著,握住了陸嬌嬌的手。
卻在這時,那涼亭裏的人發現了他們,林墨當即帶著小林子笑著走來:“大哥,大嫂。”
陸嬌嬌聽著這一聲大嫂,頓時臉色有些發紅。
林琅卻伸手摸了摸林墨的頭發,一臉開心的道:“林墨,你今日又開始寫詩了?”
“是啊。”
林墨微微一笑,猶如三月和煦的春風:“每日待在這裏,左右也無事,練練字,寫寫詩也是好的,總不能像個廢物一樣……”
“能不能請我欣賞一下?”
陸嬌嬌歡快的打斷了他,笑嗬嗬的道:“我的字寫的很醜,想看看大師都是怎麽寫的。”
“我不是什麽大師。”
林墨聞言靦腆極了:“請進來吧……”
說著,領著陸嬌嬌與林琅進了涼亭。
天氣有些涼了,涼亭裏點了一盆碳火,在四周懸掛著好些寫好的字與畫,靠右一張梨花大案,上麵擺著筆筒,鋪著宣紙。
陸嬌嬌欣賞著涼亭裏掛的字畫,不得不說,林墨當年被稱為京都第一才子之名並非是浪得虛名,他是有真本事的。
“這字寫的真不錯,蒼勁有力,銀鉤鐵劃,太值得收藏了……”
“還有這畫,寥寥幾筆就能勾勒出這麽美的山川圖,真是太棒了……”
陸嬌嬌一頓猛誇,把個林墨誇的臉龐微紅。
但是林墨顯然十分開心。
“嫂嫂既然喜歡,那就送你幾副吧。”
“好啊。”陸嬌嬌說著,笑眯/眯的看向林琅:“你舍不舍得?”
“隻要林墨舍得,我有什麽不舍得的。”
林琅微微一挑眉,伸手把陸嬌嬌剛剛誇過的字與畫都摘了下來,自己動手裝好,交給了她身後的雀兒。
“嫂嫂真是好眼力,拿走了我這裏最好的一副畫。”林墨笑道,眼睛閃閃都是光芒。
他很少這麽開心了。
林墨見了,也勾起了嘴角。
一直到下午十分,林琅才送陸嬌嬌回府。
隔天,宮裏貴妃忽然派人來接陸嬌嬌。
來的人是越貴妃身邊的新晉大宮女巧蓮,陸嬌嬌並不記得她。
她隻記得一個錦繡。
“錦繡姐姐的娘病的很重,娘娘寬厚,準了她出宮侍奉。”巧蓮笑著道:“大小姐,娘娘很為上次的事情感到愧疚,想要彌補於您……”
“不用了!”
陸嬌嬌客氣拒絕:“貴妃娘娘何須愧疚,是我不懂事,沒那個本事,還惹娘娘生氣,娘娘不計較才好。”
“娘娘當然不會計較了。”
巧蓮笑的溫婉:“陸大小姐,娘娘想見您一麵……”
“不巧啊。”陸嬌嬌打斷了她:“最近爹爹命我在家中準備嫁妝,怕是沒那個時間進宮,替我向你們娘娘說聲對不住吧!”
說完便要客氣的回屋。
“等等!陸大小姐!”巧蓮有些焦急:“我們娘娘的傷疤最近有些疼痛,不知道是不是傷口沒愈合好的緣故,她的臉一直都是小姐您親手診治的,不好假手他人,所以,娘娘再三叮嚀了一定要請陸大小姐進宮一趟……”
卻原來,越貴妃臉上的傷疤開始疼痛了,才終於又想起了她。
明明已經鬧翻了,卻又來請她?有意思。
越貴妃不會是想搞事情吧?
陸嬌嬌沉吟著。
本意她是不想進宮的。
奈何職業病又犯了,一直以來,越貴妃的臉都是她親自動手診治的,無論是之前中毒還是這次被燙,現在陸嬌嬌撂開了手不管,的確是有些說不過去。
“好吧,你先回去,我等下收拾一下,就進宮去。”陸嬌嬌道。
以往進宮都有林琅陪伴,她想要詢問一下他的意見。
“林琅大人在宮裏啊……”巧蓮聞言目光閃了一閃,繼續溫柔的道:“陸大小姐進宮之後,就看到他了。”
“是麽?我不信。”
陸嬌嬌挑了一下眉頭,扭頭在雀兒耳朵邊上說了一句話。
很快,雀兒就提裙奔了出去。
片刻後回來,帶給陸嬌嬌一個消息:“林指揮使的確今日進宮去了,還沒回來。”
看來這宮女並未欺騙她。
陸嬌嬌放下了心裏的戒備,進屋換了一身衣裳,領著雀兒上了進宮的馬車。
……
林琅在出宮前遇到了陳王。
陳王依舊是一身騷包的大紅色錦袍,手裏捏著一把黃金做骨的折扇,攔在林琅麵前含笑道:“林指揮使,不知道本王有沒有榮幸,可以邀請你喝上兩杯?”
