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任務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心理陰影,睡覺之前,我拉著溫垚的衣袖一遍遍說:“拜托,下次任務讓我附身個好點的行不行,我不想再做亡國公主和亡國寵妃了……”

溫垚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下一次任務,不會再有亡國之痛。”

“這還差不多。”我瞪了他一眼,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低低說了句,“第一次,我看到跟你長相相同的人物死在我麵前,而我卻無能為力。”

他沒有作聲。

“真希望任務能快點結束,不然,我怕我的小心髒承受不了。”我的眼眸暗了下去,身子忽然被輕輕一扯,拽入了一個寬闊的懷抱。

“你太累了,”溫垚的聲音猶如三月春風,“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的話似乎有催眠作用,我打了個哈欠,困意越來越濃,漸漸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一覺醒來,窗外天氣晴朗,陽光明媚。

許久不見蹤影的阿碧站在床頭狠狠瞪著我,見我睜眼,嗤笑道:“真是懶惰的女人,太陽都曬到屁股了,居然還不起床。”

我心情好,懶得同她計較。起來梳洗打扮,走到客廳的時候,看見張生正麵帶笑意的與一個小婢女聊天,而一旁的溫垚臉上明顯寫著三個大字:不,高,興!

我忽然覺得有些想笑,他們兩個的相處模式真的還蠻有趣的。

“小柳兒,睡醒啦。”張生看到我,笑眯眯的打招呼。

“不要隨便給我起外號,你是不是哪裏癢癢了,找扁!”我甩給他一個殺人的眼神,小柳兒,聽著就像一個使喚丫頭。

張生無所謂的聳聳肩,唇邊笑意不減,步履優雅的走到我麵前,“今天晚上有空嗎?我們仙樂斯請了著名歌星白玫瑰小姐登台獻唱。”

“是情深深雨濛濛裏的那個白玫瑰?”我驚訝的叫出聲。

張生沒好氣的看我一眼,“什麽情深深雨濛濛,是白玫瑰!這幻境民國鼎鼎有名的白玫瑰!你竟然不知道?!”

他一副“你真沒見過世麵”的痛心疾首的表情,我隻能幹笑,“你要理解嘛,畢竟我初來乍到……又每天忙著完成任務,哪有時間去了解這些……”

“那你去不去?”

“她不去。”溫垚冷冷的搶著回答道。

張生看他一眼,似乎故意氣他,“我和女孩子說話,大男人別插嘴。”

說得好!我差點大笑出聲,一本正經的拍了拍張生的肩,“晚上我當然有空啊。”

我笑得格外燦爛,就是不去看溫垚黑成鍋底的臉——今天我偏要去仙樂斯見見世麵不可。

張生也不去看溫垚的臉色,微微笑道:“那麽,下午六點我親自來接你,我們到時候見。”

“好。”

看著張生離去的背影,溫垚的臉色一沉,說道:“我不是說過不要和這家夥有過多的接觸麽?”

“他又沒什麽惡意,我為什麽不能和他接觸?”我反問他,有點賭氣的說道,“雖然我們已經在一起了,可和誰來往那是我的自由,溫垚,你不能這麽不講道理。”

“那的確是你的自由。”溫垚恨恨的說道,不再看我一眼,轉身就走。

我愣愣的看著他越走越遠,張了張嘴想把他叫回來,轉念一想:我好像並未做錯什麽,憑什麽我先低頭。重重的哼了一聲,我氣呼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沒過多久,一個鬼婢女捧著一個精美的盒子敲開了我的房門,“夫人,這是司馬大人派人送來給你的。”

我伸手接過,不由開始好奇,這盒子裏裝的是什麽東西。打發走鬼婢女,我回屋拆了禮盒,一件華美的旗袍呈現在眼前。

這旗袍用軟緞真絲織成,手感如水般柔順絲滑,七分袖子,花邊鑲滾,胸襟處一朵刺繡的薔薇花尤其逼真,旗袍最上麵的紐扣上鑲嵌著一粒小珍珠,格外精致。我忍不住驚呼:“哇,好美的衣服!”

我想起第一次去仙樂斯,在門口見過的那些畫報女郎,每個人都穿著一件漂亮的旗袍,心想:原來張生眼光這麽好呢,我喜滋滋的去試衣服了。

下午六點,張生開著一輛古董老爺車來接我。

“小柳兒,你今天真漂亮。”張生牽起我的手,優雅的彎下身子。

就在他的嘴唇和我的手隻有幾厘米的時候,一道淩厲的掌風淩空襲來,張生被推的踉蹌一步,冷冰冰的聲音同時響起:“再敢對我的女人動手動腳,小心我廢了你的手!”

