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基金(為赤色鳥打賞鑽石加更)

躺在病床上的程新沒有任何反應,急皺著眉,眼瞼下的眼珠子亂動著。

曹姨看到他的狀態,擔心地對我說:“差不多兩個小時就鬧這麽一會兒,大夫說隻能看他自己恢複,這可怎麽恢複呀。”

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我看著他的臉,想在他的眉眼間找到我熟悉的感覺,可惜沒有。

他的表情固執而倔強,就像一個不服輸的石像。

這種狀態持續了有十幾分鍾,他慢慢平靜下來,然後鬆開了我的手。我剛準備抽出手走開,又被他一下握住,緊接著我聽到他喊了一聲:“樂怡。”

“我在呢。”我俯在他耳邊說輕聲說著。

“樂怡,別走。”他又說了一句。

“我沒走,我一直都在呢。”我連忙安慰夢境裏驚慌失措的何連成。

在他說出我名字的那一刻,他不是那個堅硬如鐵的程新,他是何連成,柔和的何連成。

他終於握著我的手,放鬆了呼吸睡了過去。

曹姨在一邊鬆了一口氣,看著我說:“還好你在,比剛才好多了。他現在睡著了,你也去休息一會兒。”

我搖了搖頭:“曹姨,老爺子一晚上沒睡,你過去看一下吧,看能不能給他買點吃的,我這個樣子出不去的。”

“好,我現在就去。”曹姨說著,站起來就走。

家裏人口稀少,平時看不出壞處,隻要一有人住院,馬上人手不夠使。原來何則林是完全相信公司的秘書的,有時住院都讓秘書守著。這一次寬寬的事一鬧,不僅是他,連我也太相信別人了。隻要不是一個屋簷下住著的,我看著都覺得他們能把孩子馬上別走。

曹姨走了不到一個小時,程新醒了過來,看到在一邊守著的是我很驚訝,然後馬上問:“你怎麽樣了?不在床上躺著,坐這兒幹什麽?”

“我沒什麽問題,都是皮外傷。”我看著他擔心地問,“你現在覺得頭上怎麽樣?還疼不疼?”

“有點。”他晃了一下腦袋說,“我就記得自己從樓上掉下來了,然後就失去了知覺,醒過來以後就在醫院了,看樣子是沒死,而且也沒受傷。”

他顯然是清醒了,看了看自己的手,扶著床往後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說,“你比我傷重多了,你躺著,你躺著……”

一個“躺”字還沒說完,他臉色有點難看,一扶頭整個人就往後倒了過去。

我眼疾手快,馬上扶了他一把,才沒讓他從床上摔下來,把枕頭在他腦後墊好問:“是不是還不舒服,先別撐強了。”

“我頭怎麽這麽疼,是不是躺得時間太長了。”他晃了晃腦袋,

果然,他又把剛剛在夢裏想到的事忘得一幹二淨了。我無奈地笑了笑說:“選躺著吧,你的片子還沒出來,等一會看醫生怎麽說,隻要腦子沒受傷,休息幾天就好了。”

“一點外傷都沒有,裏麵怎麽會受傷?”他摸了摸腦袋和我說。

我也希望一切如他所想,千萬不要出什麽問題了。

“剛才寬寬過來了,這會兒去哪兒了。”他又問。

“睡覺了,何叔叔看著呢。”我說。

“哦。”他應了一聲順勢靠著枕頭半躺起來,頂著緊閉的門看了一會兒,忽然回過頭對一旁的我說:“樂怡,我腦子裏現在好像有兩個小人兒在打仗,一個說自己是何連成,一個是程新,我都不知道自己剛才是不是在做夢。”

“不管你是誰,好好的就行。”我已經對他能夠想起原來的一切失去了信心。

“剛才我是不是說什麽話了?”他問。

“沒有。”我搖著頭笑道,“你剛才沒說什麽,就是睡得不太安穩。”

“樂怡,你是不是在一個很小很小的房子裏住過?”他又問。

我心裏一動,假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多小,大概什麽樣子的?我在北京租房子住,所以搬家也是經常的,大的小的房子都住過。”

“哦,我感覺怪怪的,剛才做夢好像夢到自己在一個樓下麵等你,我沒上去卻知道上麵的房子不大,客廳放了沙發以後基本放不下其它東西了,我在樓下就一直盯著你的窗口。我還奇怪,自己怎麽不上去呢。”他一臉的不解。

他剛才說的是屬於何連成的記憶,但是他表述的語氣卻是程新的感受。

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格,在回憶同一件事。

我不知自己應該是喜還是悲,想了一會兒用最平和的語氣問:“你想不想知道,在你失憶以前,何連成曾和我經曆過的一切?”

