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看山隻是山
“照世孤燈?”我想了想,這個名字我似乎聽過,“孫不留他爺爺?”
“正是,”老瞎子說道,“若不是他,我恐怕早在那個時候就死了。當時感染加上流血,在設備及其有限的情況下,恐怕隻有他能救我一命了。不過不是被藥眯瞎,而是被挖了招子,饒是他是絕世神醫,也沒有讓我複明的神仙手段。”
“再之後,我遊走江湖,化名陳老瞎,在長沙和一群土夫子盜過墓;叫過李無極,在杭州擺攤算命;還有許多許多的身份,為得都是能夠不脫離這個圈子,也是為了得到紅玉的消息。可是洪門分崩離析,龍虎山不讓我上山門,紅玉杳無音信,就這樣,白雲蒼狗,幾十年如同一瞬……”
他說著就沉默了,而我也沒有再接話。路上我給郎賢禹打了幾個電話,點了幾個名字,讓他無論動用什麽勢力都要給我找到這幾個人。郎賢禹沒有猶豫,直接答應下來。
我和老瞎子從長白山到江西龍虎山,距離太遠。鷹潭市又沒有機場,我們倒飛機到景德鎮下了飛機。我擔心老瞎子心思太重,又陪他在景德鎮逛了兩天才去鷹潭。到了鷹潭就有人開車接我們,是郎賢禹安排的。對付洪門這樣的幫派,你告訴他你是組織是沒有用的。郎賢禹幫我安排了一個新的身份,一個國安局的官員。黑社會不怕修者,但是怕警察啊!弄個國安局這種超級警察的身份,到洪門的確是會比較好混。這讓我不由思索,組織到底有多大的勢力?這樣的身份,說安排就安排了。但是回頭想想,組織很大的職責就是包圍國土和國民安全,這樣來說,算到國安局裏也未嚐不可。
我們的車子裏隻有四個人,坐在副駕駛的看起來是當地一個官員,而開車的據說是洪門內部的一個成員。我們被接到一家的寫字樓,那是一家公司,看名目應該是和銅製品有關。那個官員到了那寫字樓就不再隨形,而是在車裏等我們。一路上他對待我們的態度十分奇怪,很客氣,但是又有些畏懼,還有種似有似無的擔憂。
“老師,是您!我們已經有太多年沒有見麵了!”迎麵走進來一個老者,把我們帶到一個會客廳。這老者精神矍鑠,看起來十分幹練。
我看了一眼,這會客廳裏還坐著一個老太太,一個看起來隨時都會掛掉的老頭,和一個大概六七十歲的老頭。我心中頓時不爽起來,我要的人明顯不齊,難道是郎賢禹誑我?我就提出這麽一點要求,他都做不到,還扯啥要挽留我。
“如塵?”老瞎子反映了一下,有點激動地說道。
“是我啊!”那個老者聽到老瞎子認出他,似乎十分開心。
“這是當年幫主的次子,司徒如塵。”老瞎子淡淡地說道,似乎又平靜了下來。
“您好,我叫吉野。”我點頭說道,那老頭同時也在打量我。
“吉先生真是年少有為,這麽年輕就擔任要職,當真前程似錦啊。”司徒如塵說道。
“你哥哥司徒如海和玄正道人來了沒有。”我直接問道,這是我問郎賢禹點名要的人。雖然司徒如塵和當你老瞎子遇害的事情無關,但是他是現在國內洪門名義上的掌權人。而且老瞎子這些年孤苦伶仃,他若是有點良心,又怎麽會不管老瞎子?
之所以我直接說出沒來的是這兩個人,是因為屋子裏那兩個老頭和他倆年紀都對不上號,特別老的那個應該是錢占坤,另一個我就不清楚了,那個老太太應該是當年那個三姨太。
“玄正先生已經仙逝了……”司徒如海說道,“我哥哥……”
“我來了,哼。”一個老者很有氣派地走了過來,不過可惜的是他有點瘸,他身後跟著一群保鏢,我估計這個就是當年幫主的長子,司徒如海。
“讓你身後這群人出去。”我毫不客氣地說道,老瞎子輕輕推了推我。這次來鷹潭,我們一路談心,甚至去景德鎮遊玩,老瞎子突然變得習慣倚靠我。此刻他就像是個老父親,而我是一定要給老父親討說法的兒子。
“你是什麽東西?”司徒如海戾氣極重,瞪著我說道。
“我是把你請來的人。”我平緩地說道,“你如果現在不讓這些礙事的人出去,我會讓他們永遠留在這裏。”
“你就是國安局那位高官?這麽年輕?還是我真的太老了?”司徒如海不可置信地說道,還是選擇了妥協,對他的手下擺了擺手,最後隻留下一個人沒走。見到他退讓,我也沒太過追究。
“哥,我們還不算老啊,”司徒如塵笑著說道,“你看,林先生還在呢,我們怎麽能算老!”
