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潛伏(下)

大家原以為這裏兩個人是要收手了,畢竟身後的彌勒佛法相和地藏王菩薩法相都收起來了,沒想到三叔一把拉下了二叔一把胡子,二叔也一拳打到三叔鼻子上,當時就鼻血直流了。

“兩位祖宗哎,別……別打了啊。”我覺得我有必要再說點什麽了,吉家的臉都快讓這倆老頭兒丟光了,洋洋也瞪了三叔一眼,三叔訕訕的笑了一下。

“爸,你把情況和我們說一下吧……到了城裏你不是回家了嘛,現在怎麽會出現在這兒,而且,這十五年你雖然經常回國,但是每年都有小半年在國外,怎麽成了組織的人了……”洋洋問道,邊說邊給我三叔擦鼻子上的鼻血,洋洋的話,也問出了我們所有人的疑問。

“現在不是說這個話的時候。”三叔淡淡的說道,聲音有一種頤指氣使的上位者的威嚴。

“說吧。”我心裏大概有數他在顧忌什麽,肯定是和最開始二叔的顧忌一樣,覺得我們這群人裏麵有奸細,關於吉家的話不能說。但我也依舊堅持我的想法,我相信我的朋友。

“你別看我,我也管不了。”三叔看了二叔一眼,二叔裝沒看見,又把皮球踢回去了。

“爸,沒事,我也相信他們。”洋洋也說道,看了仇彪一眼,仇彪的臉又紅了。

“都長大了,翅膀都硬了啊。”三叔無奈的笑了一下,“這裏也算安全,那我就從頭說吧”

大家都陸陸續續的能恢複了身體,一個接著一個占了起來,端木姐姐去幫馬大叔糾正錯位的骨頭,白水柔卻默默的給屠重止血治傷去了。老瞎子從醒來之後就一言不發,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我也沒有打擾他。

“這恐怕要從三十年前說起了,”三叔猶豫了一下,對我說道,“那時候你爺爺去世了,吉家新一代族長落到了你爸爸身上。但是你爸掌管吉家之後,一改這吉家幾百年的避世作風,開始主動入世了,而且動作還很大。當時整個家族,所有人都反對,但是他一意孤行。”

“大哥有苦衷的,不然誰不願意過簡單的生活啊……”二叔有點憂傷的插嘴道。

“苦衷?什麽苦衷?”三叔冷笑了一下,“就是他所謂的吉家其實已經暴露了而不自知,再不反抗就會死在安逸中嘛?可是證據呢?怎麽就暴露了?為什麽隻有他知道?我們那樣問他,到底有什麽線索,可是他就是我不說,讓我怎麽相信?”

“你也不必這麽說,”二叔的語氣也強硬了起來,“大哥選擇這麽做,上麵那幾個老頭子都答應,肯定是有什麽必要的理由,隻是你我沒有資格知道罷了。”

“對啊,你我沒有資格……嗬嗬!”三叔說道,“我們吉家人千年來都一樣,長輩安排後背的命運,族長和老頭子們安排族人的命運,宗家安排仆家的命運,從來不問被安排的人是什麽感受。阿吉,你到今天什麽都不知道,一下子闖入這樣一個世界,都是你爸爸試圖安排你的人生的結果,你是否就覺得他做得對呢?”

我被這個問題一下子噎住了,說實話,我心裏還真的沒有一個很確切的答案。這一路過來,我都覺得自己礙手礙腳,什麽都不知道,到哪裏都需要別人的保護。

“沒有人喜歡被安排,”三叔在我猶豫的時間裏直接繼續說道了,“剛開始我也不懂事,跟著兩個哥哥闖蕩江湖,也覺得挺好玩兒的,‘法論判官’、‘鐵麵無常’、‘笑劊子’,響當當的名聲,多有意思。可是後來,我越發覺得這樣不對。這樣的小恩小惠,到底能招徠多少真正原因為我們付出的力量呢?也許因此而暴露我們的行蹤,會更加得不償失吧!”

“大哥說過,我們是佛門之後,千百年來不出世,隻求自保,一顆本心已經迷失了。出世救人,行俠仗義,為的是行善積累善緣,不是為了交換,你還沒懂?”二叔說道。

“說的好聽!”三叔針鋒相對說道,“有多少被我們救了的人,知道我們是龍城吉家的人之後,他們立刻就變成農夫手裏的蛇?我們三個多少次都差點死無葬身之地,這就是佛心了?”

