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是表哥和表妹(上)
心莫名的煩躁，為自己竟然無法完全控製這具身體而生氣。\\\ 超速首發\\對於以前的秋霽雲也許我是有一點憐憫的，但斷不會因此把生命讓給她，我以前就說過，割肉喂鷹的蠢事我絕不會仿效。如果她非要和我爭，我不介意讓她徹底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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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死了，是你自己說再沒有什麽可留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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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唇上掛起冷冷的笑，秋霽雲既然死了，就要有死了的自覺。如果她不肯安生，我不介意多提醒她幾次，這具身體現在屬於本小姐，任何人不得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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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似乎響起幽幽的歎息，隨之而來的是很久沒有聽到過的那個神秘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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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表哥，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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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死了，我在心裏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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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一起十多年，她不放棄的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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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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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過會一輩子保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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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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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沉默了，有什麽東西在我身體裏狂轉，流遍四肢，咆哮著要衝出來。我感覺控製不住這具身體，全身開始發抖，抖得厲害到樹枝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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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下個瞬間我又一次品嚐到從高空摔落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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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眼，以為會等到和上次死時一樣的疼痛。可預想的痛苦並沒降臨，我似乎掉在了個溫暖、柔軟，又不會太軟的東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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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正對上雙泛著金光的眸子，直直的望進我心裏，竟似任何東西也無法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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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又閃過些記憶的碎片，女孩不小心摔倒，男孩撲上來護住她，也是在這樣的庭院中，漫天飄著花香，啾啾鳥鳴。花瓣落在他們身上，男孩替女孩拂開，卻顧不上自己，兩人一起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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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很靜，那鵝黃宮裝的少女已不知去向，獨留我和他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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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靜靜凝望身下的男人——慕容昊，看見他臉上淡然的表情，虛幻得仿佛隨時會化風而去，獨獨把我留下。那樣殘忍的冷漠。對比從前的溫柔，更加讓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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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我聽到那聲音仍舊在大喊，為什麽要拋棄我，為什麽要忘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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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又一遍的喊，讓越來越煩躁的我不計後果的撫上慕容昊的脖子，一點又一點的收緊。他依舊毫無反應，像是已經死了，隻漠然的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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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怨嗎？你不是恨嗎？那麽大家同歸於盡吧，我殺了他，替你抱仇，我更加用力的掐他。如果他死了，你是不是就不再來煩我，是不是就放棄這個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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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那聲音淒厲的喊，隨後轉為啜泣：即使表哥忘了我，我也希望他活著，幸福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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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的天空忽然下起雨，打濕了慕容昊的臉，水珠一顆又一顆從他臉上滑落，竟像他在無聲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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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慕容昊突然伸出手撫上我的臉時，我才發現天並沒有下雨，而是我在哭……或者說是以前的秋霽雲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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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在一起十多年，結果他殺了她；他說會一輩子保護她，然後他忘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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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十年是如此漫長，長到會讓人誤認為那就是一輩子。一段青梅竹馬的感情能維持十年已經值得慶幸，起碼我和胤禟表哥就沒有這樣的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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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前一刻還溫柔撫摸我臉的慕容昊，下一刻把我像丟垃圾一樣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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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趴在草地上，散落的長發披蓋住臉，因而看不見慕容昊此時的表情，但隻是剛才甩開我的瞬間，那臉上不容錯辨的厭惡已經足夠。我清楚的聽見秋霽雲最後的悲鳴，絕望而淒婉，然後一切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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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以後再也不會有聲音替我解說，這個身體完全屬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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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昊，慶祝吧，你終於徹底殺死了秋霽雲——你發誓要一輩子保護的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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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照在地上，映出蜷成一團的我和慕容昊挺拔的身姿，兩條影子近得幾乎交疊在一起，心卻隔著天涯海角那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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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頭低的更低，看到自己的側影眉眼彎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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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次進宮賀壽的收獲不錯，不但讓我完全占有了這身體，同時也讓我肯定了慕容昊對秋霽雲並不是全然無情的想法，絕對是以後可以善加利用之處。可惜兩個當事人一個軟弱，一個剛愎，於是他們人生的路就注定交錯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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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我抬頭凝望那紫色的身影越來越模糊，視線不經意的一轉，對上另一邊一抹淡淡的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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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淒慘，否則為什麽那藍色的身影和我對視一瞬後就轉身離去？毫無眷戀，連走動時飛揚的衣袂都纖塵不染，用輕快的步調不屑著我的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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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言就是那樣的人，明明溫和得有如春風，仿佛觸手可及，卻偏偏什麽也摸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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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笑著爬起來，虧他平時還一幅愛妹妹的好哥哥嘴臉，現在四下無人，就暴露了惡劣本性，竟然連過來扶我一把都不願意。那他來這裏幹什麽？看戲？就算是看戲好了，他也不應該戲一散場拍屁股就走，連聲好都懶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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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撣了撣身上的土，又整理了下散亂的發，決定去追棄我而去的大哥。