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病符
淩霄一下子就猜出來手邊麵包的來曆,有些哭笑不得。..?他絲毫不懷疑嬴風之所以買香蕉麵包,是因為自己說過喜歡吃香蕉口味的,可那是在跟草莓口味對比的前提下,根本不代表他喜歡吃能量麵包好嗎?
算了,他自暴自棄地抓過來扯包裝,嬴風能記住這句話已經不錯了,還能指望他什麽呢,何況以他現在饑餓的程度,就算榴蓮味的他也吃得下。
淩霄還沒來得及把包裝徹底撕開,醫護室的門把手轉動了一下,他立刻把扯開一半的麵包丟在旁邊,自己則很有骨氣地把頭扭到另一邊。
嬴風進來後見到這副景象,腳步頓了一下,不過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過來,把手裏的東西遞給淩霄。
淩霄匆匆瞥了一眼,又迅速轉了過去,心裏在無限吐槽。認準了麵包,就永遠買那一個牌子的麵包,認準了水,連水都是上次訓練時喝的那一種,那麽連戀愛的對象都想找上輩子同款,也就不足為奇了。
嬴風舉了半天他不接,就把水放到了麵包旁邊,瑤台也是這個時候進來的,她看到一旁的麵包和飲料,原本已經壓下去的火氣又升了起來。
“淩霄他現在也在育期,你就不能給他買點有營養的東西嗎?”
“我是按照他的口味買的,”嬴風語氣平靜地解釋。
“誰會喜歡吃這種應急食品?”瑤台都有點分不清他是故意的還是蠢,“就算是超市也賣熱飲,再不濟還有乳製品,誰會給一個剛剛昏倒醒來的人買冰鎮飲料?”
她大步走上前想把嬴風帶來的東西丟掉,淩霄眼疾手快地把麵包抓過來牢牢攥住,瑤台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看看嬴風,再看看表甚是不自然的淩霄,猜想他大概是餓怕了,隻要有吃的什麽都行。
“我剛剛跟你們教官打過招呼了,再看到你們兩個去上課,就把你們趕回去。學院讓你們休假,是必休,不是選休,不要以為自己很厲害,就處處逞強。”
她不怎麽客氣地瞪著嬴風,“要是你今晚繼續對他放任不管,我就以你無法履行契主義務為由,強製將你們隔離,無論淩霄有沒有展到需要隔離的程度。”
淩霄天真地以為自己熬過了紊亂期,對於即將到來的精神反噬一無所知,對瑤台的話更是理解不能,“我不需要他管我,”但他又很快想到在重監室看到的嵐晟的模樣,“我也不要被隔離。”
瑤台矛盾了許久,最後從藥櫃裏取出一瓶藥,很不願地給了淩霄,校長每次來她這裏,取走的就是這種藥。
“我必須提前說明,這種藥可以暫時緩解精神壓力,幫助你克服睡眠困難,但它的後遺症很厲害,而且容易成癮,我勸你盡可能地不要服用,”她沉默了片刻,“但如果實在覺得不舒服……你自己決定吧。”
淩霄不明所以地接了,沒有看到嬴風的眉頭皺了一皺。
“最後我要提醒你們兩個,你們留校察看結束的期限,其實是由我決定的。淩霄,你已經正式被列為疾控中心的重點觀察對象,以後每一周都要來我這裏報道,你,和嬴風,你們一起來。在你的心理評估沒有恢複到安全等級之前,我是不會允許你們升學的。”
她一把抓走了飲料瓶,“麵包就算了,冷飲不許喝。”
待淩霄出了門,瑤台把邁出一半的嬴風抓了回來,附在他耳邊低聲道。
“淩霄告訴過我,你有你想要找的人。”
他神微變。
“但是我告訴你,就算你真的能找到他,他也看不上現在這樣的你。”
嬴風的身子重重地一震。
瑤台將他推了出去,“滾蛋吧。”
淩霄走出去一段路,嬴風從後麵趕上,不聲不響地遞過來一張卡。
他警惕又疑惑地抬起眼,不明白對方想幹什麽。
“你先回去,”嬴風等等又不自然地補充了句,“拿去刷也可以。”
淩霄知道沒有他的卡自己是進不了門的,去上課已經不可能了,上天台搞不好這家夥又要神經,便不客氣地接了。
待嬴風離開後,淩霄腳下一轉便到了食堂,他已經很久都沒有來過這裏了,連環境都變得有幾分陌生。
雖然不是飯點,但有窗口全天提供食物,淩霄拿出嬴風的卡往機器上一刷,跳出來的金額頓時令他好不適應。
他在心裏默默算了下,明天就是生活費的日子,卡上還有這麽多錢,花不掉,好難受……
食堂的工作人員見這人刷了卡遲遲不點餐,還以為他是在矛盾吃什麽,哪猜得到淩霄此時心裏的天人交戰。
“我看你已經成年了,不如來一份營養套餐吧,育期間吃這個最合適。”
“這個貴嗎?”
