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淚水模糊了眼睛的尹檸,沒有看到鄭母眼裏閃過的濃烈恨意,聽到鄭母說:“三兒的死也怨不著別人,是他的命啊!”她感動得一塌糊塗,哭著說要做鄭母的女兒。

鄭母到底不適合演戲,快要維持不住假麵具了,辭不達意的說了幾句就提出要走。鄭父本來就不願意來,來了也是一言不發,倒是鄭三的姐姐姐夫還想借機跟顧烽套近乎,以把買的水果花籃送到病房為藉口同,到了病房坐了好長時間,才意猶未盡的攙著兩老離開。

顧烽也抱著尹順出去,交待司機把尹順送回家,隻有尹檸一個人在病房。她正要上床休息,忽然看到床上有一個手機,趕緊拿了追了出去。快到一樓時,她聽到鄭母怨毒的罵道:“天生的狐媚子,跟她媽一樣的禍水!”

鄭父沒好氣的說:“你又好到哪裏,拿了兒子的買命錢,大老遠的跑來討好巴結她。”

“好了,這是在醫院裏……咦,我的手機呢?”鄭三姐姐說著,讓老公撥她的手機號。聽到手機鈴聲響起,她發現了尹檸,好不尷尬的說:“檸檸,他們說的不是你。”

尹檸在樓梯的轉角處,木偶般站著,雙手死死的攥著響個不停的手機,指關節泛白。

被撞破真麵目的鄭母沒有愧意,索性撕破臉皮,債主般尖刻的說:“別給我裝小可憐,是,我是拿了顧家的錢才會來看你,這錢是你欠三兒的一條命,所以,在顧家人麵前,就算你裝,也給我裝高興點,不要讓我難做人。”

望著鄭母不停張合的嘴,尹檸腦子裏一片空白,根本什麽都沒聽清,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模糊,直到被攬進一個溫暖堅定的懷抱裏,她的意識才逐漸恢複,聽到頭頂上顧烽溫和的聲音。

“鄭三是為了不拖累我才跳崖,他就是我的親兄弟,他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顧家送去的錢絕不是買命錢,是我的孝心,是我給二老的贍養費。您二老要是怪我連累鄭三送了命,不要憋著火,都衝我發吧。”

哪怕顧烽一個字都沒提到尹檸,鄭家人也能聽得出他是在維護她,隻是他這番話太真摯,令鄭父也感動得老眼含淚,歎了口氣說:“錢就不用給了,我領你的情了,回頭把你爸送的錢拿回去。三兒那孩子死強,為了保護尹檸送了命,就算我老糊塗了,也不想讓兒子在九泉之下埋怨我。”

鄭母不甘心還錢,說了句:“那錢憑什麽要還回去?”

“你要敢拿那個錢,就滾出老鄭家。”鄭父厲聲說道。平時老實巴交的人一發威,氣勢還挺嚇人,妻女都不敢再多說,他才又看向尹檸說:“三兒從小就愛惹事生非,我早就做好他橫死街頭的心理準備。隻是他這麽死了,我一時還接受不了,跟他媽遷怒你,是我們不對,你多諒解。不過,三兒肯定不希望你這麽糟踏身體,你要好好的活,他死了才安心。”

尹檸哭得唏哩嘩啦,除了拚命點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顧烽真正動容了,若說之前是為了尹檸心安,才說的那番話,此刻他就是真心實意的說:“鄭叔,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尹檸。不過,還錢的話您老就別再說了。我這不是要用錢來羞辱鄭三兄弟,就算不要顧家的錢,我還有複員安置費,給我個機會替他教敬你們吧。”

“你當過兵啊,是哪個部隊的?”鄭父的臉色更溫和了,還有了攀談的興趣。

“特種兵,部隊有紀律保密,是哪個部隊的我不能說。”顧烽打量了站姿筆挺的鄭父,篤定的說:“您老一看就是扛過槍的。”

“當年,我也差點進了特種部隊。”鄭父一陣唏噓,又擺了擺手說:“別的話不要多說,有空的時候帶尹檸去家裏吃飯,咱爺倆喝個小酒聊聊天,也算你盡心了。就這樣啊,你帶尹檸回去歇著。”

“行,尹檸回病房,我送你們出去。”顧烽放開尹檸,在她肩頭拍了一下,柔聲說:“去睡一覺,我送一送鄭叔他們,馬上就回來。”

恍如從苦寒嚴冬瞬移到春暖花開時節,尹檸心情大

起大落,跟做夢似的。等到顧烽送了鄭家人轉來,她還原地站著。

“怎麽還站在這裏?”顧烽關切的問,語氣中透著責備。

腦子放空了好久的尹檸漸漸清醒過來,看著他胡子拉茬的臉,還有布滿血絲的眼,心裏驀的一痛,淚水撲簌落下。

顧烽久久等不到她的回應,擔心她鬱積於心,低聲哄道:“我家裏人做事是很過分,你想出氣也等身體養好了,哪怕是燒了宏達集團的總部,我也幫你做好後勤準備工作。”

剛才還傷心抹淚的某人立馬破啼為笑,興奮得兩眼放光:“真的可以嗎?”

隻看到她露出笑臉,顧烽眉眼頓時湧起無限溫柔,牽牽嘴角說:“當然,我的就是你的,你想怎麽燒就怎麽燒。”

尹檸大腦沒轉過彎來,一臉神往的說:“那幢大樓燒起來肻定比國慶放焰火都要美,我仿佛還看到了你媽那雙發綠的眼睛……”

顧烽不說話,神情不變。三年來,他沒有大張旗鼓的搜尋,除了顧忌絡腮胡子,也是覺得強扭的瓜不甜,他不想逼她,希望她想通了回心轉意。這一等,簡直像從萬年寂寞中熬過來。當知道她被他媽軟禁在滇南時,他狂怒之餘,還有不曾體會過的鈍痛湧上心頭,才知道已經無法放開這個明眸善睞的姑娘。

能再聽到她的笑聲,真的很好!

YY一通之後,尹檸的心情大好,於是,她又餓了,苦兮兮的說:“好餓啊,顧孔雀請我吃飯吧,我要出去吃,討厭死了醫院的味道。”

“回家下麵條吃好不好?”顧烽說,話中有無盡溫柔。

尹檸嚴重懷疑他是在嘲弄自己。她仔細瞧著,終於在那深邃的眸色中捕捉到一絲揶揄之意,索性說:“才不要吃麵條,你得請我吃頓大餐,我才會考慮要不要告你媽非法囚禁。”

“你的要求也太低了。”顧烽的嘴抵上她額間,輕啄一口,笑得舒心。他就知道這姑娘刀子嘴豆腐心,一定不舍得他為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