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嗯了一聲,卻是什麽都沒有說。

氣氛莫名又開始冷了起來。

如果不是夜天下的規矩,非要在包廂裏,溫晴真想直接出去。

隻是,這樣的氣氛下總有人要開口的,可沒想到,正當溫晴想要開口的時候,就聽男人用沙啞的嗓音輕柔道:“溫小姐還沒有回答呢,身上的傷好些了嗎?”

總感覺這樣的問話,透著些怪異。

溫晴抿著唇,卻是根本想不出來究竟怪異在什麽地方。

畢竟,來人 ,她很肯定,不是江沉楓也不是藺子明。

因為藺子明不會細心到,還會知道她曾經被人打過的事情。而江沉楓根本就沉不下性子,跟她繞彎子說那麽多話,還不暴露身份!

溫晴抿著唇, 低低的嗯了一聲:“身子還好,在醫院住了些天,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

男人說這話的時候,溫晴竟然詭異的察覺到,他似乎鬆了口氣?

這個男人,難道真的跟她有什麽牽扯不成?

溫晴抿著唇思索著她認識的男人,卻始終想不出來,也隻能作罷。

“先生,你要喝些東西嗎?”

“喝點果汁就好。”

摸索著給他從一旁櫃子裏摸出來果汁,溫晴這才擰開瓶蓋遞給他,隻是在遞給他的時候,手指卻是碰到了他的手上。

熱度傳了過來,似乎還透著種熟悉感?

溫晴抿著唇,漸漸的不去想這些,等終於挨過這個晚上,這才終於得以解脫。

吃完早餐,準備回去補覺,溫晴剛離開餐桌,就被江雪兒給伸手攔住了。

當然也不是攔,隻是展示了自己手腕上帶著的鑽石手鏈。

“好看嗎?”

看著江雪兒即使隻露出個手腕,也是能輕而易舉看到手腕青紫痕跡的模樣,溫晴終於還是輕笑著搖了頭。

見溫晴不以為然,江雪兒眼神裏滿是嫉恨。

她可跟溫晴不一樣,這裏的管事的人,那個牡丹姐,有意的陽奉陰違,她吃的好睡的好,可她江雪兒就不一樣!

這讓江雪兒心裏還是對溫晴充滿了怨恨!

如果不是因為溫晴,她也不會被秦凜之厭棄,如果不被秦凜之厭棄,她也不會被送到修麵前,更不會有後麵所有的事!

愛情?結婚?

她現在可是想的很清楚,這些東西,她可以以後再考慮,如今難得有機會,她也要讓溫晴,成為這樣的女人!

見江雪兒攔著她,卻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模樣。

溫晴困的厲害,也不想搭理江雪兒了。

要算賬,也要等她休息好了,慢慢再跟江雪兒算!

不管修怎麽對付江雪兒的,但見江雪兒還是完好的沒有任何傷痕的模樣,溫晴就覺得,心情不爽。

本來想著,江雪兒不知所蹤,她的仇應該是沒什麽指望了,可沒想到,藺子朗倒是伸手做了好事了!

這一覺倒是睡得極為安定。

可事實上,對她來說,這一覺,根本就算不上安定。

因為,她再次夢到秦凜之了。

她這次夢到秦凜之,躺在手術台上,胸口染紅了鮮血,醫生一聲聲的喊著:“快點,止血鉗!”

“病人體溫下降,心跳頻率變慢了。”

就是這樣的一場小手術,充斥著她的整個夢境。

甚至在夢裏,醫生抹了抹頭上的汗,低聲歎息,手術成功了的瞬間,溫晴甚至還能感受到心髒裏湧出來的歡喜。

可,夢就是夢,現實就是現實。

秦凜之已經去世了,再也,不可能活過來了……

不過想想昨天晚上那個客人,胸口的地方,她也曾不小心按上過呢……

這樣的想法,也隻是出現在溫晴腦子裏一秒,然後便消散無蹤了。

牡丹姐敲了敲門,看著正在發呆的溫晴抬頭看了她,她這才笑著道:“晴兒,睡的好嗎?”

