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父之怒(下)
這是父親嗎?其實,我並不記得他,但是有種奇怪的感覺,一種來自血脈的親近,一種來自成長的印象,一種發自內心最深處的摯愛。
“你要留就留?”大和尚一聲冷笑,“再說他現在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你覺得他認識你嗎?”
“這不是你要考慮的事。”那人不卑不亢的說道,“要是打起來,我的確不是你的對手,但是我也有我的辦法。”
“你還能有什麽辦法?是帶你們吉家的人來送死?還是找組織的人來抓我?”大和尚很不屑的說道,“倒是灑家忘了,組織根本不會幫你,恐怕組織知道你在哪,是要先抓你!”
“你釋刑天的確是厲害,倒也不是天下無敵!”那個人冷冷的說道,“有幾個人,你也是忌憚的!你快快把吉野給我,咱們相安無事,不然一會兒後悔的恐怕是你。”
“好個吉正曦!還真不是浪得虛名!”大和尚說道,“這些年大和尚我行走江湖,許多地方都有你留下的痕跡,你做的那些事,也真真算是出奇。不過你距離我這個層級,還差了一步!快快走吧,我惜你是個人物,等你再練幾十年,再和我一戰吧。”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血流成河;匹夫一怒,伏屍二人,血濺五步。”那個人說道,“對於你,我的確是沒什麽太多的辦法,但是我要告訴你,為父一怒,上可撼天,下可填海!”
他說著大喊一聲,從黑暗中衝了出來,身上似乎冒出了金色的光芒,那是釋迦牟尼佛的法相,法相中的佛祖,手持金輪,腳踏蓮,以雷霆萬鈞之勢衝著大和尚壓下。
“來得好!”大和尚大笑一聲,也化作一尊大佛,卻是一尊臥佛,帶著一種輕鬆自在,似乎這時間的煩惱都和他無關。兩尊大佛都金光閃閃,互不相讓。
臥佛是躺著的,眼睛微微睜開,動作緩慢,似乎非常閑適。而手持金輪的佛,卻是帶著一種力量感。兩尊佛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這種不同既扭曲,卻又融合,反差讓人眩暈。
“唵嘛呢叭咪吽!”手持金輪的大佛高呼了一聲六字大明咒,六字真言的梵文非常巨大,打向了臥佛,而臥佛隻是隨意翻了個身,就把這六個字都躲了過去。
“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囉耶.菩提薩埵婆耶.摩訶薩埵婆耶.摩訶、迦盧尼迦耶.唵,薩皤囉罰曳.數怛那怛寫.南無、悉吉栗埵、伊蒙阿唎耶.婆盧吉帝、室佛囉楞馱婆.南無、那囉謹墀.醯利摩訶、皤哆沙咩.薩婆阿他、豆輸朋,阿逝孕,薩婆薩哆、那摩婆薩哆,那摩婆伽……”
手持金輪的大佛眼見一擊不成,更是一往無前,語速變得非常快,簡直是口吐蓮,金色的梵文像是子彈一樣朝著臥佛打了過去。
這次臥佛不想這錢那麽從容淡定了,而是站了起來,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看著眼前衝過來的金色梵文書寫的大悲咒,狠狠的打了個哈欠。
“哈~”臥佛大嘴一張,所有的金色梵文都被吸入了體內,在被他吸收的一瞬間,手持金輪的大佛一下子萎靡了,腳下的蓮迅速枯萎,變成了枯枝敗葉。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大和尚搖頭晃腦的說道,“佛法精深,你我隻是略懂皮毛,來日再來探討吧,今日,你且走吧……”
“你這魔頭,也敢自稱佛門中人……”那個人吐了口血,強行支撐著自己,“看我吉正曦今日斬妖除魔!”
隨著他大吼這一聲,那手持金輪的大佛將金輪向後一拉,然後狠狠的朝著臥佛的方向扔了過去。
“你自己要死,怪不得我!”大和尚怒目圓瞪,似乎非常鄭重,全神貫注的盯著眼前飛過來的金輪,臥佛臉上的閑適變成了一種憐憫,隨著這種憐憫的力量不斷擴散,金輪飛行似乎是變得慢了下來,按照這個速度,到臥佛麵前的時候,應該會停下來。
“爆!”那個人大喊一聲,金輪在接近臥佛的時候突然爆炸了,像是漫天的煙火,再最璀璨的時候灰飛煙滅成齏粉,化作無數金色的粉末,打在臥佛身上,這是他們戰鬥以來,臥佛第一次被打中。臥佛被這些粉末擊中,似乎變得不那麽自在了,本來是一副安然無爭的樣子,現在卻是煩躁起來。
這虛像的戰爭就夠讓人眼繚亂,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呢,那人一個箭步衝向了大和尚,左手為拳,右手為掌,狠狠的打了過來。
大和尚一掌拍去,那人卻沒有硬拚一掌,原地一轉,一腳飛起,朝著大和尚腰間踢了過去。我印象中,大和尚從來不在意別人打到他,而這次,他選擇了躲避。那人借著大和尚大和尚躲避的這一步,一錯身,站在我和大和尚之間了。
“兒子,快走!”他大吼一聲,整個身體一下子散發出金色的光芒,這金色的光芒組成了一道金色的屏障,將大和尚擋在了後麵。
“休想!”大和尚大喊一聲,他的狠狠朝著這金色的屏障打了過去,一擊之下,卻是沒碎,但是那個人連著向後退了三步。
“走啊!”他嘴裏一邊流著血,頭也不回,再次向前走了幾步,原本金色的屏障已經變得黯淡了許多,此刻卻是再次耀眼起來。
“我看你還能檔幾拳!”
