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過去,眼看到了約定的時間,趁著老太爺和臨時爹爹去上朝,我搞定了臨時娘親,帶著小蓮,輕輕鬆鬆,光明正大的出了衛府。

京都洛陽,不但是天子腳下朝廷所在,也是西晉的第一大城市。洛陽經濟發達,有金市和馬羊市,書生、俠客、商賈、名士都雲集此地,街道上人流如織,熱鬧非凡。

要不是急著去赴那幾位先生的約,我定會趁這個機會,放慢腳步好好感受一下晉朝的風土人情。

我在小蓮的帶領下,穿街過巷,很快來到一家三層高的氣派酒樓前。小蓮看了看手中的名帖,興奮地跟我說道:“公子,就是這裏!”

我抬頭看了一下酒樓的招牌——泰豐樓。

一看就是個消費極高的地方,晉朝的清談名士都這麽有錢嗎?

帶著這樣的疑惑,我走進了泰豐樓。酒樓的小廝極有眼色,見我進來,忙陪著笑臉迎過來:“這位客官,可是衛玠衛公子?”

我點了點頭,雖然有點好奇他怎麽一眼認出我來的,但也不好開口去問,小蓮說衛玠在外麵就是一個高冷的花瓶,我得維持我高嶺之花的姿態。

於是我隻點了點頭,身後的小蓮交上名帖,他看了一眼,瞬間明白過來,“原來王先生一行等的是您,快隨我來。”

我二人隨著那小廝上了樓,在三樓的雅間裏,幾個男人正高談闊論。小廝叩了房門,裏麵說話的聲音瞬間便停住了,緊接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過來開了門。

“王先生,衛公子來了。”小廝讓開身子,讓我與這位王先生得以麵對麵而站。

雙方互相打量一番過後,這位王先生便揚起笑:“早聽衛璪說過,他的弟弟貌比潘嶽,如今看來竟是真的。”

屋裏幾個看熱鬧的紛紛伸長脖子看過來,我臉上一熱,竟然有種被人當街看戲的窘迫感。王先生似乎也發覺我的尷尬,忙朝身後擺了擺手,示意他們收斂一點。

接著,他十分自然地攬過我的肩膀,將我往桌邊帶,“衛小公子,這裏都是些行走江湖的粗人,你不要在意。”

他將我帶到桌邊站定,開始一一給我介紹在座的各位。我將在場的四位男子打量一遍,沒有一個是長得像溫垚的,內心有股淡淡的失落,我掛起笑,又聽見那位王先生自我介紹道:“我叫王澄,琅琊人。”

我忙粗著嗓子回道:“原來是王先生,久仰大名了。”

王澄哈哈大笑,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衛小公子不必客氣,我雖長你許多,你也不用以先生稱我,跟他們一樣,喊我一聲王大哥便是了。”

這話不知是真心還是玩笑,在場的幾人都笑起來。我嘴角抽搐一下,心道:“原來是個自來熟啊……”

遂不再扭捏,十分自然地喊了聲“王大哥”,王澄十分開懷的應了,拉我入座。

接下來,幾人就所謂的玄學展開了一輪廝殺般的研討,我在一旁留神聽著,漸漸明白過來:

玄學就是中國魏晉時期出現的一種崇尚老莊的思潮。也可以說是道家學說的一種新的表現方式,它討論的中心問題是“本末有無”問題,即用思辨的方法討論關於天地萬物存在的根據的問題,也就是說它一種遠離“事物”與“事務”的形式來討論事務存在根據的本體論形而上學的問題。

這種在老莊思想基礎上建構把儒道兩大家結合起來玄學,主要以有無問題為中心,分貴無與崇有兩派。而在場的幾人屬於哪派,我暫時還沒理清楚……

幾位名士湊在一起,辯證完一輪又開始新的一輪,這次討論的是夢境。罕見的,幾人分成了兩撥,一撥認為夢是人無意識的一種舉動,另一撥人則認為是仙人操縱,雙方引經據典,吐沫橫飛,那架勢恨不得立馬掐起來。

我坐在他們中間,儼然一股清流……

然而,在我對麵那位李姓男子第三次把唾沫噴在了我的茶杯裏以後,我終於忍無可忍,一掌拍在桌上,大聲道:“慢著,聽我來說!”

幾雙眼睛齊刷刷停留在我身上,就連方才高談闊論的王澄都住了口,饒有興致的看向我。

“哦?衛小公子有何高見,說來聽聽。”

王澄的話語間滿滿的自負,似乎並不覺得我能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言論來,我瞥了他一眼,心道:不就是個夢嗎?我們現代對這個的解釋多了去了,我隨便說一個都是你們沒聽過的。

於是,我清了清嗓子,在幾位名士的注目下,吧啦吧啦講起來。

從夢字的象形起源講到夢的意識形態,我喝光了三大杯茶,期間停下來的時候,幾位名士連大氣都不敢出,隻耐心等我喝完繼續講,似乎真的被我的言論震住了。

王澄的目光漸漸流露出讚賞,等我說完,他一掌拍在大腿上,說道:“聽衛公子清談,勝讀十年書啊!來來來,衛公子,我王澄以茶代酒,交你這個朋友!”