工作人員一愣,真是越有錢的人越小氣,“不貴不貴,一點也不貴,很劃算。”
“便宜的不要,來份最貴的。”
工作人員:“……”
淩霄在食堂享受著他的豪華大餐,嬴風在後勤為他辦理副卡。
“都成人好幾天了才想起來辦卡,”後勤人員笑著打趣他,“年輕人要注意節製啊。”
嬴風一言不地往平台上輸入資料,對麵的人不僅沒有因為得不到回應而住口,反而托著下巴,美好地憶起了當年。
“想當年我剛成人的時候,也是跟你們現在差不多,完全不懂得節製。你沒聽說過一種傳言嗎?成人儀式後,契主會奪得契子一部分靈魂,同時也會把自己的一部分靈魂過渡給契子,於是兩個人的靈魂都不完整了,隻有最親密的結合才會讓它們彼此安心。”
“雖然現在想起來覺得這句話有些幼稚,但當初聽到的時候可是覺得沒有什麽比這更浪漫了,而且我跟你講,我們那麽做了之後,我的契子心理評級非常健康,育得非常好,我們……”
嬴風按下了提交,毫不客氣地打斷他漫無天際的演講,“填好了。”
“……哦,”後勤興致大減,也麵無表地為他辦了卡,“好了,現在你可以拿去交給你的契子了。今後你們兩個的生活費都會打進這個卡裏,主卡和副卡之間的金額是互通的。”
“謝謝,”他拿了卡轉身便走,留下後勤一個人長籲短歎。
“哎,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都不肯聽前輩的經驗之談了呢?”
辦卡花費了不短的一段時間,等嬴風回去的時候,淩霄已經在宿舍,他手裏捧著個黑色的盒子,一見嬴風回來立刻緊張地要把它藏起來。
嬴風見狀警鈴大作,自從知道淩霄跟枕鶴私下接觸後,他就很擔心淩霄會被對方的花言巧語蒙騙,結合他現在的舉動想想,枕鶴其實也未必一定要帶他走,偷偷地把實驗用的藥品給他也是一種可能。
“盒子裏是什麽東西?”他立即追問。
淩霄眼神閃爍,以嬴風對他的了解,若不是極大的心虛,萬萬不會露出這種表,“這跟你沒關係。”
嬴風更覺不妙了,上前一步,“給我看看。”
“不要!”淩霄立刻抱緊了盒子。
剛才那句話嬴風隻是普普通通地說出口,第二遍就帶上了強製,“給我看看。”
淩霄雖然不想,但雙手卻不受控製,在強製與掙紮中,極其緩慢地將手中的盒子遞出去,因為掙紮得太過用力,他的手都在不停地抖。
眼見盒子離嬴風越來越近,淩霄焦急地重複了一遍,音調抬高了很多,“不要!”
