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留在身邊的危險(下)
“看得懂嗎？”秋霽言問話時笑容益發柔和，完全一幅哥哥關心妹妹的樣子。\\\ 超速首發\\如果不是他這個哥哥一年來對妹妹不聞不問，我真要以為他是十全十美的好兄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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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無聊消遣，不求甚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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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他漫不經心的翻翻書道：“你剛才看得這麽專心，連飯都不吃，又怎會不求甚解？我不信，不如讓我考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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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不過大哥不能出太難的題，我的臉很薄的，要是答不上來，人家就隻好挖一個坑把自己埋了。”我俏皮的笑答，心裏卻湧起不詳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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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言笑著向我保證：“你放心，這個問題你肯定答得上來。”說到這，他一直笑如春水的眸裏忽然繚繞上寒涼之氣，聲音也似瞬間被冰凍至碎裂般寒冷：“我隻想問，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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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大驚，麵上卻笑得加倍天真，無辜的眨著眼問：“大哥，你怎麽了？我是雲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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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定的望著我，似乎一眼就把我的偽裝全部看穿，和這樣一雙能看透人心的眼對視，我幾乎要招架不住的低頭認輸，隻得不斷在心裏用小姨的話提醒自己：即使你已經輸了，也絕不能讓任何人看出來，否則你便再無翻身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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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從我們的對視間滑過，慢得像貼在我臉上一寸寸的爬，可又似乎快得不過是我眨了下眼的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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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抹閑適的笑再度回到秋霽言唇邊時，我有一瞬的恍惚，感覺難以適應。他卻依舊不緊不慢，優雅從容，仿佛從未變過：“你不是秋霽雲，我雖平素與她不熟，但並不代表我不知道她的習慣。她從來不看這樣的書，也不會如此神色自容的和我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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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震驚於他的敏銳，神色卻全無變化，柔笑道：“別人都說我瘋了，大哥總不會要求個瘋子還和從前一樣正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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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瘋了，我又何必來這一趟？”他語氣淡定，成竹在胸，完全不容我抵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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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打算抵賴，隻是笑得更甜：“就算我不是，但這和你有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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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雲的死活，這地方有誰關心？就算秋霽言是她哥哥，但一年的不聞不問，也足夠說明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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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言也在不停的笑，那笑容仿若天上的浮雲，飄渺而捉摸不定。他望著我，讚同的點頭：“是沒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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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我忽然神色一斂，冷淡的道：“既然無關，何必多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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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清為什麽，從見到他時起，莫名的厭惡就纏繞著我。即使他的身份不容我冒犯，即使他一眼看穿了我，我還是無法強迫自己討好他。或許是因為他那雙明明清澈的眸卻永遠深沉的讓人無法看清，又或許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太多和自己相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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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是同類，但更是天敵。感覺有聲音在我心中不斷這樣告訴我，那應是來源於自幼被小姨教導的結果。一個宮廷容不下太多有野心又會隱藏的人，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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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再次開口，語氣滿含為難：“我不太喜歡身邊有無法掌握的事物存在，這樣實在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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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理。”我認同的點頭，隻要條件允許，的確應該把危險扼殺在萌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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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似乎更加難以啟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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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你盡管說。”我鼓勵他，反正現在的我也沒能力反抗，大不了再死一次，沒準還能回我原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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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讓你搬到漪蓮軒去。”他笑眯眯的揭示謎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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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錯愕的望著眼前笑得雲淡風輕的少年，稚嫩早已從這張過於早熟的臉上褪去，留下的是讓人摸不清看不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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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蓮軒是侯府裏三大主要建築之一，秋霽雲的母親生前就住在那裏，但這並不表示現在無權無勢的我——秋霽雲有資格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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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住進去，又代表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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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難道不明白，讓一個渴望權勢的人爬到更接近權勢的地方，其實是很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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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愕隻是瞬間，我的臉上再度掛起優雅的淺笑，不置可否的道：“你現在後悔還來的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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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回答竟然是輕佻的挑起我的下巴，細細端詳我的眉眼，用一種打量貨物的眼光，挑剔的在我臉上來回巡視，直到對上我依舊笑彎的眼，才滿意的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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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這才是我秋霽言的妹妹。”他的嘴角噙著柔和的笑，眼神也溫柔如水，但我就是一點也感覺不到他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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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大哥誇獎，小妹卻之不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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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就搬過去吧，我會另外加派仆人給你。如果還有什麽需要，就去告訴府裏的大總管，他會替你辦好。”他溫柔的摸著我的頭，就如每個關愛妹妹的哥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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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哥。”我低頭沒有看他，因為明知這種溫柔並不是哥哥關心妹妹的那種，沒有必要再去觀察他的神色。我現在隻是好奇，是什麽事讓這個把我忘了一年的哥哥又想起我，真的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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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的好奇卻一直沒得到滿足，搬到漪蓮軒後我坐看花開花落，轉瞬又是匆匆三年光陰從指間滑過，我卻無力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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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清朝的心，也隨著時間的推移徹底死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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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攥著手中的花，反複揉搓，然後張手看著它被風吹走，就如吹走我再見親人的夢一般。