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蒼穹

淩星爬起來,從書架上非常醒目的地方拿下來一本書,翻開前幾頁,淩霄才發現後麵的書頁是粘住的。

“那是什麽?”他問。

淩星沒說話,而是仔仔細細地揭開粘在最外麵一層的書頁,把它翻過去,書的正中央居然被四四方方地切了個洞,裏麵安穩地放置著一枚桃核模樣的樹種。

他把樹種拿出來,“這是靈魂之樹的樹種,我想到一個不會被軍部找到的辦法,就是把他交給你。”

淩霄在看到那樹種第一眼的時候眼睛就直了,這鬼東西……居然特麽地是靈魂之樹的樹種?!

原來這不是淩星啃剩的桃核,讓嬴風捧著對他念念不忘。

淩星還在自說自話,完全沒有注意到淩霄反常的表情,“不過我希望你能把它交給未來的荊雨,這是我從他那裏拿的東西,理應再交由他保管。”

“但是這個東西既不是他的也不是我的,而是這個國家的,我交給他保管,也是想有朝一日當國家需要的時候,他可以把它交出來。”

“埋了。”淩霄低喃了一句。

“什麽?”淩星沒有聽清。

“沒、沒有,”淩霄忙否認,末了還心虛地回頭望了望窗外的後院,那裏有棵桃樹,如果沒記錯的話當初嬴風就把它埋在那裏。

靈魂之樹四千年來結的唯一樹種,就那麽被他們埋了……埋了……埋……

等等!既然是種子,搞不好在嬴風生活的那個年代已經發芽了。

教堂後院長出了靈魂之樹,說出去一定會嚇死很多人吧。

淩星把種子鄭重地交給淩霄,“你能幫我完成這個心願的,對吧?”

淩霄呆若木雞地接了下來,幹笑兩聲,把樹種舉到眼前,左看右看,一聲歎息

“為什麽曆史是不能改變的呢?你知道我為這個小東西吃了多少苦頭嗎?”

“有什麽問題嗎?”淩星不解地問。

“算了,”淩霄誇張地抽了下鼻子,“試圖改變曆史是沒有意義的,放棄吧淩霄。”

他把桃核,啊不,樹種鄭重地收在了左胸口袋裏,“你放心,我保證能交到他手上,用最特別的方式,保證他把這個當成寶貝一樣,保護得無微不至。”

淩星放心了,“那就好。”

從外麵傳來了腳步聲,淩霄第一個聽到,“孤星回來了,我先走了。”

“你怕他做什麽啊?”淩星還想把他介紹給荊雨認識呢。

“我不想被揍!”他可是見過嬴風在成人儀式後的樣子,真是連自己跟別人說話都恨不得要上來管一管,要是被孤星發現自己偷跑進淩星的臥室那還得了。

淩霄從來時的窗戶跳了出去,淩星也連忙把床上的東西都收拾好,荊雨進屋的時候,隻看到淩星重新坐回到床上,他環顧了室內一圈,好像發生過什麽,但又什麽都看不出來。

“有人來過嗎?”到底是孤星,野獸性的直覺是很強的。

“沒有。”淩星睜眼撒謊,雖然不明白那句“我不想被揍”是什麽意思,不過淩霄是過來人,會這麽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荊雨對淩星的話向來深信不疑,既然他說沒有就是沒有。

“我把前院的花園都修複好了。”

“是嗎,”淩星也有三天沒有出屋了,“我想去看看,你來扶我一把。”

荊雨上來把淩星攙扶了起來,可沒走兩步淩星就後悔了,一夜七次果然不是人幹的,沒走出去幾步他就腿軟打顫,整個人越來越往荊雨身上靠,惹得對方都無法正經走路了

最後荊雨幹脆一打橫把他抱了起來,淩星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勾住對方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去。

花園終於重新恢複了原貌,雖然少了好些植物,但土壤有修整過,想是荊雨重新種下了種子,待不多時,又能處處繁花似錦。

他又有點舍不得離開這裏了,“你放下來,我想在這裏待會。”

荊雨把他放下來,可淩星腿腳發虛,隻能坐在台階上。

“我去把後院的躺椅搬過來,你躺在院子裏吧。”

淩星笑道,“好。”

荊雨去了後院,卻有人走進了前院,是一個沒有見過的人。

“你好,”淩星不大好意思地坐著向他問好,“請問有什麽事嗎?如果是來禱告的話,從這裏直接進去就可以了。”

那人觀察了一周,“你是這裏的牧師嗎?”

