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浪漫而是奢華的婚禮

雖然到現在為止,何蕭與白露的事塵埃落定了,但我卻有一種身心俱疲的感覺,就像打了一場自己不知道自己位置在哪兒的仗一樣。

某些話,縱然是親密如夫妻也沒辦法說,我一肚子的話說不出來,憋得我有點難受了,於是給沈末打了電話。再不找人訴說,我都快要被憋炸了。

這一次沈末在他的無名居,依然用最好的茶招待我。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修養,他的氣色好了不少,看到我還是那副萬事不掛心的笑,拉出椅子讓我坐好,對我說:“你們家最近看似平靜,實則風起雲湧的,好一出大戲。”

我苦笑連連:“你說現在很多人都削尖了腦袋想要嫁入豪門,何家算是小豪門了吧,誰也想不到嫁進去以後,事情這麽多。”

他笑了:“多?我看並不多。現在但凡事業有成的,家族興旺的,哪一個家裏沒有這些糟心事兒。特別是在國內,現在整個的婚戀觀和價值觀都是歪的,把感情和婚姻當成一場交易的人不在少數,甚至現在的主流媒體都說我,女人的婚姻等於第二次投胎……”說到這裏,他歎了一聲,“我也是受害人。”

我知道他想起了誰,也特別無語,想了半晌才說:“在這種環境裏,大家才重又提及門當戶對的問題,如果我爸媽尚在,或許與何家,我勉強算得上門當戶對。何家的這些事,也不敢拿我當不在存在一樣。”

沈末沒說話,伸過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別想了,依現在看,最好和何蕭劃清關係,不管家產分的多還是少,早出來早清淨。”

他說的何嚐不是我所想,隻是恐怕沒那麽容易。

“你的事怎麽樣了?”我看著他問,“看氣色,是不是解決幹淨了?”

他這才豁然笑了起來:“不錯,現在察顏觀色的功夫見長,能看到我現在的狀態了。”

“你和我好歹也是幾年的關係了,你對我沒設防。”我說。

沈末說:“我的事處理好了,隻不過錢上有些緊張,還好有這家餐館和海外那三家分店,勉強維持得住,沈秋那邊還好,所有的中檔私房菜讓他自己去管,倒也順手。”

“你們就這樣重修舊好了?”我問。

“我和他,到底都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原來那些年我對他的敵意,來自於我自己,與他無關。他對我,一直都是尊重有加的,這一次的事我也算是認清了自己心裏過不去的坎兒。”沈末看起來表情柔和了許多,“我的事,和沈秋沒關係,一直都是我的成見。”

親兄弟,到底是不一樣的。我心裏歎了一句。

“不過,還是感謝你歪打正著,把我和沈秋之間的矛盾解開了

。我們下周一起去給爸媽上墳。我離開家這麽多年,一直都沒去過。甚至他們離世的時候,都通知不到我,現在想想確實有點過分了。 ”沈末說。

人總是這樣,越長大越溫柔。你的成功和成熟,是你對待所有一切的態度都柔軟起來。年輕的時候,我們鋒芒四露,就像舉著長矛和風車決鬥的唐詰訶德。現在,我們看風是風,看雲是雲,多了很多從容。

“沈秋說有時間想請你吃頓飯,以示感謝。我替你回絕了,這種刻意的道謝,也沒什麽意思。我知道,你當時也是出於自私,為了自己的事才把我扯進混水。我倒是好人有好報,因禍得福了。”沈末說得毫不客氣。

我嗬嗬一笑:“對,不必謝我。人在這世上,有時候算計太過,最後掉坑裏的反而是自己。”

我們都沒再說話,沈末重又給我倒了一杯茶說:“接下來你都想好了?楚毅那邊你真的因為這一場牢獄之災,就原諒他了?”