我現在的樣子實不宜再出席太後壽宴，他如果還想我當王後，就不能讓我在如此重要的宴會上出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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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追蹤，終於在片刻後追到了他。並不是因為我的腳程變快，而是他被人絆住。我站在遠處，望著一個臉頰紅撲撲的少女站在他身邊，兩人輕聲細語的說著話，可惜我離的稍遠，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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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表哥表妹私會日嗎？我翻翻白眼，認出那少女是曾經一起做楚王陪讀的蕭如梅，秋霽言的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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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言此時的表情不見了之前的冷漠，溫柔的似能掐出水，一滴滴滲入她表妹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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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如梅的臉越發紅了，像是熟透的蘋果，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她的聲音也更加低回，順著風，我隻聽到些似是而非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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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如梅忽然瑟瑟抖動，然後一下撲入秋霽言懷中，手更緊緊抓著他的衣角不肯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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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言既沒對她的動作感到驚訝，也沒有推開她的打算，而是非常溫柔的摟住她，輕拍著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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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一切有我……”這是我家那虛偽哥哥的聲音，他把唇湊在蕭如梅耳邊說著，我隻能聽到些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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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的表妹，望著緊緊相擁的兩人，我有片刻恍惚，似乎又看到那雙漠然卻掩不住關心的眼。我離開那天，那雙眼睛是那麽慌張，或許他當時也預感到我們都將失去些永遠找不回的東西——青梅竹馬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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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聲安撫蕭如梅的秋霽言忽然抬頭向我望來，還沉浸在舊時回憶中的我閃神間和他的目光對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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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彎的眼，上翹的唇，似笑非笑的表情，但那冷凝的瞳中卻一片荒蕪——沒有**，沒有感情，什麽都沒有，隻有讓我背脊發涼的荒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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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識的後退，第一次生出這個人不可戰勝之感。也許我不應該和他合作，而是應在他羽翼未豐前消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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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我略顯慌張的表情，他唇邊的弧度越發大了，垂首在蕭如梅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後，又把頭向我這邊一點。他懷中的蕭如梅不太情願的抬起頭，望向我時臉上微染紅暈，似乎對被人撞破和秋霽言的幽會很是害羞。她胡亂的衝我點頭示意後，從另一邊的小路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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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楞的望著蕭如梅漸漸遠去的背影，完全不明白這是唱的哪出。如果我的記憶沒出錯，就在幾個月前，我們一起陪楚王讀書時這位大小姐對我還不屑一顧，怎麽今個忽然轉了性，居然還想到臨走和我打招呼，難道是天要下紅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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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梅其實挺單純的，想獲得她的好感並不難。”秋霽言的聲音幾乎貼著我的耳朵發出，這位仁兄居然已悄無聲息的靠在我身邊，差點把走神的我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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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好氣的倒退一步，拉開些和他的距離，心念電轉間，故意低聲冷笑道：“是方便你利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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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唇一笑，卻並不做答，算是默認了我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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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如梅既然如今和我這虛偽哥哥好得蜜裏調油，自然唯他馬首是瞻，就算心裏再看不起我，當著秋霽言的麵也要對我表現的和顏悅色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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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他不語，宮中又人多眼雜，也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於是語調一轉，柔聲道：“大哥，我剛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此時身上痛得厲害，而且我現在的樣子也實在不適宜再出席宴會，你能不能先找個人把我送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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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不置可否的輕應，目光在我身上巡弋了一遍後，唇邊漫不經心的笑似乎帶上幾分譏嘲：“弄的這麽狼狽？你瞧瞧你，身上都是泥，頭發也亂了，怎麽如此不小心，這一跤摔得真夠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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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麽會搞成這樣，你會不知道？我翻翻白眼，對他的諷刺未做理會，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不過秋霽言，你給我記住，得罪本姑娘的人向來是六月債，還得快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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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對他的挑釁並不回嘴，秋霽言也失去了繼續打擊我的興趣，話題轉回正軌，不過卻是聳肩做出幅愛莫能助的樣子，道：“本來要是按往年例，現在送你出宮也沒什麽不妥。可是今年嘛……我就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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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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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今年的太後壽誕日要辦品花宴，意為群芳賀壽。凡在京五品以上官員千金，年滿十四且未曾婚配的都要登台獻藝，為太後祝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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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後眉頭微皺，瞪著他隨意埋怨了兩句：“哥，你太過分了吧。這麽大的事也不提前告訴我，是不是成心想看我出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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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聳聳肩，一幅無所謂的樣子道：“反正就算我告訴你，你也不會上心，有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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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倆對視良久，隨即同時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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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群方賀壽不過是個噱頭，真正目的就是為楚王選後作準備，讓楚王對各家美女心中有數的同時，也必然會挑幾個伶俐的先行入宮服侍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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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如能在此次宴會上大放異彩，博得楚王注意，必對爭奪後位有莫大好處。但那隻適用於正常情況，像如今太後掌權，現任楚王又非太後親生的情況下，假如品花宴上最優秀的女子非出自秋、蕭兩家，那她的下場隻能用一句話概括——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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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更是不能算在秋家千金之內，因為我身上一半的皇族血統，秋家人除了秋霽言外，其餘人等見我就如防賊，如上回陪讀，要不是秋霽言竭力要求，恐怕就是再過十年也輪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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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現在這個樣子也不行啊，怎麽辦？”我撣了撣衣服，拍掉些塵土，但淺粉色宮裝上依舊顯得髒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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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言無奈的望著我，大約覺得我實在太麻煩，輕歎搖頭道：“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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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隨著他在曲折的回廊間左轉右繞，他似乎專挑沒人的偏僻處走，初始路上我還遠遠的望見過幾個宮女太監（不過都被他繞開了，那些人並沒有發現我們），後來則再也沒看見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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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走得我暈頭轉向，徹底記不清路時，一座略顯荒涼的宮殿終於呈現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