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昧色竹林(一)
突然的聲音,讓蝶舞陽不由得回頭,眸光流轉,見男的一身藏青色長袍,女的一身粉紫色衣衫,青色洗了粉紫色的光,變得稍稍柔軟,如下天仙侶一般,很是般配:“奴婢給王爺王妃請安!”很平靜,眼眸垂下,卑微者表麵上的卑微。
“妹妹回來這麽些日子,我倒是不曾前去,還望妹妹別見怪才是!適才妹妹在林中一舞,果然是絕豔天下,呢!”香菱笑著迎上前來,扶起她的身子,卻觸得一片濕潤:“哎呀,怎麽都濕成這樣了?”下意識的脫下自己的衣衫欲給蝶舞陽披上。
不習慣她人的接近,更何況是在殤聿麵前,蝶舞陽輕輕的後退一步:“謝王妃,奴婢無礙!”神情平靜,仿佛千裏之外一般。
一旁的殤聿止住:“罷了,大夏日的凍不死她。”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殤聿才覺竹林中的濕氣太重:“往後少來這些地方,免得髒了這裏!”
“爺,您這話未免……”
“是,奴婢遵命!”頭更低,堅強的心,在大的羞辱,與她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若無他事,奴婢先告退了!”
不厭煩的擺了擺手,殤聿便扶著香菱離開。
看著遠去的背影,蝶舞陽輕輕的一個咬牙,深吸一口氣,望向四周的竹葉,笑,再一次回到自己臉上,隻是卻沒了燦爛,多了幾分虛幻和不真實的痛。
那日以後,即使早晨再早起,蝶舞陽也不曾再去竹林,而是一人盯著帳頂的花紋發愣,直到外間的小紅和馨兒起床,她這才一臉惺忪起來。
時間長了,那帳頂的花紋,她也就能夠背了下來,不僅僅能數清那花紋上的經脈,甚至是從那帳頂的花紋聯想到一朵一朵的花,一會兒是花團錦簇的牡丹,一會兒是細細綿綿的紅梅……
很是乏味,但卻是一種尊嚴的守候,不得不綿延下去。
這幾日,香菱倒是來得勤,隻要殤聿去了軍營,她早早的便過來陪蝶舞陽,將蝶舞陽從那慢慢疏遠的距離中,再一點一點的拉回。
後院的一幫侍妾,本來因著蝶舞陽回來後,殤聿也不曾召寢,也就將她當為空氣,不想香菱對她的好,反倒讓她們有些本來對蝶舞陽平息的怒氣,反倒有一股反撲的現象。畢竟香菱在殤聿心中的地位,那是非同一般的,若是香菱一番枕邊風,這蝶舞陽難免不會死灰複燃。卻也尋不著機會,心中的怨氣也隻有暫時擱淺。
連著幾日,天空竟然綿綿的下起雨來。
又是一日早起,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的沒完沒了,這樣的日子,她很是喜歡,靜靜的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的雨打芭蕉,很是舒適。本以為北方邊疆該是沒有如此景致,不想也能下雨如江南。
未著鞋子,蝶舞陽輕輕的下床,多日不曾早出,心中仿佛燃燒著一把火焰一般。
細細思量,如今雨天,去了竹林,該不會碰著殤聿才是。心下如是想著,手已經取了一把雨傘,玉足踏水,涼涼的透徹心扉,卻是清爽至極。
整個府邸,因為太早,不見任何人煙,整個世間,煙波浩渺,一切皆在朦朧之中。
門前的一塘池水,多了幾分渾濁不輕,飄上了一些碎草爛葉,飄飄蕩蕩的池麵倒著旋兒,轉來轉去,也離不開這一方小池。
提起裙角,她去了最喜的竹林,那裏,再去乾城前,她曾經看到在竹林,有一窩沒有去南方的鳥兒,不知如今大雨,她們怎麽樣了。
剛進林子,便很是輕鬆的找到了那個鳥巢,一窩子的鳥兒靜靜的在那裏呆著,即使看到人類走近,那隻鳥媽媽也不曾離開,因為她要保護它羽翼下的小鳥。
鳥媽媽暫且知道為小鳥顧全安危,而她的娘親,怎地就能那般忍心將她拋之於荒山野嶺?
“小東西,冷了麽?”輕輕的放下手間雨傘,置於它們頭頂,擋去那一片寒冷和雨滴。隻是眸間,卻多了幾分女子應有的柔軟。
微微的一笑,是為這世間最為樸素的親情在感動著。
一個轉身離去之間,隻見一個身影飛至她的身前,一把保住她渾身濕透的身子,帶著幾分熱氣和憤怒傳來:“蝶舞陽,你將本王命令當耳邊風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