“走!”
他們同時喊道。
我的眼淚流了出來,眼前這個人,是我的父親啊,我要拋棄他自己跑掉嗎?可是,他是為了我,才和大和尚拚命的啊!我如果留下,隻能礙手礙腳!但是,我不能走啊!
我還在猶豫,那人不知道扔了個什麽東西,打在我身上,不過不是很疼,他依舊沒有回頭,但是我能看出,那金色的屏障已經隻是強弩之末了。
“滾!不要管我!你這個廢柴在這裏也是沒用!快滾!”他怒吼道。
我轉身跑掉了!我跑了!我扔下了我的父親!雖然我沒有記憶,可是我知道,那是我的父親!身後傳來了嘭嘭嘭的聲音,我不知道那是大和尚打在屏障上,還是他身上!
但是我沒有回頭,淚水像是絕地的江水,浸濕了整個衣襟。我瘋狂的跑,初春的濟南,風像是小刀一般劃過我的臉,劃過滿是淚水的臉,不一會兒我已經滿臉的血痕。但是我不知道痛,我什麽都不知道,我隻是瘋狂的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在一個無人的角落,我躺了下來,全身沒有一絲的力氣,甚至沒有力氣哭泣,沒有力氣悲傷。我真的,就這麽跑掉了……
這天下這麽大,可是我要去哪?我不知道自己是誰,我要去找誰?我看到了自己的父親用生命替我抵擋大和尚的進攻,可是我卻隻能跑,因為我留下,可能會拖累他。
嗬嗬,我對自己,已經無話可說。
不知道這麽躺了多久,我腦子已經完全放空了,天也亮了。我坐了起來,發現衣服上有一個紙團。這紙團竟然已經鑲嵌到我衣服裏了,天知道這是怎樣的力道。而我卻沒有感到很痛,這力量的掌握,匪夷所思。
我打開紙團,是一個電話號碼。父親當時在忙亂中把這個電話給我,應該是指引我下一步的路吧。你能想到,你整個人生都要靠一個電話號碼麽?嗬嗬……
我盡量躲避著人群,身上還有一點零錢,大和尚平時也不怎麽注意,我暗中留了點錢放在身上。走了許久,我才找到一個小店有公用電話,帶著忐忑的心情,我打了過去。
“喂,您好。”那邊響起了一個聲音。
這個聲音,我有點耳熟。
“喂?”那邊又說道。
是小佐!和我們一起關在北安的小佐!逃跑隊的成員之一。
“小佐嗎,我是桔子。”我說道。
“桔子!真的是你嗎!你在哪?”小佐有點激動的說道。
“我在……濟南。”我說道。
“你和你父親在一起嘛?”小佐問道。
“不是……過來接我吧。”我說道,我不想解釋什麽,隻想快點和認識的人見麵,隻有這樣,我才有安全感。
“好,你等著,我現在就過去。”小佐說道。
當天我被小佐接到,兩天後,我到了吉林鬆原,匆匆趕到了濟南,卻沒呆上一天,就這麽又回到了東北。在這裏,我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麵孔,而有的人,我沒有看到。除了小佐,我還看到了素午、馮小小、龍龍,而沈羽和小騷,卻都不在了。當時我們這個逃跑隊,一共八個人,如今卻隻剩下我們五個了,小妖……也不在了。
路上,我想和小佐說明我的情況,小佐卻說不方便。到了小佐他們住的地方,我把我這些天的經曆都說了出來,所有人都沉默了。
“桔子,或者……吉野,”小佐說道,“其實,小騷和沈羽,沒死,那天晚上,是這樣的……”
“大和尚把你和小妖抓走了,但是護士們卻不管我們,都回去加強……你父親的結界,我們趁亂跑了出來。隻有我們四個人,方圓百裏都是荒地,幸好龍龍認識路,但是沒多久,北安的人還是來抓我們了,我們本來已經絕望了,可是你父親出現了,救出了我們。他向我們詢問情況,我就告訴了他咱們的逃跑計劃,也告訴他你被大和尚抓走了。他當時很著急,留了個電話給我,還要走了我的電話號碼,然後告訴我們,小騷和沈羽應該沒死。讓我們找個安全的地方先落腳,然後他會找到我們,幫我們徹底擺脫北安的追捕……他一直再沒聯係過我們,沒想到,電話響了,卻是你打過來的……”
小騷和沈羽沒死嗎?我心裏很複雜,說不上是慶幸還是什麽,至少,我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麽走了。
“我們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生怕北安的人找到我們,而且我感覺,他們似乎不遠了。電視上都是新聞,說是跑了幾個精神病,雖然沒有公布照片,但是人們都在議論,賞金很高,我真的很怕……”,小佐說道,“桔子,咱們下一步,怎麽辦?”
“回北安,打進去,搶回小騷和沈羽。”我平靜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