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蘇然然的樣子太過淡定,陳鷹翔一時之間摸不準她想要做什麽,就下意識的環視了一下四周。

本來還在皺著眉頭想的陳鷹翔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麽,瞪大眼睛看向蘇然然。

“想起來了麽?”蘇然然冷冷的問道:“這個地方,我來過。”

說到這裏,蘇然然本來十分冰冷的臉忽然浮現一絲笑意,“不僅我來過,陳易柔,也來過。”

陳鷹翔猛然睜大眼睛,“蘇然然,你……”

“砰!”陳鷹翔再一次被摔倒在地上,他想起陳易柔被送回來的時候被毀了容,又昏迷不醒的樣子心裏一陣陣生氣,掙紮著站起來。

還沒等對著蘇然然狂吼,就看到了站在蘇然然身邊的那個男人。

剛剛他確實是隱隱約約看見兩個人進來,他剛剛衝到蘇然然麵前的時候就被摔倒了,之後那個摔倒自己的人就一直站在光線昏暗的地方,陳鷹翔還以為他是蘇然然帶來的打手,誰知道竟然是——

“戚,戚少!”陳鷹翔此刻驚恐萬分,感覺已經要丟掉自己的聲音了。

他呆滯的看了看蘇然然,又看了看戚禦墨,然後把頭緩慢的轉向蘇然然,在看見她冷冷的眼神的一刹那,陳鷹翔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

陳鷹翔露出了自嘲的表情,可笑自己剛剛還想著抓住蘇然然的把柄,等出去之後東山再起,可笑自己還算計著要毀掉蘇然然背後的勢力。

但是眼前站著的這個男人讓他徹底的感到了絕望。

如果一直以來站在蘇然然身後幫助她的是戚禦墨的話,那自己沒什麽好掙紮的了,除非那個人,能夠觸手救自己,否則,他絕沒有可能再出去了。

蘇然然站在戚禦墨的旁邊,看著陳鷹翔一臉任命的絕望,不禁感歎,所謂的狐假虎威,最爽不過如此了吧。

蘇然然看了看戚禦墨,戚禦墨難得的沒有出聲,擺出了一個“你請”的姿勢,樣子再說:“今天的主角給你來當,想怎麽耍怎麽耍!”

蘇然然忽然之間就理解了為什麽之前哈尼打人時候那麽有恃無恐了,有這樣的男人在,你真的有這個信心就算自己闖了天大的貨,他也能給你擺平。

於是蘇然然心安理得的充當起了反麵角色。

“陳伯父很多年沒挨打了吧?”蘇然然背靠在椅背上,一個手支著自己的下巴,仿佛她不是身在一個刑訊室,而是在海邊的度假村。

“托蘇侄女的福,今天剛剛嚐過了。”陳鷹翔看到戚禦墨之後,再也不敢對蘇然然那麽猖狂了。

蘇然然對他的反應很滿意,點點頭,接著說:“你近期之內應該不想再來一頓了吧?”

陳鷹翔身體一顫,帶著恨意的眼神看向蘇然然,卻偏偏不敢太明顯,隻是半低著頭。

蘇然然覺得自己身後站著那麽個大靠山,這個陳鷹翔就算現在化身侏羅紀恐龍自己都不會害怕,對他這種小case的威脅更加不放在眼裏的了。

陳鷹翔盯著蘇然然很久,期間餘光觀察了一下戚禦墨,見他一臉無動於衷的表情,讓蘇然然自己處理,終於失望了。

“我現在已經成這個樣子了,不知道蘇小姐還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陳鷹翔的聲音照比剛剛又蒼老了很多。

蘇然然對於陳鷹翔的上道很滿意,覺得他實在是比他那個不靠譜的兒子明事理的多的多,“難得陳伯父如此爽快,我也不廢話了,我要你餘下來的陳氏的所有的股份……”

陳鷹翔聽完猛地皺起眉頭,開口道:“你現在已經有了……”

“第二。”蘇然然伸出自己白/皙的手,豎了兩根手指在陳鷹翔麵前:“我需要你轉讓你名下所有的資金和房地產,記住哦,是所有。”

陳鷹翔聽到這裏瞠目結舌,他想到蘇然然會想要陳氏,想到她會讓自己簽字同意她做陳氏的董事長,但是他沒想到蘇然然竟然獅子大開口,一下子要拿走陳家所有的東西。

陳易盛的眉頭緊皺:“蘇小姐,你這是要趕緊殺絕,會不會太過分了!陳氏這麽點資產,你怎麽會放在眼裏。”說著,若有似無的將眼神往戚禦墨的方向看了一眼。

蘇然然知道陳鷹翔是什麽意思,傍上了戚氏的總裁,哪裏還需要壓榨他們陳氏的這點油水,但顯然蘇然然不準備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她直白的開口道,“我當然在乎啊,我窮。”

話一出口,對麵的陳鷹翔和後麵的戚禦墨表情均是一僵。

陳鷹翔的表情糾結了一會兒,盡量放低語氣,但是依稀能夠聽得出來咬牙切齒的味道:“蘇小姐,你父母去世的早,可能沒人教過你,凡事過猶不及,你做的太過分,對你可沒有什麽好處。”

“啪!”蘇然然一手將手邊的水杯摔在地上,看向陳鷹翔的目光裏充滿了刻骨的仇恨,他她冷笑的道:“我父母去世的早?陳伯父沒忘記我的父母是怎麽去世的吧?你沒忘記你是怎麽進到這個警局的吧!”

