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離去的和留下的(上)
秋霽燕送嫁的隊伍異常龐大，火紅的轎子、火紅的喜服、各種紅漆禮盒，一眼望不到盡頭，在濃重的霧色中，猶如豔紅的花朵開滿昏暈冰冷的楚京。\\\ 超速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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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牽著秋霽燕的手從叔叔府中緩步而出，楚國習俗，女子出嫁要由姐妹手牽手送入轎中。本來這件事應由秋懷仁的女兒做，但他的小女兒秋霽洛際此重要時刻卻遍尋不到，而他另一個女兒自幼纏綿病榻，根本無法參加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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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眾人的慌亂中，秋霽燕提出由我代勞，自然沒人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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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步步把秋霽燕送到轎前，透過朦朧的霧氣，看到前方秦國迎接之人，不知為什麽，那挺拔的身姿竟給我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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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傳來一股力道，我放下思索秦使身份的問題，望向秋霽燕，此時的她因頭蓋紅綢，看不見表情，但聲音依舊鎮定：“我娘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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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扭頭在身後的人群中努力尋找，卻徒勞無功，站在最前麵的是叔叔及其正室與幾個有頭臉的側室，像秋霽燕母親這樣沒什麽地位的側室應該在人群後方，可我看了一遍，卻什麽也沒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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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懷仁臉上雖然在笑，卻透出股陰沉，見我不但沒送秋霽燕入轎，還不住回頭張望，臉色又黑了幾分。這個一向不用正眼看我的叔叔竟開始衝我不住打眼色，示意我快些把人送入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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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他的眼色，我隻故做迷茫，直到身邊秋霽燕隱約察覺不對，開始連聲追問時，才輕笑道：“我看到了，嬸嬸在後麵，真不好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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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燕顫抖了一下，片刻後方柔聲低語：“雖然我看不太透你，但這回相信你一次，別騙我，我真的很希望能有個可以信賴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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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放心，我會照顧好嬸嬸的。”我笑吟吟的回答，事到如今，虛假的裝扮已是多餘，既然秋霽燕能說出這樣的話，想必她也對我觀察很久，看來我的偽裝還要再加強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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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燕坐入轎中，鼓樂喧天，我的笑容卻越來越冰冷，心有些煩亂，悄悄退出了送嫁的行列，轉入隱蔽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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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意了？”清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回頭望去，映入眼簾的是阿星冷漠美麗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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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挑眉，為什麽不滿意，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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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讀懂了我的表情，從懷中拿出一張紙，遞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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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海角隨君去，唯隻願勿離勿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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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上端秀的一行小字，讓我輕輕勾起了唇角，原來秋霽洛的愛情這樣簡單，是我把她想得太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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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哪裏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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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丫鬟昨天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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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是應該物歸原主比較好呢。”我笑著要把它收入懷中，秋霽洛不能如此無緣無故的失蹤，總要所有人都明白她失蹤的原因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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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忽然一把抓住我要收紙的手臂，緊緊的捏著，仿佛馬上就會把我的手捏碎般。一股濃重的哀色從他望著我的眼中流溢而出，再沒有東西能夠承載的沉重，慢慢流入我心底，使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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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走吧。”他低吟的聲音似法咒，帶著不可抗拒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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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集中全部精力去阻擋：“我為什麽要走，我喜歡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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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把臉湊近我，一寸又一寸，直到讓我的眼睛除了他再也看不見別的東西，才輕聲道：“我看到了你這裏和我一樣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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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克製的顫抖起來，秋霽燕臨別之語忽然在耳邊回響：我真的很希望能有個可以信賴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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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朋友，因為我從來不寂寞，我享受宮廷的爾虞我詐，我喜歡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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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把推開阿星，他沒有反抗，隻是靜靜而悲哀的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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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你不一樣。”淡然溫和的笑聲中卻透出凜冽的寒氣，春天與冬天的結合，那樣矛盾的綜合體，使我瞬間意識到他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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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素白的秋霽言在霧中越發顯得飄渺，但那堅毅的麵容卻述說著他的堅持，此時的他像一個眷戀紅塵而不肯飛升者，寧願死於六欲，也不做無求的長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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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步走到近前，溫柔的摟我入懷，對阿星笑道：“我和雲兒才是一類人，因為我們喜歡寂寞，也享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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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的眼眯了眯，仿佛在思考秋霽言的回答，最後淡然道：“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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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輕點了點頭，卻什麽也沒說，他該做的都已做了，一年之期臨近，曾假冒秦皇子的事也不允許他再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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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轉身離去，就那麽靜靜的消失在霧色中，什麽也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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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他的背影，我突然想起大年三十的那個夜晚，漆黑的屋裏全是他的氣息，讓人莫名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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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秋霽言摟我的手臂很緊，他打斷我的回憶，帶著我向和阿星完全相反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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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麽也沒問，隨他坐上馬車，一路顛簸的出城，再次來到了楚京外的那座山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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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給霽燕送嫁。”他笑說，然後背起我向山上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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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他寬闊的背上，靜靜的感受著這條春天的山路，四周零星的嫩綠與極少的幾朵黃色野花，竟帶給我種異乎尋常的朝氣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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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燕的母親怎麽了？”