“我是這裏的神官,”淩星解釋道,“這裏的牧師前往異星學習教義去了,過段時間才能回來。”

那人點了點頭,“那我……”

荊雨搬著椅子來到前院,看到淩星正在跟一個陌生人說話,想也不想地就跳到跟前,擋在二人之間。

“荊雨,你在做什麽?這樣沒有禮貌。”

要是以往,隻要淩星的命令荊雨都會照做,但是今天他根本沒有讓開的意思。

“走開。”他麵無表情地對眼前人道。

“荊雨!”

“快走。”他又出聲趕人。

那人看荊雨雖然個頭不大,但是那種不摻雜任何感情的眼神卻嚇到了他,後退了幾步,轉身匆匆跑掉,淩星對於這樣的荊雨好不能理解。

“你怎麽了?”他問,“那不是壞人

。”

荊雨轉身,“不想看到你跟他說話。”

他把搬來的椅子往邊上一放,抱起淩星又走了回去。

“喂,你不是搬來椅子要讓我坐在院子裏嗎?”淩星忙阻止。

“不想了,”荊雨腳下不停,“這邊人多。”

不管淩星怎麽反對,他還是堅持把人抱回了臥室,關上門,這樣才放心。

淩星想起淩霄的話,再結合荊雨的表現,心中有一個想法冒了出來。

他們在初等學院裏學習過最詳細的保健知識,不僅有契子的,也包括契主,其中就包含了所有權建立期這一項。

難道孤星也有契主的所有權建立期嗎?淩星費解,在荊雨的概念裏,沒有所屬權這種事,他對東西的認知劃分是可以動的,和不可以動的。

為了教會荊雨你的我的和他的,整整一個月的時間裏,淩星逢東西就指認,你的、我的、別人的,這樣才讓荊雨明白所屬權代表的含義,但卻無法讓他主動產生“這樣東西是我的”這種概念。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淩星又做起了之前那種遊戲,他指著桌上的運動飲料說,“你的。”

然後指著一旁的書,“我的。”

他在房間找了一圈,終於找到一樣牧師留下來的擺件,“牧師的。”

他又繼續指著上鋪,“你的,”轉向下鋪,“我的,”然後將手指指著自己,不作聲。

荊雨很流利地接了下去,“我的。”

猜測被證實,淩星不知該喜該憂,孤星第一次有了所屬權的概念,被他劃為“我的”東西竟然是自己。

荊雨還在等他的確認,過去如果他蒙對,淩星就要給予肯定,否則就要指正錯誤,但是現在這個……淩星哭笑不得,更何況從法律上講人家說的完全沒有錯誤,隻好點點頭,“你的

。”

如果孤星也有高興這種情緒,那現在就是荊雨高興的表現,他把淩星按到了床上,淩星還沒來得及說一個不字,自己契主的**就已經轉達過來,他隻能當場繳械投降。

在這狹小而溫馨的臥室裏,斷斷續續響起了了不應在白天響起的聲音。

“什麽?人沒死?”

派去監視淩星的手下如實稟報,“經核實,確實沒有,但二人確實完成了成人儀式,這幾天孤星都在照顧對方的紊亂期。”

龍寅重重地坐了下去,手用力抓得扶手嘎嘎作響。。

參謀在一旁遲疑著,“當初給孤星的命令是要他與淩星完成成人儀式,如果僅從這點來看,他這次確實……”

龍寅瞪了他一眼,“從來沒有聽過,跟孤星舉行成人儀式的人還有活著下來的。”

“會不會是因為兩個人在一起住得久了,孤星手下留情?”

龍寅一揮手,“我管他是不是手下留情,就算他活過了成人儀式,也已經不再是雛態了,沒有了免死金牌,處死他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不能這麽草率啊,”參謀忙勸阻道,“首先,他現在是孤星的契子,雖然我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導致了孤星反常,但情況更改已經是事實。那麽按照常理,現在的孤星已經進入了所有權的建立期,這段期間是契主對契子保護欲最強的時期,在這個時候動他的契子根本就是去找死。”

“哼,”龍寅不齒地哼了一聲,“所有權建立期,要多久?”