陳鷹翔和蘇然然對視著,蘇然然眼中的冰冷讓他這個執掌公司大權半輩子的人都覺得膽寒,過一會兒,陳鷹翔低下頭:“隻要我交出這些,你就能放過我?”

蘇然然勾唇一笑,笑意不達眼底,“當然。最起碼我不會讓你一遍遍重複我在刑訊室遭遇的一切。”

“可是我手裏現在隻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了,就在前幾天,我剛剛將百分之十的股份轉給了明陽。”說完,陳鷹翔像是擔心蘇然然不信一樣,趕緊抬頭解釋:“我,我隻是想讓他在公司能夠名正言順。”

“哦?原來是這樣,隻是不知道陳伯父做這些的時候有沒有告訴伯母呢?”

這才是陳鷹翔最懊惱的事情,他本來打算著趁著和寧家沒有最後撕破臉皮,讓他們來救一下自己,大不了再做回一個飽受限製的人,總好過在牢獄之中度過下半生。

但是他見到戚禦墨之後,所有的計劃都推翻了,別人可能不清楚,他卻太知道這個年紀輕輕的戚氏總裁到底有著怎樣的手段,如果欠了他的東西不讓他以自己滿意的方式討回來,恐怕將來他再來向你討債的時候,你就沒有那麽好過了。

陳鷹翔沉默半響道:“事到如今我也隻能對不起她了,我手下的所有股份我都可以轉讓給你,名下的財產也可以,隻是,能不能請你那套別墅留給我的家人,不然他們就無家可歸了。”

蘇然然冷冷的看著陳鷹翔,聲音不帶絲毫溫度:“陳伯父要是有心做這筆交易,就不要再逼我開別的價格了。無家可歸?我還真是樂見其成。”

……

從警局出來之後,蘇然然就一直沉默,剛剛在刑訊室直麵陳鷹翔的時候,她心底所有的仇恨都宣泄出來了,她真的是恨不得將眼前的人碎屍萬段。

隻是現在冷靜下來了,蘇然然忽然覺得剛剛那個執拗瘋狂的自己很可怕,原來仇恨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讓這個人變得冷血無情。

“你做的很好。”好像是知道蘇然然想什麽一樣,戚禦墨的聲音在旁邊的想起。

蘇然然將頭轉過去,看向戚禦墨的樣子,像個迷路的孩子:“真的嗎?可是,我卻覺得好恐怖,我都快不認識我自己了,阿墨你會不會討厭我!”

薄唇微微翹起,冷清的眼中暈開一片溫情,今天的戚禦墨比平時格外多了些溫暖和柔情,他一手抓住蘇然然還在瑟瑟發抖的小手,另一個手將她攬在懷裏。

聲音低啞好聽,“不會,我不是那種隨隨便便會娶個女人的人,我娶了誰,就是認定了誰。你殺人,我就幫你放火,你闖禍,我就幫你善後,有我在,你什麽都不用怕。”

蘇然然怔怔的聽著戚禦墨這些,心中感動的無以複加。

原來這個男人知道了,她知道自己一直以來的不安,知道自己長期以來的無助,然後用這種方式,安撫了自己。

蘇然然將小臉埋在戚禦墨的胸口,無聲的哭泣著,盡情宣泄著積攢了十多年的悲傷。

開始的時候戚禦墨還輕輕的拍著蘇然然,但是後來,蘇然然哭起來沒完沒了了,戚禦墨就好像是站在一個崩裂的水管麵前,完全不知道怎麽辦,隻能手忙腳亂的給蘇然然擦眼淚。

所以當蘇然然像小媳婦一樣,哦不,就是小媳婦,跟著戚禦墨進了門之後,就感覺一陣風刮過,緊接著一個美麗的女人衝到了她的麵前。

“天哪,小然然,你怎麽眼睛腫成這樣個樣子,你哭啦?誰欺負你啦?快告訴媽媽讓媽媽替你報仇?”卓語柳跳腳的說道。

“沒,沒有……”蘇然然囁嚅道,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開口,總不能說是因為一直以來擔心阿墨離開自己的不安被安撫了之後激動哭的吧。

但是蘇然然這個吞吞吐吐的當上,卓語柳已經完成了一係列腦補,她回頭對著剛剛進門之後臉色臭臭的戚禦墨就是一個腦瓢,吼道,“說,是不是你這個混小子惹我媳婦了!”

世界就在這一刻安靜了。

在場所有的人/大腦中都同樣回放著這樣一句話:戚少挨了一記腦瓢,挨了一記腦瓢,一記腦瓢,瓢……

他們能不能裝作不在啊,他們不想被滅口啊嗚嗚嗚!

但是身為當事人的卓語柳,卻絲毫沒覺得自己到底做了什麽驚天駭俗的事情,隻是氣哼哼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你們男人果然都是一個樣,沒一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