說著,他舉起麵前那杯不知道被噴了多少口水的茶杯,對我說道:“我先幹為敬!”

看他十分霸氣側漏的喝掉了那杯茶,我眼角抽搐了一下,也舉起了茶杯。

這就跟古代人拜把子一樣,喝完茶就代表交下了這個朋友。其他人愣了一下,也紛紛效仿王澄的舉動,一時間,我灌了滿肚子的茶水,竟想上廁所了。

王澄拉著我還要繼續下一個話題,我出言婉拒,欲告辭離去。

一方麵,這人有三急,憋尿久了對**不好。另一方麵,我今天出來的目的實際上是為了找那個跟溫垚長相相似的人,而不是在這裏跟他們討論什麽玄學。

王澄似乎意猶未盡,聽到我要離去,一再挽留,在場的幾個人也跟著附和。我憋尿憋的正難受,小蓮極有眼力見兒的開口救場:“幾位先生,公子前些日子受了點傷,如今還未好全。出門之前,我家夫人一再囑咐,一定要在午飯前趕回去,如今時候不早,真的不能再耽擱了。”

幾人不約而同的看向我的額頭,前幾天被砸的包還在,他們歎了口氣,約定下次再見,終是放行。

出了雅間的房門,我瞬間鬆了一大口氣。小蓮問我:“公子,我們回去麽?”

“回什麽回啊,老子現在要上廁所!”

說完,不等小蓮反應過來問我“上廁所”是個什麽意思,我便一溜煙的跑下了樓梯。半道上,又遇見之前那個小廝上來送酒,我心急火燎的拉住他問:“廁所在哪兒?”

“啥?啥叫廁所?”那小廝傻愣愣的看著我。

我換了個說法:“茅房在哪兒?”

“哦,茅房啊……喏,就在那後麵。”他恍然大悟,指了指一樓櫃台後麵一個小門簾,“出門左轉便到了。”

“謝了啊!”

我拋下一句話,便用百米衝刺的速度奔下了樓。

出門左轉,果然看見一棟房子上寫著一個大大的廁字,雖然分不清是男廁還是女廁,但我看見門口站了一個身形魁梧的黑大叔,便想,古代男女授受不親,一個大老爺們站著的地方,一定是男廁了。

向前走了兩步,我又有些猶豫,衛玠雖然扮成了男子,可終究是個女子,進男廁真的好麽?可是,下腹一陣陣脹痛,我也來不及多想,捂著小腹急急跑上前去。

門口站著的那個黑大叔見我過來,手中的劍一橫,擋住我的去路,“我家主人正在裏麵,你不能進去。”

不能進?我愣了一下,沒聽錯吧?這古代的廁所又不是一坑式的,憑什麽不讓進?

憋著尿,我心情難免不好,口氣便衝起來:“這位大叔,這泰豐樓又不是你家開的,茅廁也不歸你管,憑什麽不讓我進?”

“我說了不讓進就是不讓進,你這小粉郎滾遠點,小心我不客氣!”黑大叔虎視眈眈的看著我,抽出劍鞘裏劍,刷的一下擱上我的肩頭,那鋒利的刀鋒削斷我兩根頭發,我腿腳一抖,突然發現這大叔不好惹。

識時務者為俊傑,麵對這樣的黑惡勢力,我隻能認慫了。

“這位大叔,我尿急,能不能行個方便,進去之後我絕不打擾你家主人!”怕他不信,我還舉手起誓。

麵對我如此真摯的眼神和語氣,那黑大叔完全不為所動,“你不能進去。”

“那、那我怎麽辦?”我欲哭無淚,總不能就地解決吧?

黑大叔大概是看我憋的太辛苦了,良心發現,摸了摸下巴,對我說道:“其實我還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

“去那邊。”他指了指對麵,我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看到了一個大大的廁字,很明顯,那是女廁。

雖然為了保險起見,去男廁方便比較安全,可衛玠到底是個女的。我正為這事發愁,如今那黑大叔一指點,再加上我實在有些憋不住了,便也不再顧及什麽。

小肚子漲漲的,走一步都很艱難,我挪到女廁門口瞧了又瞧,發現沒有人,於是趕緊開了門鑽進去。

解決完人生大事,我長舒一口氣,正想起身,突然聽見外麵有人說話。

有個男人問道:“他當真進去了?”

“真進去了,我親眼瞧著的,他跟做了賊一樣東瞧一眼西瞧一眼,然後開了門就竄進去了。”

接話的這個聲音有點耳熟,我反應過來是剛才那個黑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