我低低的問，聲音小到連自己也聽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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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言似乎沒聽見我的問話，一聲不吭的帶著我向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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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的，當那站在高處俯覽一切的美好感覺再次出現時，我微微的笑了，閉眼感受春風的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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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氣漸淡，露出山下紅色的長龍，像在追逐著什麽的蜿蜒遠去，不曾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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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言立在山頂的身姿卓爾不群，纖塵不染的白衣上彌漫著淡淡的疏離氣息，他隨意撫平被風吹起的發絲，摟著我平靜的道：“秋霽燕的母親上吊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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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聲的靠在他懷裏，山上一切都靜悄悄的，沒有絲毫聲息，隻他的心跳透過衣與衣傳遞，一聲又一聲，讓我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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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隻雲雀打破寂靜，鳴叫著飛了起來，越去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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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覺間，已是三春，春色轉濃，竟帶出幾分咄咄逼人的意味，使我不由想起和秋霽燕的第一次見麵，那高傲到不屑的眼神，說我有病未愈時的寸步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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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送春歸，無計留春住。明年又著來，何似休歸去。桃花也解愁，點點飄紅玉。目斷楚天遙，不見春歸路。”我坐在涼亭中，彈唱著傷春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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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言閉眼躺在軟椅上，未曾梳起的發散亂的垂在身側，春風拂過，庭院裏桃花紛飛，吹入亭中，落在他身上，點綴的月白長衫竟如開滿芬芳，連蝴蝶也駐足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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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如此美景，忘了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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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不到樂音，他慢慢睜眼，望向我慵懶的問：“怎麽不彈了？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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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流露出的魅力震撼的感覺瞬間遠去，果然這個人不要說話比較好，什麽繼續，還真把我當歌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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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天早上開始，秋霽言就有些反常，拉著我到庭院裏賞春，還非要我彈琴，自己則老神在在的閉眼享受，根本把我當成供他大公子娛樂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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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要彈，也得對知音啊，讓我對著牛彈這麽長時間，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我刁鑽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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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笑，不以為意：“你又怎知牛就不是你的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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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鼻子氣歪，他自己承認是牛，我不在乎，可居然認為我的知音是牛，簡直大大侮辱我的琴藝。想那些教琴的師傅，哪一個不是讚我天資聰穎，琴藝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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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牛公子’，麻煩你品評一下小女子的琴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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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低的笑了幾聲，才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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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挑眉，不會這樣就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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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連閃，大有深意的問：“第一次害死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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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怔，眉頭蹙起，冷冷的和他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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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燕的母親會死，那是她太軟弱，把女兒當作唯一希望，失去女兒，便連生存下去的勇氣也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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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沒有人能讓人依靠一輩子，人最後能靠的隻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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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疚嗎？第一次總會這樣，我也有過。”一幅了解的表情，其實他什麽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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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撥琴弦，漫不經心的問：“你第一次害死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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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邪肆的笑容不曾進駐眼底，明明此時院中飛花似雪，風光旖旎，卻全被他的眼阻擋在外，那裏麵隻有比夜晚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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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親。”他說：“二十年前的今天，我把我母親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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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住了撥弦的手，定定的望著他，久久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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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後，他忽然輕笑出聲，道：“騙你的，怎麽樣，心情好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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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看他，低頭繼續彈唱：“春若有情春更苦，暗裏韻光度。夕陽山外山，春水渡旁渡，不知那答兒是春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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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言又閉上眼，右手半支著頭，開始安靜的欣賞音樂，陽光似乎眷戀著他的臉般，斜照入亭後，留在上麵，不肯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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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才注意到他的臉比平日更加蒼白，連眼角也染著淡淡的倦意，像是已許久沒有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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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聲轉緩，他的呼吸越來越平穩，似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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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身走到椅旁，凝視他的睡顏，沉靜的麵容上沒有了看似溫柔實則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笑以及眼眸深處的野心，竟透出一股稚氣，惹人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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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個平素精明無情的人在睡著時居然是如此模樣，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於是把臉又湊近了一點，開始更仔細的觀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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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修長的眉沒有聚攏，他睡得很放鬆，薄唇輕抿，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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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意識到自己離他太近，我剛想往後靠，忽然一隻手伸來，輕柔但堅定的把我的頭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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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與唇的接觸，他的氣息並不炙熱，甚至很清冷，仿佛時刻提醒人不要沉醉其中，卻偏偏讓人無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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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對這方麵再怎麽懵懂，我也知道自己和他如此親密之舉絕不是兄妹應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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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大雙眸，望入他已經睜開的眼裏，他笑著發出邀請。從那眼裏我看到了與我一樣的百無禁忌，估計那些道德之輩遇見我們隻有哭死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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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打斷了我們對彼此的探索，他鬆開手，我慢慢站了起來，互相審視著，看不出有什麽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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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丫鬟進入庭院，在亭邊停下，施禮後道：“小姐，老爺請您去離垢堂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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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言剛還略顯柔情的眸忽然閃過一絲尖刻，隨後又恢複了一貫漫不經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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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瞥了他一眼後，輕聲應答，暗想那個向來避不見麵的父親怎麽忽然想起我了，會有什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