“阿彌陀佛,”二叔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迂腐!”三叔似乎被二叔這樣的舉動弄得哭笑不得,“大哥的確是曠世奇才,十幾年的時光的確積攢到一批可觀的力量,但是這十幾年,我們背後的勢力對我們的針對性也越來越強了。所以我原本打算幹脆帶著洋洋出國遠離這是是非非,但終究放心不下我們這一家人。”

“老三,我還是相信大哥的,你……”二叔緩和著語氣說道。

“我現在隻能相信我自己!”三叔毫不客氣的打斷到,“相信他?他自己都不知所蹤了!還是相信你?一個申家的小崽子都差點把你們玩兒死!你讓我相信誰?”

三叔情緒有點激動,洋洋拉了他衣袖一下,他緩了口氣繼續說道,“十七年前,我覺得大哥這樣的行為終究會讓吉家走向萬劫不複。於是我開始找到韓家潛心學習了一年《易》字卷。一年後,為了達到完美,我潛伏在當時組織裏對吉家最為激進的蔣生身邊一年,模仿他的一舉一動,然後暗殺了他,用他的身份混進組織。當時蔣生隻是個組織的一個小幹部,我為了得到更多機密,必須往上爬,我能達到今天的地位完全是因為一次一次用命去換取他們的信任。這十五年,我和家人聚少離多,出國見老婆孩子都不敢呆的太久,生怕暴露;回國回到家裏見你們的時候更是戰戰兢兢,唯恐引狼入室。十五年我都不敢睡一個好覺,生怕夢裏我叫自己是‘吉晨星’而不是‘蔣生’!我的苦,你又知道麽!”

“老三……”二叔悶了半天,但是最終卻說不出什麽,隻是顫抖地叫了一聲。

“我也想告訴你們我在組織這邊潛伏。但是我還沒來得及說,就發現咱們家裏同樣有個人在潛伏,我是真的不敢說。潛伏三年後,我找到大哥,告訴他真相並告訴家裏有內鬼。大哥沒有責備我,但是也沒有讓我和他配合抓出那個人,隻讓我一切小心,靜觀其變,沒想到就這麽過了十多年,我和那內鬼都清楚地知道彼此的存在,但是誰也摸不清誰的底細。”

“三叔……”我一下子接觸到太多的信息,我覺得從簡單的地方入手,能讓問題變得簡單點,“這次換地圖的情況是怎麽回事兒?”

“說來話長,”三叔說道,“我們從小就知道吉家有個應急機製,就是逃命用的,這個地圖分成幾份,由每代族長兄弟幾人、吉家元老、仆家族長共同保存。”

“啥?吉家元老?”這個詞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這是吉家千百年來來的製度了,”二叔說道,“你爺爺是族長,等到你爺爺把族長傳給你爸爸的時候,你二爺爺三爺爺四爺爺就是吉家元老了。整個吉家的掌權人是你爸爸,其他有權利的人就是三個元老和你爸爸的兩個兄弟,也就是我和你三叔。仆族都是自治。”

“二爺爺他們也有自己的孩子啊!他們的怎麽算?”我突然想到。

“他們就會慢慢變成吉家的遠親了,村子吉家的人裏那些都是這麽來的。如果現在你是族長,我和你三叔都是元老,還能有一定權利。而洋洋就要慢慢遠離權利中心了。”

“聽懂沒?聽懂我繼續說,”三叔繼續說道,“地圖隻有你爸爸有完整的,你四爺爺作為唯一的元老,有可能也知道。我這次得到了消息,地圖被人掉包了,而這裏離吉家最近的就是這個科研基地,所以把吉家引入這裏就是目標。但是我也不敢貿然回家報信,因為誰也不知道家裏哪個人就是那個內鬼。所以我隻有偷偷派人在半路上把家裏人接走了,自己完全沒有露麵……”

“等一下……”我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麽,但是又抓不到,“地圖是被換的……路線就是被做過手腳的……路線上有那個廠子……要想把吉家的人引到這裏,就必須要能過那個廠子……”我仔細思索,這條若隱若現的線索似乎馬上就要浮出水麵。

“那個廠子非常難過去,內鬼要帶領一大家子人過去……非常難……”我順著我的思路繼續說道,“我爸說‘順則隨形,逆則破境’,老林說這是非常難做到的……所以吉家應該沒有幾個人能做到……那麽這個內鬼為了把吉家人帶過來……就必須能做到……”

“廠子還在,說明‘境’沒有破,”二叔插嘴道,“這‘隨形’的本事,整個家族裏……”

“難道是他!”二叔和三叔看了彼此一眼,突然異口同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