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催眠

“二叔,啥意思?咱家人都死了?”我一下子拉住他的手,發現自己的手顫抖不已。

“別、別碰我,”二叔的表情十分的驚恐,“我是罪人,我是吉家的罪人,別碰我,我手上都是血……”

“哥,你別刺激他,我好不容易讓他安定下來的。”吉洋過來拉住我,感受到來自她的手的溫度,我稍微鎮定了點,可是心還是緊緊的懸著。

不應該啊,從偽滿的那個貓王男嘴裏的信息來看,大概可以推論出,他們還沒來得及對我家裏人做什麽。而在東北,他們的勢力應該是最大的一支了。我家的人倒是不算多,可是李森家的人是非常多的,連帶著在北京的韓家,還有一些其他我不知道的勢力,整整幾個大家族,好幾百人,就這麽人間蒸發了。如果是上百人的命案,怎麽會讓偽滿,甚至所謂的組織一無所知呢?這樣說不通的,最有可能的情況是,整個吉家和仆家的所有人都潛藏起來了,偽滿也是這樣認為的,才把我媽媽抓走,可是如果都轉移了,為什麽我媽媽卻沒走掉呢?為什麽二叔說吉家被滅門了呢?這些疑問,靠現在我們知道的信息,是推測不出來的。

突破口在二叔身上,可是他現在這副精神恍惚的樣子,怎麽看在他身上都問不出什麽來。

“不留,到哥哥這裏來,”我對孫不留招了招手,“你看看我二叔這是什麽情況?”其實我也是沒辦法,畢竟孫杏林不在,我們這群人裏論起醫術,反而還是這個小胖子最好了。

孫不留倒也是乖巧,啥也沒說,直接給我二叔號脈,二叔本來是反抗的,吉洋在邊上不斷的安撫,加上孫不留眼神無比澄澈,讓人看著就比較放心,二叔也就安穩下來了。

“乃求,崗崗,你二爸這種情況,就是華佗在世也治不了。”孫不留一臉嚴肅,看那樣子,竟然和孫杏林一般無二。

“砍腦殼的娃子,好的不學,專門學這些故弄玄虛的東西!你爺爺是這個樣,你和你老子也這個樣,三代人了,每代人都說這句話。”老瞎子二話不說,直接在孫不留頭上打了一下,這我才想起來,孫杏林也很愛說“xxx在世也治不了”一類的話。

“林爺爺別打我,”孫不留吃痛,捂著頭,本來就小的看不見的眼睛,這下子更是看不見了,“崗崗的二爸受了刺激,已經失心瘋了,老槍崩說過,身瘡好治,心病難醫……”

“你就說你有沒有辦法吧。”我心情實在是不好,也懶得哄他了。

“沒有,隻能慢慢調理,”孫不留看我神色不耐煩,也不敢再囉嗦,“要是老槍崩在,拿著金針銀針一通戳,沒準還能快速治好他,可是我不行……”

“調理……要不得,我們沒有時間去消耗,”老瞎子說道,“經過在阿吉家門口的事情,我們在東北的行蹤已經暴露了,每時每刻都有危險,如果吉家潛藏起來了,我們就要快速找到吉家,把信息匯總一下;如果吉家真的……真的被滅門了,我們就要快速撤退,更是一刻都不能多呆。無論如何,我們都沒有時間。”

“那個,厄覺得,會不會是被他們在腦海裏下了什麽陣法?”屠重悶悶的聲音傳來,“偽滿的人最擅長這個,禁錮人的思維,所以……”

“邏輯說不通,”老瞎子說道,“我們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麽,如果是和偽滿有關的,偽滿不會放過他。在他的身體狀況下,他也是逃不出來的。”

“不試試怎麽知道。”這麽分析來分析去,什麽時候才能有結果,我心中有了想法。

“嗖!”屋子裏的光線十分昏暗,我也不怕陽光會傷害到我的靈魂,再一次靈魂出竅了,衝到了二叔的腦海裏。

二叔的腦海和老瞎子不同,我有了一種完全不同的感受,根據我幾次進入幾個不同人的腦海的經驗,老瞎子的是黑暗的,看到的人都是不同的氣息組成的,影影綽綽,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的靈台清明,防守的十分牢靠;阿福的世界就又不同了,看到的這個世界的物體都有些變形,但是色彩豐富;屠重的腦海裏,有著極大的怨念,又有著一種真摯,是一個純潔和血腥組合起來的矛盾體。當然,這都是我自己的感覺而已,這大概就是每個人不同吧。