張生堪堪穩住身形,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好好好,我不碰她總行了吧。”

我回頭望向溫垚,發現他正狠狠瞪著我身上的旗袍,我傲嬌的挺了挺胸膛,主動上前挽住張生的胳膊,他心虛的瞥向溫垚,我狠掐他一把,“不是要去聽那個白玫瑰唱歌嗎,還不快走?”

“對對對。”他齜牙咧嘴的點頭,拉著我快速走了出去,上車,發動車子。

到達仙樂斯的時候,大廳裏已經坐滿了人。張生提前留了兩個靠前的座位,我們坐下之後,一支舞剛好結束。主持人拿著話筒出現在舞台中央,高聲喊道:“女士們,先生們,接下來,是最為激動人心的時刻!”他故意買了個關子,“讓我們猜猜,下麵要出場的這位,是誰?”

“白玫瑰!”

“白玫瑰!”

“白玫瑰!”

場下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激動地喊著白玫瑰的名字,這場麵熱鬧的一點也不亞於某明星的粉絲見麵會,我目瞪口呆的轉頭問張生:“那個白玫瑰真的那麽有名?”

“那是自然了,我最喜歡他唱的千年等一回。”張生頗為得意的說道。

我愣愣的看著他,“什、什麽?千年等一回?”

還不待張生回答,場上忽然響起一陣熟悉的伴奏: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啊~~千年等一回~我無悔啊啊~~”伴隨著熟悉的歌詞和調子,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從舞台的側麵走出來。

“是誰在耳邊說愛我永不變,隻為這一句,啊哈斷腸也無怨……”她一邊唱著一邊跳著妖嬈的舞。

我驚的下巴都要掉了,指著台上那個白衣女子結結巴巴的問:“她、她是現代人?”

張生用腳打著拍子跟著台上的人哼唱,心不在焉的瞥我一眼,沒回答。直到一曲唱罷,他意猶未盡的咂咂嘴:“他算是現代人吧。”

“什麽叫算是?”

“哎呀……”張生似乎也不知道該怎麽跟我解釋,抬頭看到走過來的人,稍鬆了口氣,“他過來了,你自己問吧。”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剛才在台上唱歌的白衣女子已經來到我們麵前。

“小柳兒,好久不見呀。”他看到我,眯了眯眼睛,嘴角含著笑。

我有些驚訝的望著他:“你怎麽知道我是……我的外號的?”還有,他怎麽是個男的?

“外號?”他促狹的看向張生,後者給他一個無奈的表情,他才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又忘了。”

我有點聽不懂他的意思,一臉迷惑的看看他,又看看張生。

“初次見麵,我叫小青,你呢?”他笑眯眯地朝我伸出手來。

“我、我叫七月。”我伸出手去,碰到他的手的時候,不由微微一驚——他的手極其冰冷,並且還帶著一種滑膩的感覺。

突然想起之前張生跟我說過這個幻境民國裏所有居民都不是人類的事情來,為了掩飾驚訝,我忙低頭看桌上的茶杯。

小青極自然的拉了我旁邊的凳子坐下,張生一邊給他倒茶一邊問:“你姐姐呢?”

“最近她不知道從哪裏聽說許仙又轉世了,跑去跟那凡人玩偶遇去了。”

我手裏的茶杯砰的的一聲砸到地上,正在說話的兩人齊齊將目光轉到我的身上。

“怎麽了?”

“不、不好意思打攪一下,請問你們說的許仙,是白蛇傳裏的許仙嗎?”我脫口道。

“啊哈?”小青仿佛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思考了一下點點頭,“凡間的確有我們不少傳說。”

我望了他一眼,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麽剛才他的手冰涼又滑膩了,因為他本身就是條青蛇嘛……

不過他怎麽是個男的?我將這個疑問問出口,小青聽了捧腹大笑:“我要是不變成侍女跟在我姐姐身邊,她跟許仙斷橋初遇怎麽擦出愛的火花來?那凡人迂腐得很。”說到這裏,他似乎想起什麽,重重的冷哼一聲。

“白蛇傳裏不是說,你修煉成仙了麽?”我小心翼翼問道。

“那都是世人杜撰的,仙家冷血無情,規矩甚多,哪有我現在逍遙快活,在人間呆夠了便來這裏做個歌星,有那麽多粉絲喜愛我呢,我哪舍得成仙?”說著,他轉頭向幾個偷偷看他的女孩飛了個吻,引得她們尖叫連連。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搐起來,“有道理,有道理……”

“哦,對了,”小青突然想起什麽,將頭轉向張生,“我聽說那隻雉雞精回來了,你見過她了麽?”

正在喝茶的張生突然停住了動作,半晌才輕輕搖頭:“沒有。”

“嘖嘖嘖,真可憐。”

張生和小青似乎是認識多年的好友,兩人敘起舊來,我在一旁插不進話去。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隻覺得如夢似幻……

我簡直不敢相信今天的遭遇。

小青!雉雞精!

我居然能看到中國神話故事中赫赫有名的妖怪,太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