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為鬼
“我這是在哪?”這是我看著我自己的第一反應。
我在我自己家啊!不對,我在哪不是重點啊!
我怎麽會看到我自己躺在床上,而且臉色白的不像樣。
我是怎麽看到我自己的?尼瑪,我在飄?
我真的在飄!橫著飄在空中,臉朝下,屁股後麵就是我家的棚頂和吊燈!
這是什麽情況?
我死了?
我努力讓自己“站”在地上,雖然我腳根本沒法觸碰地麵,有一種力量在排斥我,讓我無法落地。我試圖回憶這一切發生的過程,卻想不起來。
如果我死了,為什麽我家裏沒有人來看看?我混的這麽慘?不至於啊,我發小和我女朋友也該來的啊!昨天我們還在一起吃飯啊!昨天?昨天之後發生什麽了呢?
我還是想不起來,想到這真是讓人滴汗啊,但我沒有汗,鬼哪來的汗啊……
我決定走出屋子看看,可是我打不開門啊!我根本沒法觸碰門把手!哦,我好像可以穿牆,艾瑪,於是我穿出過去了……
屋子裏一個人都沒有,我仔細檢查著屋子裏的所有細節,一切都沒什麽變化,沒有什麽打鬥的痕跡,我應該不是被謀殺的。
“嘭”的一聲,原本很安靜的屋子裏,不知道哪裏突然發出一聲碰撞聲,嚇得我心髒都快跳出來了,難道是撞鬼了?不對,我沒有心髒,而且,我自己好像就是鬼誒……
是我的貓,阿福,一隻胖到總是被人當做是懷孕的母貓的公貓。這貨平時根本懶得理我,這會兒卻靠過來了。哎?它能看見我!它圍著我饒了幾圈,開始不斷的撓臥室的門,這是要進去啊,難道它知道什麽?可是我沒法打開門啊!我對它搖搖頭,示意我無能為力,它很不屑地看了我一眼,跳起來一扒,把門打開了!怪不得每次都能進屋把我的夜宵……
阿福進屋之後就一直圍著我的身體叫,我朝著靠了過去。不知道為什麽,自從發現自己這個樣子之後,我就一直沒靠近我的身體,心裏莫名的有點抗拒。但是現在卻不得不這麽做了,一定是有什麽原因讓阿福這樣。“我”的身體還有心跳,但是很微弱,我沒死?
不對,那我是什麽?我想了想平時看的鬼片,鬼片裏有些靈魂出竅的戲碼,但是往身體裏一跳就能回回去了。於是我也躺在床上,想和身體重疊,大概這樣我就能還陽了?但是我剛試圖這麽做,一股黑光從我的身體裏衝出來,危險的感覺瞬間讓我躲開。我似乎看到,“我”的身體散發著一陣黑光,這黑光帶著凶狠的惡意,要把我吞噬。我似乎看到黑光的源頭,是發小從泰國旅遊回來帶給我的項鏈,他說這是泰國的佛牌,你信佛,這是送你的。我當時和他說,泰國的佛教和我信仰的佛教根本不一樣,佛牌也不是中原佛教教義裏的東西。他懶得聽,硬給我戴上了。畢竟是發小,他的一番好意,我也沒有推脫。
難道他害我?這怎麽可能?我們從小學就認識了,還是鄰居,大學也在一個地方,一直無話不說,我馬上排除了這種想法。可是我也不敢再靠近我的身體,就在那破牌中黑光在衝出來的一瞬間,一道黃光衝出,黑光被黃光壓製了,那黃光是我在屋裏供著的佛像。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一頭霧水。
這時候,突然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有屋子鑰匙的,隻有我女友。
我看到我發小和我女友進了門,我對他們呼喊,擺手,但是他們毫無反應。
“艾曉,你別生氣啊,你知道阿吉愛睡覺,沒準他正睡著呢!”是我發小李森的聲音。
“都一天沒接我電話了,人也找不到,別是生病了。”當然是我女朋友艾曉在回話。
“阿吉,你還真在這睡啊!起床了!”艾曉掀開“我”的被子,我這時才完整看到我的身體,“我”還穿著外套和長褲躺在床上。
“快起來!還睡!”艾曉推了我一下,然後迅速伸回了手,“啊!這麽涼!”她一聲驚呼。
“森子,你快摸摸阿吉,他冷的嚇人。那體溫……不是正常人會有的!”
