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惦著腳尖往裏望了望,就看到蘇爽在醫生的攙扶下,正在慢慢地下床。
這一幕我期待了許久,沒想到真的等到了。
而他醒了,我和顧曄承的愧疚也不會那麽深了。
我們似乎也有了好好幸福下去的自由了……
各種想法在我心裏衝撞,眼淚更是一個勁兒的往外流,我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直到情緒勉強穩定下來,我才重新折回病房。
我到時,護士正在讓圍觀人群散開,我也是被驅趕的一員,我忙說:“我是蘇爽的朋友。”
“哦,那你進去吧。”
顧曄承就站在門口,我一走進去就看到了他,而他也看到了我,眼神相接的瞬間,我們都看著彼此會心一笑,然後望向蘇爽。
康複科的醫生,正在扶著蘇爽借助儀器走路,但因臥床太久,他的四肢尤其是雙腿幾乎沒有了力量,每走一步都要費盡很多力氣,豆大的汗珠在往下滴,而且還很容易摔倒,看起來比嬰幼兒走路還費勁兒。
我們在心裏為他默默加油,走了幾分鍾,康複科的醫生就扶他去**休息,並給他做腿部的按摩,這時突然有醫生敲門,並對顧曄承招了招手。
顧曄承對我做了個出去的手勢,我就跟著他一起出去了,和醫生來到辦公室後,醫生歎息一聲,說:“蘇爽的腦部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小腦的神經有些萎縮,而這萎縮,可能就是他失去記憶的關鍵所在。”
我有點茫了,訕訕地看向顧曄承:“蘇爽失憶了?”
顧曄承對我點點頭,然後問醫生:“萎縮會是其他病變嗎?”
“萎縮有病理性和生理學兩種,蘇爽之前腦部出血壓迫到腦神經,才導致的昏迷不醒。此次檢查發現血塊已經奇跡般的沒有了。以我的臨床經驗和醫學文獻來說,可能是長久的昏迷導致腦部神經出現異常,可以先觀察後續的情況,如果隻是單純的失憶而沒有其他異樣,那可以不做幹預。”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我有些感慨地說:“難怪蘇爽剛才會用陌生的眼神看著我們,以為是對我們還有怨,現在看來是忘記我們了。”
顧曄承輕歎一聲:“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是福吧,如果他記得以前的事,就會重新到痛苦中。像現在這樣也挺好的,等他恢複好一些後,可以把他安排進點橫,讓他重新開始。”
顧曄承摟摟我的腰:“我也是這樣想的。”
我們在過道裏站了一會兒,等康複科的醫生離開後,我們才進病房,蘇爽看到我們進去,臉上就露出有些彷徨和期待的笑容。
“你還有那些地方比較難受?”顧曄承笑著走過去。
“就身上沒勁兒,醫生說我昏迷了一年多,一直是你在出錢治療我,請問你們是我的親人還是朋友?”
因為長久沒開口說話的緣故,蘇爽的聲音都是沙啞的,顧曄承上前握住他的手:“我們是你的朋友。”
“謝謝,你們叫什麽名字?”他歉然地說,“醫生說我出車禍傷到了腦袋,忘了所有的事,抱歉啊。”
蘇爽還是這麽有禮貌,這令我們心頭愧疚不已,可是麵對他無害的笑容,我們也隻能衷心的回應:“我叫顧曄承,她是阮離,是我的太太。”
“哦,你們很配,一眼看上去就很有夫妻相。”
“謝謝,”我看著蘇爽的眼睛,由衷地說,“我們還有十多天就辦婚禮了,你能在這個時候醒來,我們真的很高興,希望你到時候能出席我們的婚禮。”
“我會盡量,不過,你們能幫我聯係我的家人嗎?”
蘇爽這話一出,就令我們生出內疚來,我和顧曄承互看一眼,還沒想好措辭,蘇爽就說:“是不是我已經沒有什麽家人了?”
蘇爽的妹妹死了,蘇爽的父母拿了錢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有和沒有,沒有任何區別。
我在心裏感慨的時候,顧曄承已經說了出來:“你的父母在你上學時就離婚了,這麽些年沒有任何來往,我們也找不到他。之前你和你的妹妹相依為命,但她有嚴重的先心病,目前已經不在了。”
輕描淡寫,是我們能為蘇爽做的最溫情的事了。
讓他別再沉淪到痛苦裏,選擇遺忘,也是很幸福的事情。
蘇爽的臉上湧上悲慟的神色,但他很快又笑了下:“所以,我屬於孤家寡人,是得益於你們,我才能活下來,謝謝,真的謝謝,等我以後能上班賺錢了,我會慢慢的把醫藥費還給你們。”
顧曄承附身抱了抱他:“都是兄弟,沒必要說這些,以後好好的就行!”