輕拍了拍手，我把最後一點沾染到的花屑彈開，用看廢物的眼神看著它們隨風而去，不切實際的夢，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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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說過，人隻有往前看，才有活下去的勇氣，尤其在皇家，你必須時刻都緊盯前麵的那一點，否則很難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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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過去於我已無意義，那還是多想想自己現在的處境比較好，既然上天又給了我一次生在皇家的機會，如果不把握且不是虧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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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年，兄長秋霽言對我有求必應，無論我要什麽，隻要開口，就算是千裏之外的絕世珍品，也會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我眼前。除此之外，他還安排了一大堆的老師，教我琴棋書畫、女紅刺繡。甚至因見我對各國曆史有興趣，還安排我連他的課也跟著一起上，一時間我忙碌無比，連思念親人歎息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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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從今天開始，我相信也不會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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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麽想得這麽入神。”隨著身後之聲出現的是一隻摸上我頭的手，夾帶著寵溺、縱容，在我頭上來回**，直到把我的發揉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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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身回望的瞬間，小心的掩藏起厭惡的表情，換上幅妹妹向哥哥撒嬌的樣子，抓住他的手不著痕跡的挪開：“大哥最討厭了，總把人家的頭發弄亂，梳起來很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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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置可否的聳聳肩，在外人眼裏我們是最好的兄妹，但卻無人看見我們暗地裏的互相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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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討厭他那種高位者施舍低位者似的撫摩，尤其看到他溫柔帶笑的眼時，總覺得他好像在撫摩一隻搖尾乞憐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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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言似乎也知道我非常厭惡這個動作，所以他喜歡一遍遍考驗我的忍耐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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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和我一起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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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了眼說完話後，若無其事的秋霽言，無所謂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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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問我，帶你進宮幹什麽嗎？”他把我摟在懷裏，懶洋洋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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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要是想說，自然會告訴我。”我淡淡的回應，此時的我還沒有說不的權利。我伸手回抱他，伸到他背後的手卻攥成了拳，非常不喜歡任人宰割的感覺，我需要盡快擺脫這種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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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笑像是凝固在了嘴邊，永遠讓人如沐春風，但看在我眼裏卻虛偽得可笑。偏偏府裏所有人就喜歡吃這套，甚至整個京城的人，無論大小，隻要提到安陽侯府世子秋霽言，評價全驚人的相似——溫文而雅、謙謙君子，文采武略樣樣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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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兒，明天我帶你入宮去見你表哥可好。”他的語氣全無商量，隻是簡單的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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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他笑眯眯的眼看了半天後，也笑著回答：“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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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表哥——楚惠王慕容昊，那個親手掐死真正秋霽雲的家夥。如果我記得沒錯，先王遺旨他年滿十八歲即可親政，而現在離那天到來還有一年，為什麽這個時候帶我去見他？難道我等了三年的好奇終於要揭開謎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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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雲兒最乖了。”他繼續笑著摸我的頭，雲淡風輕的說：“從明天開始，你和哥哥一起去給太子當伴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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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四年，我又一次進入了楚國皇宮。由於上回走的匆忙，基本上沒注意這座宮殿的樣子。這次當我坐著馬車進入時，從簾縫中窺探外麵的景色，卻頗為失望。不知是不是先入為主的原因，怎麽看這座宮殿怎麽別扭，一點王宮的氣勢也沒有，和我以前所住的紫禁城簡直是雲泥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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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還滿意你看到的景色嗎？”秋霽言毫無形象的靠在車廂上，如懶鬼般有氣無力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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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翻白眼，真不知他現在這個樣子要是讓那些崇拜者看見會作何感想，隨口回答：“一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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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呀！”他漫不經心敲了敲車板，盯著我的眼中露出探究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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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直的回望過去，對視了一盞茶時間後，我們又都若無其事的扭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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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看不透，這個人太麻煩了。我皺著眉，提防的心又加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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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開頭時，眼中神色我完全看不見，但等他回過頭，臉上又掛起了那種閑適的笑。他依舊像軟骨頭一樣靠在車廂上，明明很難看的動作，但由他做來卻是那麽優雅自然，仿佛那是天下間最高雅的動作。我盯著他看了半天後，不得不挫敗的承認，即使他這個樣子被那些寵拜者看見，依舊不損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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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需要如此提防我，我是你哥哥，唯一的。”他的笑容真誠、不做作，燦爛得幾乎晃花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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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我接話，馬車突然停了下來，他挑簾跳出車廂，又來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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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拒絕的扶著他下車，任他牽著手在宮殿群間行走。他明顯顧慮我的腳力，放慢了行進速度。不一會兒，他帶我來到一座宮殿外，門口的太監見了我們，伸長脖子喊道：“安陽侯世子、舞昭郡主受召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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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笑的衝那太監點點頭，便帶著我走了進去。等進了殿，我才發現裏麵已經站著四個少年男女。他們全是一身華服，光鮮模樣，此時正神情傲慢、充滿敵意的望著我，仿佛在說：你也配站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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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自信的笑，被這些輕蔑的目光注視，我的脖子反而更加挺直，耳邊似乎又響起小姨的教導：記住你現在的身份，無論別人拿什麽樣的目光看你，你都要抬頭挺胸，絕對不能表現出任何一絲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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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四人大約做夢也沒想到我會這樣回應他們，全露出一幅意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