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謝曉風愣神的功夫,徐明春已走進屋子裏麵去。兩個小童接過林俊南躺的捏架,跟在徐明春後麵進去了。

林俊南正在昏睡,臉色蒼白,濃麗減了許多,憑空多出幾分蒼涼來,睫毛闔著,仿佛將一段盛世繁華的夢境關在了裏麵。

卓青固然俊美,比眼前這人卻又不及。徐明春輕輕撫弄他的臉,嘴角忽然浮起一抹冷冽的淡笑,伸出一根潔白的手指,輕輕一拂,封了林俊南的啞穴。好整以暇地將林俊南的身子翻轉過去,露出後背上猙獰的傷口。劍傷極深,徐明春不禁微擰了眉頭。右手略一抬,童子早呈上插滿銀針的皮袋。徐明春抽出七八根銀針,出手如風,紮進林俊南身上幾處大穴。另一名童子已送上縫合傷口的銀針,針上的線也已穿好。

林俊南失血過多,昏睡了一路,剛才被銀針一紮,緩緩地醒轉來。正迷糊著,後背上突然傳來一縷奇痛,肌肉被異樣鋒利的冰涼穿透、撕扯,痛感出奇地細致而強烈,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他張大嘴巴j□j,卻發現自己的嗓子竟然啞了,發不出一絲聲音來。這個新的發現令他感到恐怖,一個念頭突入腦中——小謝在哪兒?發生什麽事了?

徐明春縫得很慢,仿佛手底下是一匹舉世無雙的織綿,而他,是在繡花。

林俊南痛得全身虛浮無力,眼前一陣陣地發黑,黑暗中不時有奇異的光彩浮動,耳中亦在嗡嗡作響,隱約有絲線穿透皮肉的哧哧聲。視覺和聽覺的遲鈍造成觸覺的出奇敏感,後背上,冰冷的犀利的穿透是如此分明,痛楚也是如此分明。

那痛楚無止無休,一次次將他的忍耐力推至極限。

每一次,他覺得自己已無法忍耐,而下一次,更強烈的痛楚襲來,他卻不得不再次忍耐。

林俊南第一次發現,原來人對痛楚的忍耐力是這麽持久,即使痛得要發瘋,無論如何都無法昏過去。

等徐明春終於把傷口縫完,林俊南已然滿身都是冷汗,活像剛剛從水裏撈出來。

徐明春彎下腰,在林俊南耳邊輕聲道:“疼嗎?”林俊南不答,隻是不停地發抖。他這才突然想到些什麽,拂開林俊南的啞穴,神色間仿佛有些不好意思,“我竟把這個忘了。”

林俊南恨不得將這人活剝了,卻聽他優哉遊哉地說:“你生什麽氣?一枚玉佩換一條人命,怎麽說也是你賺到了。”

林俊南心中一動,驀地回頭望向他,“你……你是徐明春?”

童子捧了一麵白玉盆過來,水中浮了幾朵臘梅花兒,淡淡的香氣氤氳滿室。徐明春將手泡進溫潤的水裏,漫不經心地答道:“除了我,誰還能把傷口縫得這麽好。等你傷好了,保證沒有傷痕,背部的肌膚會像以前一樣漂亮。”

林俊南回憶剛才的痛楚,簡直是在地獄中走了個來回,恨得牙癢癢,“為什麽那麽疼……你,你是故意的……”

“本來就是故意的。”徐明春凝視自己白玉般的指尖,微微一笑。

林俊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厲聲道:“你這……你這惡魔!”

徐明春眼睛倏地一抬,眼光冷如雪,利如刀,薄得像初冬水麵新凝的一層冰。林俊南嚇了一跳,呼吸幾乎為之一滯。然而隻是刹那間,他卻突然笑了,這一笑,真如春波過境,水暖花開,好一派旖旎風光。

林俊南看得一陣恍惚。徐明春將手指按到林俊南背後,笑容甜美而危險,輕聲問:“你現在才知道我是惡魔?”手指揪住線頭微一用力,林俊南瞳孔急劇收縮,嘴唇驀地張大。徐明春出手如電,及時將林俊南的痛呼封在喉嚨裏。

徐明春微笑道:“褚連城的小舅子,林家的大少爺——既然到了我這兒,就是貴客,我自然要好好款待。”他聲音柔而不軟,低而不沉,聽起來極為動人。但不知怎的,這幾個字緩緩道來,有種說不出的魔魅,竟叫林俊南心頭一陣發涼。

徐明春凝視著林俊南,忽而嫣然一笑,“你覺得很痛,那再好不過。把這些痛記得清楚些吧,也要記住這條命來的不容易……有人,可是為了你這條命舍了自己的命。”

虐得我心懷大暢

唉呀

好幸福

原來我有這麽邪惡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