他似乎沒料到我會問這個問題,看著我盯了半天才說:“我想想。”

我知道他的猶豫,我能說出這句話也是用了很大的勇氣,說實話和一個感覺完全陌生的人,說自己和愛人的親密事,我沒這個習慣。

分享別人的秘密,我想程新也沒這個習慣。

就在我們兩個大眼瞪小眼的時候,病房被推開了,我們一起抬起頭,看到了何連成的大姨媽袁征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

“你也在?”她有點驚訝地問。

我點頭,心說我當然在了,寬寬出的事,我怎麽可能不在。

她沒理會我,也沒理會我的反應,直接越過我來到何連成身邊,從頭到腳打量了他一遍,擔心地問:“你現在怎麽樣?好點沒有?”

程新對於袁征印象至少是很好的,他笑了笑說:“沒事,就時一陣一陣的頭疼。”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想到以前的事了嗎?”袁征又問。

何連成搖了搖頭,袁征終於鬆了一口氣,在床邊坐下來,對著程新說:“原來的事,過去就過去了,想不想得起來都不重要。至於寬寬,既然從血緣上來說他是你兒子,咱們就照常給撫養費。”

我知道袁征是在避重就輕,她真正想問的是程新對於我的態度。

“我知道了,但是我就是何連成這件事已經坐實了。”他看著袁征,餘光越過她看著我繼續說,“過幾天我去做一個身份變更,恢複何連成的身份。不管是於情於理,我都不能讓我的親生爸親覺得自己沒兒子,至於記憶再慢慢找。如果能找得到,最好,找不到,我也會沿著何連成的生命軌跡繼續下去。”

他說這些話下了很大的決心,袁征都聽愣了。

不過她到底不是普通女人,沉默了不足三分鍾,馬上開口,用特別平穩的聲音說:“原來你完全做程新的時候,性子很硬,不是自己的東西白送到手上也會裝作看不到。現在,你能理解並接受事實,我挺高興的。”

“謝謝你,姨媽。”程新叫了一聲。

在這一聲稱呼以後,袁征的眼圈立時就紅了,她微微偏頭擦了一下眼淚,對程新說:“我當時做那些事,隻是想保住我外甥的性命,從來沒想到過有一天,你還會叫我姨媽。”

程新顯然也有點情緒波動,緊緊抿著嘴不說話。

這是何連成習慣性的動作,心裏越是激動表麵越是冷靜。

“我知道你當時做的一切也情非得已。”程新按著袁征的肩頭說,“原來我也不想和何連成扯上關係,因為在我的記憶裏,根本沒有一點關於他的記憶。但是這一次寬寬被綁的事讓我知道,這一切不會因為我不承認自己的身份就會化解。甚至有人拿我記不住原來的事,當作武器來傷害我身邊的人。所以,以後不管我想不想得起來,我也會承擔我應該承擔的責任。”

袁征終於流著眼淚微笑起來,她拿出紙巾再次擦了擦眼淚說:“你隻要恢複了身份,何氏麵臨的困境馬上就能緩解。”

程新不理解她話的意思,滿臉的疑惑。

袁征解釋道:“隻要你是何連成,你就有權動你媽媽留下的那筆基金,那筆基金以你現在的能力去運作,會迅速做大何氏。小小的翰華根本不算什麽。”

我此時才明白,我對於袁征也有誤會。

我原來以為她把何連成改造成程新,是為了那筆錢,現在看來不是。她基本抱著那筆錢徹底雪藏的危險,先保住了何連成的性命。

我不知道我麵臨這樣選擇的時候,會不會像她一樣冷靜。

“對不起,我一直誤會您了。”我說。

她微微一笑,看著程新說:“等你能出院了,就先去恢複身份,基金的事我幫你通知托管方。”

說完她回過頭對我說:“不管多少人誤會,多少人不理解,我都隻是想保住我妹妹的血脈,她去得早,隻留下一個兒子,臨終之時再三叮囑我們要幫她照看好孩子。”

“對不起。”我隻能再次道歉。

對於袁征,我一度是極恨的。

“不說這個了,你的出現沒刺激他精神混亂,我也很驚訝,同時也很慶幸。但是你要理解,做為一個長輩,為了避免孩子受到傷害,他們可以做出任何事。”袁征對我似乎也沒那麽討厭了,說完這些話,她又看向程新說,“你的臉當時是不得不整容,因為半張臉皮都沒法看了,為了以後不再惹人注意,姨媽沒有讓他們照著你原來的相片整。你不會怪姨媽吧?”?? 禽迷婚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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