嬴風的手已經碰到了盒蓋,就在這時,聲音極低的一句話快速響起,“求求你,不要看。”
嬴風的動作停住了,再看麵前的人,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表,不是心有不甘,也不是乞求憐憫,而是毫無波瀾的平靜,雖然說的是一樣的話,卻跟幻境中那個流著淚求他不要過去的影子判若兩人。
他的眼神定定地落在左下方,裏麵不包含任何一種緒,卻又包含了無窮的緒,嬴風仿佛看到一個被鋼筋水泥包裹的蛋殼,當鋼筋被折斷,水泥被剝離,最後剩下一層脆弱的蛋殼,輕輕一戳便會帶來絕望。
嬴風把手慢慢地收了回去,淩霄長吐一口氣,迅速把盒子緊緊地抱在懷裏,生怕他反悔。
麵前的人突然動了一下,嚇了淩霄一跳,不過這回他卻是掏出了一張卡。
“這個給你。”
淩霄大概猜出這是什麽卡,三天的饑餓經曆讓他知道再有骨氣的人也要吃飯,想想馬上就要生活費,也不算白花他的錢,空出一隻手接了,然後衝那邊的桌子一努嘴。
嬴風的卡就被淩霄丟在桌子上,趁對方轉身去取的功夫,淩霄以最快速度把盒子收了起來,等嬴風回過身來之後,他手裏的東西已經不見了。
嬴風這回沒有再過問他把東**去了哪裏,兩個被迫休假的人留在宿舍裏相顧無言,氣氛糟糕得要命。
淩霄在百無聊賴中回想,其實十年來他跟嬴風兩個一直沒有過多的語言,偶爾有一兩次互動,也是他挑釁,嬴風無視這樣的模式。就算是屏宗走後兩個人的關係生了短暫的緩和,也是以相約對練居多,真正意義上的交流,其實屈指可數。
他在心底為自己的未來做著規劃,隻要能夠順利升學,跟嬴風讀不同的學校大概是不可能了,但是可以選擇不同的係,這樣見麵的時間就會減少。畢業之後,就可以徹底分開,既然校長能夠一個人生存,他一定也可以。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走,隨著夜幕的降臨,淩霄心中漸漸湧起了不安,明明紊亂期已經過了,為何還是會有這種非正常的感覺出現?
嬴風一直在暗地觀察著他的反應,這還是他幾天來第一次把全部注意力都投放在對方身上。他始終以為,以淩霄堅強的個性,不屑於也不願意接受他的幫助,直到今天,他才算真正見識到了紊亂期的真麵目。
被嬴風這樣注視著,若在白日肯定會引起淩霄的反抗,然而此時,他已經無力顧及旁人的目光,巨大的精神反噬令他強行鎖定的視線都開始失焦,無論嬴風做什麽,在他眼裏都是模糊一片。
在難以忍受的痛苦中,他終於捕捉到了一樣可以拯救他的東西,瑤台給他的藥瓶就放在床頭,他掙紮著伸出手去,一抓,再抓,都抓了個空,直到第三次才命中目標,將它牢牢地握在手裏。
瑤台的忠告已是過耳煙雲,淩霄艱難地擰開瓶蓋,也不管倒出了幾粒,灑出去幾粒,隻是把還留在手裏的不顧一切地往嘴裏送。
一個強有力的力量扣住他的手腕,又愣是把手指一根根地掰開,強行奪走了他手心裏的藥,淩霄恨恨地抬起頭,盯住嬴風的眼睛裏充滿了怒火。
一隻手臂被送到了他嘴邊,淩霄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咬了上去。這一咬,不僅出於抵禦痛苦的本能,還包含了對嬴風濃濃的恨意,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嬴風始終都沒有皺一下眉。
淩霄越來越用力,直至牙齒深深地刻入嬴風的皮膚,鮮血透過創口流入他口腔,腥甜的氣息喚醒了他一部分理智。
漸漸恢複清明的淩霄終於現了問題,明明連打他一拳都不可以,卻能夠下口咬得這麽重,可當他意識到這不對時,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寒冷被徹底驅散,恐懼也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燥熱席卷了他整個身體,如同燃燼過境,無從抵擋。
嬴風感到對方的咬勁鬆懈了下來,正自詫異,就被臉色通紅的淩霄揪住了衣領,毫無防備的他就這樣被拽了下來,兩個人幾乎鼻尖觸到了鼻尖。
“你……”看著近距離出現在眼前的臉,對現況一無所知的嬴風,頭一次表現出手足無措。淩霄的反應遠遠地脫離了他的預期,他想過淩霄會拒絕自己,或是恐懼抗拒,又或是大脾氣,但惟獨沒有這一種。
淩霄抓緊嬴風的衣領,把已經貼得很近的他又向下拽了拽,他紊亂的呼吸打在嬴風耳畔,相隔如此之近,嬴風甚至聞到他唇齒間血的味道。
迷亂中的淩霄不受控製地在對方身上蹭了蹭自己的身體,一個具象化的念頭頓時深刻地從契子處傳遞到契主的腦海,嬴風感受到了,那是淩霄的*。
認為這個展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嬴風胳膊一伸撐起身子,強行拉開了與淩霄之間的距離,卻在這樣一個動作後,驚訝地現自己身體的某一個部位,也在悄悄地生著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