自從那日別院一別之後,林琅再沒有私底下跟陳王說過一句話。
他再一次拒絕了陳王的拉攏,按理來說,陳王應該會暗中報複才是,可是林琅等了這麽多天,對方一直安安靜靜。
沒有等到那些小嘍嘍,也沒等到魑魅魍魎,陳王自己倒是跳了出來。
“王爺最近似乎往宮裏跑的勤快了一些。”林琅看著陳王挑了一下眉頭。
“不算多吧?”陳王聞言,歪著頭認真的回想了一下,然後道:“雲陽公主的婚期,就在三個月後了,已經定下來了,本王是受邀進宮來幫著張羅婚事的,倒沒想到碰到了林指揮使,公主殿下成親,天底下最開心的人就是你了吧?”
說著,衝著林琅意味深長的一笑。
“王爺說笑了,公主成親,最為欣慰的人是陛下才是。”
林琅聲音淡淡:“王爺難道沒有看到陛下為公主的婚事,幾乎愁白了頭發麽?”
“哈哈,不會吧?”陳王聞言笑了:“皇兄就是最近政務繁忙了一些,當然,他有你們這幫肱骨之臣,朝政大事完全都不需要擔憂,林大人,聽說皇兄最近把西南賑災的事宜交給你去辦?”
“王爺消息倒是靈通。”
林琅勾了一下嘴角。
“不是本王消息靈通,而是這件事已經傳遍皇宮了。”
陳王含笑看著他道:“剛好七年前西南旱災,本王親自負責賑災,去過那兒,倒是有些經驗可以傳授給王爺。”
話說到這裏,林琅再拒絕就沒意思了。
他衝著陳王拱手:“既然如此,下官願意傾聽王爺指點。”
“好說,好說。”陳王笑的高深莫測。
……
陸嬌嬌來到了鍾粹宮。
“陸大小姐,請吧,娘娘已經等了您許久了。”
殿口的宮人們見了她紛紛行禮。
陸嬌嬌頷了一下首,在鍾粹宮門口腳步一頓,然後才慢慢走進去。
這個地方,她本來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來了,卻沒想到還是踏入了這裏。
一步一步,陸嬌嬌往大殿裏走去。
雙腳踩在地毯上,發出輕微的沙沙之聲。
今日的鍾粹宮,好似格外的安寧。
大殿內的帷幔拉的很低,光線很是昏黃,四周各個角落的鶴壁銅燈如同鬼火一般幽幽,明明是來過許多次的地方,可是這一次,陸嬌嬌卻覺得有些異常。
不知道為何,她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多,陸嬌嬌猛的停下了腳步。
卻在這時,身後的大殿門咣當一聲,從外頭鎖住了。
“怎麽回事?”
陸嬌嬌嚇了一大跳,連忙回頭。
卻在這一瞬間裏,整個大殿裏燃燒起了無數的燈火,變得燈火通明,陸嬌嬌依舊是一個宮人都沒有看到,甚至是邀請她來此地的越貴妃,也並未露麵,往常她坐的那個貴妃榻上,空空如也。
“糟了!被算計了!”
陸嬌嬌麵色大變,抬腳就往大殿入口處衝,卻在這時,她聽到了身後一道陰惻惻的聲音:“陸嬌嬌。”
是趙豐!
盡管她與趙豐從未真正打過照麵,然而對他的聲音卻是格外熟悉。
這一瞬間,陸嬌嬌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她渾身僵硬的站在那兒,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心裏隻有那如同重錘一般的聲音,趙豐,趙豐!居然是趙豐!
越貴妃的寢宮裏,為什麽有趙豐!
陸嬌嬌嚇的麵色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她回想起了陸紅杏回來的那一天夜裏,她幫著陸紅杏沐浴更衣,結果卻在對方身上看到了密密麻麻,縱橫交錯,深淺不一的傷痕,那些傷都養好了,得到了很好的照顧,可是依舊猙獰可怖。當時陸嬌嬌看到的第一眼時,就驚叫出聲,下一刻眼淚嘩嘩的落。
陸紅杏,她所遭遇的那一切都是因為她!
趙豐就是個變態!幾乎是把陸紅杏當牲口一樣的折磨,毒打,陸紅杏好容易才脫離苦海,現如今,就要輪到她了麽?
拋開這一些,還有趙豐那座屍山人海造就的總督府裏,那一具具抬出去的屍首……
還有原身的死。
陸嬌嬌猛的彎下腰去,一張嘴哇的把她中午吃下去的飯全部都吐了。
吐的昏天暗地。
身後才開口說了一句話的趙豐:“……”
他此生養尊處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什麽時候被人如此厭棄過!這個陸嬌嬌,竟然在聽到他的聲音時,吐了!
簡直是奇恥大辱!
趙豐怒極反笑。
這讓原本打算抓住陸嬌嬌,立刻就把她打扮成宮女,從宮裏秘密運轉出去的他,改變了主意。
他決定,先在宮裏把這小妮子打個半死,再抬出宮去!
一個死人,應該不會有人在意吧?
趙豐殘忍的勾起了嘴角,笑的桀驁。
“師傅,這陸大小姐還真是……”蔣淵在一旁搖頭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