看著牡丹姐一臉笑容,溫晴也覺得,因為想著秦凜之有些不適的心髒似乎舒服了點。

她點點頭,臉上也浮現出一抹笑來。

“還不錯,牡丹姐這個時間來找我,是這裏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沒有。晴兒啊,我來呢,隻是想……”

牡丹姐一改往日的爽朗模樣,倒是開始扭捏了起來。

溫晴一陣驚奇,卻還是麵色不變的問道:“牡丹姐,怎麽了嗎?您有事便直接說好了,溫晴受您照顧頗多,自然能做的,都會做的。”

牡丹姐嗯了一聲,這才微抿了唇,有些不敢看溫晴的眼睛:“晴兒啊,你是江城人對吧。你可知道,秦家的秦宇的事情?”

秦宇?

提到秦家,溫晴唯一能想起的就是秦凜之家。

可這秦宇,她當真沒有聽過啊。

溫晴猛地皺了眉,想了半晌,終於還是抿著唇疑問道:“牡丹姐,溫晴不知道什麽秦宇。秦家除了秦老爺子之外,秦父……也似乎不叫這個名字吧?”

牡丹姐嗯了一聲,這才道:“秦老爺子不是兩個兒子嗎?大兒子叫秦宇啊。”

溫晴更疑惑了:“可是,從我一出生開始,我就沒聽說有什麽秦宇啊。”

“什麽!”

溫晴的回答,讓牡丹姐也難得驚呼一聲,喊了出來。

沒有秦宇啊!

難道在她……之後,宇哥竟然被趕出秦家了嗎?可為什麽那麽多年,一直也沒有來找她呢?

還是說,他已經在這漫長的歲月裏,消磨了對她的所有感情?

這是……好事啊。

起碼她不用擔心,用這樣的麵貌,去見他了,不用忍受著兩個人相認的時候,各種尷尬局麵。

隻是,牡丹姐捂住雙眼,卻還是止不住從指縫裏流瀉出來的傷痛。

“晴兒,麻煩你了,我先走了。”

聽著牡丹姐即使捂著雙眼,也是能從聲音裏泄露出傷心的模樣,溫晴就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

她起身下床拉住牡丹姐的手腕,柔聲道:“牡丹姐,別想那麽多,好好休息吧。”

牡丹姐像是失魂落魄的模樣,根本就沒聽到她的聲音,溫晴萬般無奈也隻能鬆開了拉住她手腕的手。

手剛被鬆開,牡丹姐立即就跌倒在地上。

這是,失態的太嚴重了啊。

唯一能讓一個這麽優雅,在大風大浪裏走過來的女人,失態的,也就隻有感情了。

看來,牡丹姐跟那個叫秦宇的,曾經有過感情吧。

隻是可惜,現在大概……

溫晴歎了口氣,蹲下來想要扶著牡丹姐站起來,可她剛動手,就見牡丹姐一把推開她,就衝出門去的模樣!

看來,感情的事情,果然傷人至深呐!

多慶幸,她已經徹底的走出來了!

夜天下營業的時間是晚上6點到早上6點。

原本溫晴以為,自己應付了昨天晚上的客人,也許就能休息了,畢竟牡丹姐是要護著她的,可沒想到,當天一過6點,小麗就告訴她,昨天的那客人又過來了。

溫晴皺了眉,雖然她心底不排斥這個客人,但,還是不想……

見溫晴皺著眉的模樣,小麗就忍不住眼神微閃,拍上她的肩膀:“溫晴,新來的江雪兒,不是你的丫鬟嗎?為什麽她現在看起來混的還不錯的樣子?”

溫晴挑眉,實在不知道小麗,這樣的話,是用來試探她什麽的。

她抿著唇,倒是一臉疑問:“小麗姐,我不明白你說什麽。”

看溫晴這個樣子,小麗就有些恨鐵不成鋼了起來:“溫晴,我知道,你跟牡丹姐是老鄉,所以她對你好一點,但你要知道,你已經進了夜天下了,以後即使出去,也根本就做不成好女人了,你為什麽……”

這下子,溫晴可算知道小麗要找她說什麽了。

可她溫晴從溫氏地產的千金,淪落到國外落魄不假,又從落魄混到被藺子朗的弄到這裏來,也不假!