蘇爽醒來的事,令我們感覺就像場夢一樣,生怕一覺睡醒夢就醒了,所以第二天我和顧曄承還去醫院確認他的情況,看到他真的在配合康複的畫麵時,才徹底放下心來。
與此同時,我們的婚禮也到了最後的籌備階段,通過最後的忙碌後,總算等來了五月一號這一天。
董晨晨在頭一晚趕來,她去很多地方當了背包客,皮膚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身材也更苗條了,禮服裙竟然比之前報的尺寸還大了五厘米,設計師熬夜趕製修改。
何葉的瘦身也很有效果,雖然拉拉鏈的過程會比較辛苦,但禮服終歸還算穿上了。
而我發揮穩定,婚紗的尺寸與半個月前所試穿的分毫不差。
因為有結婚當天要從娘家出嫁的習俗,我沒有娘家,便在酒店住了一夜,當晚,何葉與董晨晨都在酒店陪我。
許是過於興奮,我竟然一整晚都沒怎麽睡好,第二天五點多化妝師和造型師就來敲門,我們三就排排坐著化妝。
說來也奇怪,躺在**時睡不著,化妝時卻睡得神魂顛倒,連眼線都畫歪了幾次,好在在迎親隊伍前來時,我也收拾利索了。
雖然我希望婚禮能低調一點進行,但顧曄承還是十分高調的找了長達30輛車的車隊,一路晃晃****的去往酒店。
到了酒店,一眾親朋好友都已經在台下坐著,因為一樓的場地不夠使用,二樓三樓也被顧曄承包攬了下來。
但當主持人宣布新人入場時,賓客們也很配合,原本還很嘈雜的大廳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顧曄承先走上紅毯,去到主持人跟前,而我因為沒有爸爸,便由丁叔叔牽著我走上去。
我的人生裏,幾乎沒有走紅毯的經驗,這是第一次,卻也是我最激動的一次。
因為我知道,此時我不止是走紅毯,更是走向自己的幸福和未來。
某個瞬間我真有種熱淚要盈眶的感覺,但我硬生生的忍住了,因為我不想再最幸福這一天掉眼淚。
可當丁叔叔把牽著我的手交給顧曄承,顧曄承低頭親吻我的手背的時候,我還是沒能忍住。
顧曄承見狀,對著我很溫柔的笑了一下:“別哭,以後和我在一起,我不會再讓你的人生,多一滴眼淚。”
之後的流程,走得很常規。
主持人調動氣氛,伴郎伴娘送祝福,雙方父母致辭,而我們的父母則有丁叔叔和丁阿姨擔任。
當丁叔叔和丁阿姨站上台的時候,台下有過嘩然和議論,但在丁阿姨簡短而精煉的敘述下,以及我和顧曄承改口叫了一聲爸爸媽媽,便換來了全場最熱烈的掌聲。
隨後,我們交換戒指,我們親吻,最後是丟捧花的環節。
我有注意到杜霆之也來了,他一直坐在距離董晨晨幾米遠的地方,可那雙深邃多情的眼睛,則一直穿越過頭頂,落在她身上。
我想,杜霆之對董晨晨的感情,應該是應了“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的話,所以在丟捧花時,我特意瞄準董晨晨所在的位置,精準的朝她丟了過去。
不出所望,捧花真的被她接到了,在一陣掌聲中,董晨晨有些紅了臉,她轉頭低笑時,和杜霆之落到她臉上的視線快速相撞,短暫失神後她跑了出去,後來杜霆之也有追出去。
後來,主持人讓親屬上台與新人合照,董晨晨和杜霆之也出現了,他倆挨著而站,從肩膀相貼的模樣來看,應該是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而我也讓孔靖翔把還不能自行走路的蘇爽,用輪椅推到台上來,在攝影師倒數“三二一”的時候,最美好的畫麵在此刻定格。
我想,前路再長,隻要有這一刻的溫情,也就夠了。
但願我們以後的生活裏,無論遇到多少坎坷,也會如照片中的一樣,永葆笑容……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