我說不出話來,想要原諒楚毅,談何容易。但是他與我糾纏最深,家裏的,父母的,孩子的,公司的……我們在一起生活的時間,讓兩個人的世界徹底交融,想要把他從生活中剔除出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說不上原諒,隻是因為孩子,勉強給他留一點麵子。如果他的改過自新了,孩子們和他有親近,我不再幹涉了。”我想了想說。

沈末在一旁點頭,自己端起茶杯對我說:“以茶代酒,喝一杯吧。也算我們都守得雲開見天明。”

我笑了,與他輕輕碰杯。

古樸的紫砂茶具碰到一起,發出了清脆的叮當聲,悅耳極了。

我們是老友舊交,說起話來毫不顧忌,每個人都隨心所欲,一邊喝茶一邊閑聊,我把楚毅的現狀和沈末說了。他聽了以後沉默了良久,說:“這個結局,對楚毅來說是最好的,如果他在裏麵扛得住,表現良好的話,應該會有減刑,再過七八年出來,也說不定。不過,他還是聰明的,知道如果由著你遊離在公司的管理以外,他出來以後必定什麽都落不下來。你到底還是有勇氣的,為了孩子,去接管他的公司。依我對你的了解,你寧願這些公司統統破產,也不會幫他的。”

沈末說中我心裏所想,輕歎一聲:“為了元元和童童,迫不得已。他說的那些理由,唯一條打動我的就是,不想讓三個孩子之間差距太大。這些算是給兩個孩子留下來的。他也抓住我的軟肋,為了他我不願意;為了孩子,我就無法拒絕了。”

越聊,心裏的無奈感越是強。

人在這個世上,總要學會讓步學會妥協,向世事,向社會,向曾經的那些錯誤妥協。

與沈末一個下午的海聊,心裏的鬱結之情總算解開了

接下來,又是繼續的工作和奮鬥,還有回家以後麵對兩張我看得有些膩煩的臉。

何蕭與白露的修成正果,讓我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何連成理解我的感受,每天下班都極早,盡量天天在公司樓下等我。時間久了,公司竟然有了一些風言風語,說何連成居心叵測,是為了錢才和我在一起的。

聽到這些,我不由笑了。

真是風水輪流轉,何連成什麽時候成了為錢和我在一起的人了?曾經,大家都說我就是圖何連成以及何家的家產,才死皮賴臉的跟在他身後的。

人活在世上,難免是被人說說的,之後或許也會說說別人,然後一輩子就過去了。

何則林與白臨啟在一起喝過幾次茶,兩位老人不知怎麽就達成了協議,何蕭與白露的婚期很快就定了。

現在是帝都的秋季,一年當中最美麗的季節。

兩家都是財大氣粗,在何蕭與白露的婚禮上又想拚命挽回麵子,商議的結果是在去馬爾代夫包下一座小島舉行婚禮,兩家的至親都承包機過去。

這個消息一確定,何連成怕我多想,特意跑去公司樓下給我打了電話。

我覺得他的小心讓我感動,如果放在幾年前,兩個兒子婚禮的不同待遇,會讓我覺得心裏難過,但是現在沒有這種感覺了。

我與何連成之間已經有了足夠多的,需要用一生去回憶的記憶了,不需要在婚禮上再格外花費心思。

何況,何蕭和白露的婚禮,總給我一種欲蓋彌彰的味道,就像兩個極力想隱瞞什麽東西一樣。

“我們五周年紀念的時候,我給你一個你心目中的完美婚禮。”何連成對於此事,哀怨比我還要大,嘟起嘴說。

看他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我不由笑了,伸手過去摸了一下他的臉,安慰說:“他們婚禮以後,公司就會進行分割吧,到時不管拿到多少,我也不想和他們在一起了。這種人,和我完全不一路,我怕時間長了出事。”

何連成點了點頭說:“好,我最近正在和老爸商議這件事。”說完以後,他想了想說,“白霜找到我了,她和我想法是一樣的。”