但她知道,她永遠都不會與這樣的生活同流合汙的!

這不僅僅是一個選擇,更是她的尊嚴!

見溫晴狠狠的盯著她的模樣,小麗要說出口的話,差點都啞在喉嚨裏,可她還是白了一眼溫晴,接著說了:“溫晴,姐姐是真拿你當自己人才說這些話的!你也不用瞪我,你就是死心眼,你看看江雪兒,不說別的,你隻看看她手腕上跟脖子上戴著的寶石項鏈,那可都是幾千萬的手筆啊!你說說我們女人是圖啥?不就圖個安穩嗎?隻要等我們攢夠錢,從這裏出去,哪裏不能重新開始!”

溫晴微微垂了頭,卻是歎了口氣:“小麗姐,你說的對,但我做不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已經決定了,你也不用再勸了。”

小麗看著溫晴,哎了一聲,卻終於還是垂了頭,隨即又開心起來:“晴兒,我告訴你啊,我現在已經快存到一百萬了,接完今天的活,明天我就去跟牡丹姐說辭職。以後我的好日子就要來臨了!”

怪不得小麗會跟自己說這些呢。原來是馬上就要走了。

溫晴也打心眼裏替她高興。

隻是她似乎想到了什麽,這才去房間找了紙跟筆,寫了一串號碼和地址,交給了小麗:“小麗姐,如果你真的能逃出去,能不能幫我照這個電話,打個電話,告訴他我現在在這裏。”

見溫晴拿著紙條,眼神放光的模樣,小麗終於是沉了臉色:“溫晴,你還沒死心啊!你是被藺爺帶過來的!就放棄逃走吧,他這個人……”

溫晴抿著唇,卻是一臉倔強:“小麗姐,我就隻求你這個。能不能成再說,但我不會放過能出去的任何一個方法的!”

見溫晴這樣,小麗鬼使神差的就接過紙條藏在了自己口袋裏。

等她察覺到自己接了紙條之後,眼神裏滿是悔恨,但卻還是咬牙點了頭:“我這是第一次做這種沒有利益的事情!”

溫晴笑著道謝,看著小麗的背影去了包廂,這才準備去找昨天的那個客人。

隻是正換著衣服,就見江雪兒進來了,還替溫晴帶了果汁:“溫小姐,隻是牡丹姐說的,送給你們包廂客人的果汁。我一會還要做指甲,沒有時間,你過去接客的時候,順便就帶上吧。”

這樣隨意的態度,還真是讓人不爽。

溫晴冷哼一聲,終於還是冷聲道:“江小姐,就沒有人教育你要有教養嗎?沒敲門就進來,你竟然連句抱歉都沒有?”

江雪兒嘴角掛上冰冷的笑意:“我就是沒有教養,一個劊子手,還好意思質問我來了!這年頭,就是不要臉的人多!”

溫晴心底微動,江雪兒是什麽意思?

說她溫晴是劊子手,還是她父母的劊子手?

就這麽稍微一走神,溫晴就見江雪兒已經走出了她的房間,門還被她砰地一聲關上了!

果然沒教養。

暗暗吐槽這一句,溫晴倒是把剛才的疑問放到了一邊。

收拾妥當,端著果汁,溫晴直接去了昨天的包廂裏。

當她進入包廂的時候,隻見今天倒是留了一盞燈的,隻是那太過昏黃,男人對著昏黃的光坐著,看不清長相。

“來了?”

聽男人發問,溫晴低低的嗯了一聲,這才直接放下了果汁,分別倒在兩個杯子裏,這才將其中一杯遞給男人。

“果汁是牡丹姐贈送的。”

男人低低的嗯了一聲,這才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氣氛寂靜,溫晴自然也隻能喝飲料掩飾現在的尷尬。

在溫晴看不到的地方,男人定定的看著溫晴熟悉的臉,眼神起起伏伏,所有話語,終究還是凝成一句寒暄話來。

“溫小姐,一天不見,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