“這個因人而異,少則一周,多則一月……都不好說。”

“你要我等一個月?”龍寅拉高了聲音。

“剛才那隻是原因之一,還有二。常人通過結合發育,孤星通過殺死對手發育,現在孤星沒有殺死對手,那麽他究竟是走那條發育途徑尚不明確

。如果他已經變更到常人那條路線上,現在處死淩星,他就隻能維持雛態的體貌和能力,永遠都不可能完全發揮出實力了。”

龍寅冷靜了下來,畢竟孤星的戰力對他們來說很重要,他需要的是一個發育完全的孤星,而不是一個連毛都不長的雛態。

“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參謀想出的主意還沒來得及說,就被龍寅堵了回去。

“但是在那之前,關於你說的所有權建立期,我還是要測試一下,以便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

淩星吃痛地摸著自己的耳朵,有些不滿地抱怨著,“之前給你看的那些紀錄片裏,雄性哺乳動物之所以交|配的時候會咬住對方的耳朵或後頸,是因為有的雌性哺乳動物會逃跑。但我是不會逃跑的,你不要咬我的耳朵了好嗎,真的很痛。”

荊雨明明聽到了這句話,卻把頭轉了過去,完全不像是想要聽從的意思。

淩星鬱悶了,自從成人儀式以後,他像這樣“不聽話”的時候便越來越多,尤其在涉及到床上有關事宜時表現得尤其強勢,頗有些要建立契主權威的意味。

據說有的契主所有權建立期的時間比契子危險期的時間還要久,淩星有點欲哭無淚,他有點想念過去那個乖巧聽話的小荊雨了。

淩星在床上躺了三天,荊雨看得嚴是一方麵,累得下不來床是另一方麵,好在淩霄留下來的庫存充足,才免於他每天啃能量麵包。

他快要悶壞了,終於到了第四天,趁荊雨出去的時候,學淩霄的樣子從窗戶跳了出去。來到久違的室外,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一切都感覺太好了,可還沒溜出去幾步,就被荊雨抓了回來。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淩星納悶了。

“想看就可以看到。”

淩星明白了,一定又是契主的技能,“你不會一直都在監視我吧?”

“不是監視。”感情缺失的孤星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了,“是關心

。”

淩星扶了下額,“你能說出關心這個詞來真得令我很高興,但關心不是這樣用的。你如果關心我,就應該體會我的感受,而不是隨時隨地用你那個技能監視我,這樣會令我很沒有安全感的。”

“那我就不知道你去了哪裏。”

淩星抓起他的手腕,“你看,你有終端啊,人們發明了終端,不就是用來聯絡彼此的嗎?你如果想知道我在哪裏,給我打一個電話,我就會親口告訴你我在哪裏。答應我,除非必要,那個能力以後也不要用了好嗎?”

荊雨不太想接受的樣子,“這是這樣很方便。”

淩星歎氣,隻好又用以前的方法,把他的手貼在自己胸口,“你這樣做,我不舒服。”

荊雨眨了眨眼睛,“好吧。”

七天危險期終於過去,淩星也荊雨重新建立了另一種關係,長輩與晚輩,老師與學生,契主與契子,親人與戀人,這一切都建立在他們中的其中一個是感情區完全缺失的孤星的基礎上,淩星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不知道是不是前陣子軍方掃蕩了這裏的緣故,這幾天教堂鮮有人來,牧師和主教都去了其他星球,淩星百無聊賴,穿上神官的袍子,準備出發去街頭布道。

知道荊雨未必會答應,他再一次挑對方不在的時候從小道偷溜出去,自上次二人商定好後,荊雨果然信守承諾沒在用他的追蹤技能,這讓淩星輕鬆了不少。

他抱著印刷好的小冊子走在偏僻的小路上,走著走著麵前突然一道風襲來,他下意識後仰躲過,後背卻傳來重重一擊。

淩星踉蹌了幾步,手中的小冊子撒了一地,再次抬起頭時,已經有四五個人從暗處現身慢慢將他包圍。

待看清楚他們身上的製服後,淩星心中一緊,是軍部的人,龍寅終於準備對他動手了。

淩星緊張地原地轉動著,皺緊了眉,荊雨跟他有過約定,不會再監視他了,自然也不可能趕得過來,難道這就要說再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