進入二叔的腦海的一瞬間,我就感到了一種悲傷,一種憤怒或者說自責,那樣的感覺讓我壓抑得一陣眩暈,差點就想直接出去算了。他的靈台沒有任何防備,就那樣大敞四開,但是時不時又完全的封閉起來,讓我根本進入不得。最後我隻能出來,和老瞎子說了這個情況。

“進入他的腦海,直接看記憶,倒也的確是個辦法,你現在聰明多了,”老瞎子讚許的說道,“但是如果是是失心瘋,那他的靈魂是不穩定的,你在飛速變化的靈台裏,可能會受到損傷,除非有辦法讓他穩定的把靈台敞開……”

“催眠,催眠就可以達到這個目的,”老陳說道,“催眠他,讓他自己直接說出來,如果不成功,那就讓他的靈魂進入沉睡狀態,到時候阿吉的靈魂就能看到記憶了。”

“好主意啊,老陳!”韓三九一拍大腿,把自己脖子上掛著的吊墜拿下來,在我二叔眼前開始晃動,“二爺乖,二爺不鬧,二爺快睡覺……”

“去你大爺的,山炮,”李森一腳把韓三九踢開了,“怪不得二爺不待見你,等二爺醒了飛抽你不可。老陳,你有啥辦法你就用,別理這虎b!”

老陳點了點頭,從趙武手上接過來一個小撥浪鼓,顏色是灰色的,看起來也是有些年頭的東西,那感覺就像是他那把古樸的刀,帶著一種悠長歲月沉澱下來的力量。老陳的臉色慢慢的變得虔誠起來,我有種奇怪的感覺,但是說不準,就好像是到屋子裏一些力量,比如陽光的溫暖的力量,水的柔和的力量,又或者是空氣那種飄忽的力量,都被那搖動的撥浪鼓所吸引,隨著撥浪鼓的搖動混合起來,又伴著撥浪鼓有節奏的聲波,在老陳的控製下又徐徐而出,向著二叔所在的方向,緩緩移動,一層接著一層,連綿不絕。

“有進步,學會直接看事物的本質了,這才是一個長白薩滿改用的風範。”老瞎子輕輕的說了一聲,屋子裏很安靜,我似乎一下子被老瞎子這句話驚醒了。這時我才發現,伴著剛才老陳的鼓聲,我竟然也有點恍惚。這還是在老陳控製、聲波直接針對二叔的情況下,不然我估計屋裏的人都要迷糊了。

“吉家,到底,發生了什麽?”老陳的聲音十分低沉,讓人昏昏欲睡。該怎麽描述這種感覺呢,就是上學的時候,下午第一節課,你剛睡醒,數學老師進來給你講公式的那種感覺。你聽著就想困倦,不聽更是會睡著。

“全,全死了……”二叔很平靜,也很悲傷。

“是怎麽死的?”老陳保持著那種語調,繼續誘導二叔說下去。

“被我害死了!”二叔一下又顯得激動了,但是我卻感覺到更濃鬱的悲傷。

“為什麽這麽說呢?你做了什麽?”老陳小心翼翼的把這幾個字說完,生怕二叔再激動。

“都怪我,都怪我……”二叔的聲音越來越小,但是卻不再說話了。

“不行,阿吉,你還是得進去一趟。”老陳十分抱歉的說道,“他翻來覆去的就是這麽一句話,我也沒辦法了。”

“已經非常謝謝你了。”我早就做好了這個心理準備,所以也不算失望。當我再次看到二叔的靈台的時候,那靈台已經打開了,再也不是那種關關合合的狀態,十分穩定。

畫麵一轉,我看到屋子裏有幾個人,是幾個好老好老的老頭,我並不認識他們,但是我能感覺到,他們和我有著某種聯係。除了這幾個老頭,我三叔也在,他們激烈的討論了很久,最後決定製定出“假死計劃”,而執行的人就是我二叔。

畫麵又一轉,我二叔在江橋上來回踱步,十分不安的樣子,來來回回打了好幾個電話,我仔細看了一下,是打給李森和韓三九的,但是沒人接。二叔回到了一個屋子裏,給家裏打了個電話,電話那頭聲音十分嘈雜,總之是讓二叔自己先回齊齊哈爾。

畫麵再轉,這次的畫麵一直再晃動,二叔走路跌跌撞撞,被一個人攙扶出來,看身形應該是一個女人,可是看不清這個女人的麵孔,這個女人把二叔放到了這個廢舊的場子裏,打了個電話就走了,然後是吉洋過來把二叔接走了。

不對,最重要的東西不見了,我看到的畫麵應該是二叔回家前和回家後,而他到家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這段記憶為什麽不見了?那個把二叔安置在這裏的女人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