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還是來了,好在我已經做了準備,於是我得以不慌不忙地說:“我們曾經有過一段婚姻,他是我前夫。”

杜霆之的教養很好,聽到我這樣說後,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那第一次在海市見到你抱著的那個女孩,是你倆的?”

“對,是我和他所生。”

他搭在桌子邊沿的手有意無意地輕輕敲擊著桌麵,好幾秒後,又說:“是因為女兒的病逝,你們才離婚的?”

“不是,”我搖了搖頭,“女兒是在離婚後才生病的,女兒判給了她,可我不甘心想偷偷帶走女兒,卻疏忽了她生病的事帶她做了船吹了海風,耽誤了治療並令疾病快速惡化。”

隔著桌子,他用手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我無意提起你的傷心事,若有冒犯,你也別往心裏去。而且疾病這種東西很多時候都是不可控的,你不要把一切過錯攬到自己身上,更不要因此想不開。”

我抿抿唇看著他:“你……你知道我自殘的事?”

他嗯了聲:“在海市給你女兒看病的醫生,是我學醫時的同班同學,他把你請他轉交的錢給我時,我隨口了解了點情況。你女兒的事我深表遺憾,但活著的人總得振作。而遺忘的最好方式就是清理掉不必要的記憶,丟掉包袱,然後方能輕鬆向前。”

“謝謝,我會努力的。”

說著菜來了,杜霆之往湯碗裏舀了一碗椰汁嫩雞湯遞給我:“振作得從吃好吃飽開始,我那同學和我提過,說你失聲後拒絕做聲帶手術,我就考慮你可能是心理抵觸,如今能說話了,可謂是開了萬事開頭難的頭,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承杜總吉言。”

“一定會的,畢竟我們能再次相遇於深市,已經是莫大的緣分了,而且我還有個秘密,一般人我都不告訴他,你想不想聽聽?”

我好整以暇:“什麽?”

“你湊過來一點。”

我把身子朝他那邊伸了伸,他用手做喇叭狀,壓低聲音說:“我的嘴開過光,是很靈驗的。”

我被他一本正經的話逗笑了,他見我笑了,也露出一口大白牙:“笑了就好了,笑治百病,雞湯的溫度正合適,趕緊喝點吧。”

雞湯很清甜可口,風味蝦和炒粉也不錯,最棒的是酸辣可口的冬陰功湯,酸酸辣辣的十分開胃爽口。

吃完正餐,上了餐後甜品,我嚐了口芒果布丁,剛吞咽下一口,杜霆之又問:“顧曄承會找我合作,也是衝你來的吧。但我建議你慎重一些,他和蘇欣訂婚並將擇期舉行婚禮的事,已經是圈子裏人盡皆知的了,即便你是他的前妻,你倆還有舊情,但按離婚後先來後到的順序,你也會成為被指責的那一個。”

我差點就把我和顧曄承已經重新在一起的事告訴了他,但想到他和蘇欣的圈子很可能有重疊,而多一個知道就多份風險,於是我說:“顧曄承是很公私分明的人,他會選擇創輝,是看中你在新媒體上獨樹旗幟的營銷和創新能力,至於我在創輝的事,他應該是確定合作後才知道的。”

杜霆之點點頭:“你那麽聰明的人,肯定會把握分寸的。”

杜霆之那麽信任我,我卻騙了他,心底多少是有些內疚的,我便轉了話題,說甜品很好吃,讓他也嚐嚐。

他笑著搖頭:“我不喜甜,你喜歡的話打包回公司當下午茶。”

“我也飽了,不過可以打包回公司分給同事們。”

他想了下,說:“那就多打包幾份,給每個同事一個,他們之前在工作上也幫你許多,借這份甜點,也算還了人情暖了關係。”

我衝他豎起大拇指:“高,你之所以能成為老板,而我隻能做名職員,看來還是我格局不夠。”

部門裏一共有八個同事,我打包了8個蛋糕,又要了8份奶粉,付賬時顧曄承說他是會員,預存了現金,竟直接讓收銀員劃他賬上的錢。

我讓收銀員別劃賬,我直接微信支付,可杜霆之卻捂住我手機的攝像頭:“我從來沒有讓女生買單的習慣。”

“可說好是我請的。”

“你也請了啊,你給我提供了很高的情緒價值,讓我的心情很愉悅,所以你出力,我出錢,一頓午飯吃得開開心心,對彼此都很好。”

說話間,收銀員已經買好了單,我隻好說下次再請他得由我付錢,若他再搶著買單,我就不和他吃飯了。

杜霆之摸摸鼻尖,說了聲好。

杜霆之是開著車來的,他把食物放到後備箱,到了公司停車場後我接過東西,讓他先上樓,我晚幾分鍾再上去。

“和我一起出現在公司很丟人?”

“當然不是,隻是在這個時間點出現,會讓別人以為我倆在談戀愛呢。”

他嘴角掛著笑,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盯著我:“那就是和我談戀愛很丟臉?”

“當然不是,相反的是你在公司太有人氣,是所有未婚女孩的夢中情人。我若和你扯上八卦,你倒是高枕無憂,我可能會在工作中被各種針對,甚至被穿小鞋。”

他哦了聲:“但如果你坐實我女朋友的位置,那他們就不會針對,反而會巴結你了。”

很多真心話都是以開玩笑的方式說出來的,就比如此刻。

我能感覺到杜霆之是在試探我的態度,而我必須用不失和氣的方式,表明我的立場,於是我說:“杜總,和你相處越久,越感覺你是個幽默風趣的人,就像鄰居大哥哥般的存在。所以我要和你做一輩子的兄弟,因為兄弟的感情才能長長久久,而戀人隻是一時的濃情蜜意。”

我和杜霆之一左一右地站在後備箱的兩側,他對我的這個回答是不滿意的,我看到他的喉結滾動了幾下:“我倆一男一女,這輩子都沒機會做兄弟了。”

我用大大咧咧的笑,掩蓋住聽出他話裏深意的真相,甚至還拍了拍胸脯:“沒關係,為了和你做兄弟,我願意當個男人。”

杜霆之看了我兩眼,然後總算笑了,帶著認命般的妥協:“行吧兄弟,改天找個月亮不錯的夜晚,我們滴血結拜吧。”

聽到他這樣說,我一下子就釋然了,倍感輕鬆地說:“行,還得磕三個響頭,再喝幾杯酒。”

說著,我從後備箱裏拿出奶茶和甜品:“大哥,您先行一步,小弟隨後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