於是李森過來摸了摸我,也是嚇了一跳。可我卻覺他的表情得那麽不自然,不知道為什麽,變成鬼之後,我覺得我的各種感覺都敏感了很多,當然也有可能是胡思亂想。
於是,我看到很多醫生進屋,把我抬到了救護車上,我看到艾曉哭紅了眼眶,我看到阿福對著李森狂叫,李森一臉的不耐煩。
我覺得自己的大腦都不夠用了,就這麽渾渾噩噩,跟著他們到了醫院。
醫院,是個神奇的地方,無論外麵多熱的天,當你走進醫院,都會覺得很涼快。世界上隻有兩個地方有這樣的奇怪效果,另一個是火葬場。
我跟著李森和艾曉進了大夫的辦公室,大夫看著報告,許久,對他們說、
“他這種情況是突發的,類似腦死亡,有可能明天就去世,也有可能是明天就醒來,當然,也有可能是終生植物人。”
“植物人?”李森和艾曉同時驚呼,但是我感覺他們的情緒完全不同。艾曉一直在哭,李森在邊上安慰,曾經他們是我最親密的人,我們三人的關係非常親密,但是我現在卻對李森的安慰很反感,是我太敏感了麽?
從辦公室出來之後,李森就忙著辦各種手續,而艾曉則在我身邊一直拉著我的手啜泣。我心裏很難受,我想抱住她,但是我辦不到,我連一個擁抱都沒法給。實在不想看到這樣的場景,於是飄出病房,這時候才發現,我不是這裏唯一會飄的存在。
艾瑪,許多親在飄啊!有老太太,有青年人,也有濃妝豔抹的女人。我不知道怎麽打招呼,難道是“nicetomeetyou!”“iamfine,thankyou!”?
我覺得老太太都比較和藹,於是我決定先和這個老太太搭訕。哎,真是墮落了,如果是以前,一定是和那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搭訕。
“那個,您好,那啥……”我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說啥好。
老太太看起來挺慈祥的,“這麽年輕就死了……可惜啦……”
如果以前別人說我死了,我一定回嘴就開罵了,但是現在,好像還真沒什麽反駁的理由……
“是,是啊,還是您好,這麽老才死……”我憋了半天才回了這麽一句。
“小夥子,能接受自己死了是好事,不然就變成厲鬼啦,連投胎都不能!”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覺得很好奇,於是說“奶奶,其實我第一次死…..我才死,沒什麽經驗,您能跟我聊聊我們嘛?”
老太太笑了笑,說“有的人死了,很難接受自己死了的事實,不願意離開陽間,於是變成了厲鬼,被怨氣控製,做出恐怖的事,最後遭遇天譴,沒法投胎啦”
“那您怎麽不去投胎呢?”
“人死了,還有七天能在陽間,我這就是最後一天啦,過了今天,我就要去過那奈何橋投胎轉世了,我這個年紀的人都能接受死亡了,隻是我孫女在這個醫院工作,我最後的日子也是她在照顧我,於是我想回來看看。”老太太十分耐心的說道。
“可是我的身體還有心跳啊,我其實沒死啊!”我突然想到這點
老奶奶想了想,說“如果能回身體,你恐怕早就回去了吧?你現在這種情況,七天不回身體,你的身體也就真的死了,到時候你還是死了。”
這話有點繞,但是我還是明白了。
“你不能離開身體範圍太遠的地方,不然你和你的身體都危險。趕緊托夢給重要的人吧,然他們找法師來給你回魂。”老太太幫我出了個主意。
我回到病房,艾曉守著我的身體睡著了,這似乎是個托夢的好機會。我剛想靠近她,卻發現她的脖子上也帶著佛牌項鏈!本能告訴我,我不能靠近她。可是這座城市,我最親近的人就隻有她和李森了,李森?我下意識的就放棄了這個想法,這佛牌就是他送的,我如何能相信他呢?
我饒了幾圈,飄出了房子,總是呆在一個地方,會讓我的思維停滯,這是我“生前”的習慣,這也是我做了導遊,然後開了旅行社的原因。我飄出醫院不遠,就感覺到一種力量束縛著我,這是來自我身體的束縛。在一個人煙稀少的角落,我看著天空,四十五度隻能看見醫院二樓晾著的被子和內褲,眼角也流不出淚水。
就這樣不清不楚的死了嗎?但是我又能做啥呢?不能托夢,也沒法回到身體。
“能不踩在我頭上嗎?”一個聲音從我腳下傳過來。
我去!是活的!一個活人能看見我!可是這個人……
是個瞎子?真的是個瞎子,因為我看到,他的眼窩是空的,裏麵什麽都沒有。瞎子還能看?
我也許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