我們不約而同,笑了。

最讓我們感到無力的,往往是親近的人。

我現在接管了楚毅公司百分之六十的事務,雖然不及楚毅在位時能讓公司發展壯大起來,但維持下去應該問題不大。

人的視界開拓以後,對於這些身邊的兒女情長,似乎就真的沒那麽關注了。每天要忙公司九個小時,回家以後陪孩子兩個小時,其它的時間要陪老公……我天天這麽忙著過自己的日子,哪有更多的時間去關注何蕭與白露

在秋色乍涼的時候,何蕭與白露要舉行婚禮了。

雙方所有的親戚朋友都通知到了,最後確定能去的人還真不少,比我與何連成的婚禮不知要熱鬧多少。

我拿到婚禮時間表以後,匆忙安排了一下公司的事,然後給家裏兩大三小都準備了到那邊穿的衣服等等,縱然有曹姨幫忙,整理行李箱還是用了大半天的時間。

寬寬很不理解地問:“媽媽,為什麽叔叔的婚禮這麽熱鬧?”

“這個嘛。”我抱了他一下,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想著怎麽解釋,“叔叔喜歡熱鬧,爸媽喜歡靜,自然不太一樣。還有,就是爸爸太忙,要管理公司,叔叔現在身上沒那麽多的職務。”

這個解釋,他顯然不滿意,我也不滿意。

但孩子到底是孩子,沒過多長時間他的注意力就被別的事物吸引了,沒再繼續追問。

婚禮現場浪漫得如同童話世界,背景是藍得透亮的大海,潔白的沙灘,新鮮的玫瑰、百合、當地的三色花……婚禮用花都是空運過來的,嬌豔欲滴。

白露身材恢複得很好,穿上露背的抹胸式婚紗,漂亮的蝴蝶骨和鎖骨都露了出來,整個人就像是從畫片裏走出來的完美新娘,漂亮到讓人不能直視。

上一次她在婚禮上什麽樣,我不知道,但是這一次,真的是漂亮極了。

何蕭現在氣色恢複得不錯,整個人精神煥發,一對眼睛也格外有神,西裝讓他的人高挑得沒話說。

兩人往一起一站,天定的金童玉女。

所有來賓都在對何則林和白臨啟說著祝福的話,整個婚禮的氣氛好到爆棚。

可能是因為有了上一次婚禮出事的經驗,這一次的婚禮現場安保做得特別到位,我聽何連成說白家甚至請了三家專門做安保的公司在各個入口片檢查,沒有請柬的人一概不準入內。

我與何連成算是親近的人,與白霜坐在一排。

隔著兩三個人望過去,白霜看著台上的那一對壁人,喜悅的表情就像一張麵具。嗯,很好,大家都是在戴著麵具。

三個孩子第一次見到這種浪漫又奢華的場麵,寬寬在新人交換好戒指時,童言無忌地對我說:“媽媽,等我長大了,也要這麽娶你。”

我摸了摸他的頭笑了,等他長大以後才會知道,所謂婚姻真的不像看起來那麽美好。但是,不管怎麽樣,我還是希望孩子能夠比我幸福,找一個喜歡的人,然後無風無浪的過一輩子。

婚禮過後,就是宴會時間,何蕭與白露依著國內的規矩挨桌的敬酒。

我們屬於至親,座位比較靠前,他們敬完了父母以後,就到了我們這一桌上

何蕭端著酒杯,站在我與何連成麵前,眼睛裏淨是真誠,他說:“謝謝大哥大嫂參加我的婚禮!”

說完一飲而盡,白露滿眼幸福地看著身邊的那個男人,也喝盡了手裏的酒。等到離開我們這張桌子時,何蕭低聲關切地問白露:“怎麽樣,要是覺得不舒服,接下來我代你喝。”

聽著他們的話,白霜忽然開口,幽幽道:“他要是能這樣待露露一輩子,白家的臉也算是丟值了。”

我不知道如何勸她,隻知道對於何蕭,我們現在都不去想他會怎麽樣了。隻想早點把財產分割清楚,吃虧也罷,占便宜也好,就此打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