“林先生?”司徒如海這個時候才看到我身後的老瞎子,十分驚訝地說道,“林靈都?你竟然沒死?”
“人賤,命硬,死不了,”老瞎子一字一頓地說道,“恐怕,你很失望吧。”
“咱們有話慢慢說,我今天備了好就好茶,吃過飯慢慢說。”司徒如海看到情況不對,趕緊說道。他見到人齊了,把我們帶到一個包廂裏,果然是準備了好酒好菜。包括那兩個老頭和老太太,也被折騰了過來。
“這裏的腳步聲還有三個人,”老瞎子路上偷偷問我,“聽聲音一男一女都是老者,還有一個是被人推在輪椅上的,都是誰。”
“輪椅上的應該是當年的二當家錢占坤,女的應該是三姨太,還有個老頭我不認識,我給你問問,”我說道,“司徒如塵,這個老人家是誰?”
“是林先生當年的書童。”司徒如塵說道,“林福,你怎麽不見過林先生?”
“林福,真的是你嗎?”老瞎子終於有點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走過去一把抓住那個老頭的手,那個林福淚流滿麵,半天沒說出去一句話。
又過了半天,還是沒說一句話,媽蛋,逗我啊?
“林福有一次喝酒和多,錯把藥水當成是酒喝下去了,嗓子燒壞了。”司徒如塵說道。
倒是巧,我們來調查,他嗓子就壞了?
我們坐了下來,大家彼此坐得都很遠。我看那個什麽三姨太老太太,根本看不出當年也是個幫派姨奶奶,招呼她幹啥就幹啥,十分拘謹,已經完全是個普通的鄉下老太太了。
“今天我來的目的,你們大概也知道,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我安排老瞎子坐好之後,沒有落座,直接說道,“當你林靈都的事,鬼都知道有問題,而你們都是有嫌疑的人。他後麵的大半生有多苦我不清楚,我隻知道你們算是享了不少福。冤有頭債有主,今天我就是來討債的,討一個人一生名譽的債,討一個人一生幸福的債,討一個人一生光明的債!”
“好,明人不說暗話,”司徒如海說道,“我在國內的資產突然全被凍結,國外的生意夥伴迫於壓力也突然撤出。廢了這麽大勁,逼我回國卻是這麽一件事。那我告訴你,當你那件事,與我無關!”
“是否無關,要由我判定。”我說道。
“你判定?你拿什麽判定?”司徒如海說著突然指著自己的腿,說道,“我和林先生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當初他想推舉如塵做幫主,我沒說過一句怨言;我想把資產轉移出國外,他想留守,我也沒有再爭執。我最後清身出戶,靠著一條瘸腿和十三個兄弟在唐人街砍出今天的家業!我不管你是什麽官,但是也休想仗勢欺人!我司徒如海還沒怕過誰!”
“那你為什麽下令要挖他的眼睛?”我針鋒相對地說道。
“挖眼?下令?”司徒如海十分驚訝地說道,“我當時並沒有下任何命令啊!”
“我雖然瞎了,卻沒聾。”老瞎子終於說道,“你說我再沒資格看洪門內的任何一人。”
“我沒有說過!”司徒如海說道,“當時父親遇刺,一片慌亂,我根本就沒有時間顧忌你!當我和你對峙的時候,你已經被挖了眼睛!有人告訴我,行刺我父親的人都是你安排的,我父親宅心仁厚,兄弟們和他感情極好,所以有的兄弟控製不住,挖了你的眼!”
司徒如海表情十分憤怒,我觀察了一會兒,竟然覺得他說的是真的。
“當時除我之外,還有一個人能下令,”司徒如海似乎想到了什麽,狠狠地說道,“那就是當年的錢二當家!害我斷了腿,卻又害人瞎了眼嘛?”
“啊…哇…”錢占坤似乎想說什麽,但是太老了,根本就說不清楚。
“你們等我一下。”我說道,我打算用一些簡單而又直接的方法。
我說著,直接靈魂出竅,衝入了錢占坤的腦海。我看到了許多塵封的記憶,從他加入洪門,到洪門分家,他想要出國卻已經來不及,到最後被打成黑五類。從人人敬仰的錢二爺,變成了一個老叫子。但是我對他的人生並不感興趣,直接去找我要的東西。
但是一個百來歲的老頭,腦子還有點糊塗,他的記憶畫麵有多又亂又重複。我廢了好大勁才找到,我一看,哎,不對啊,和老瞎子說得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