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跟蹤而至

“程新,我餐館那邊能挪出來五百萬,再多沒有了,開分店的錢剛弄到國外,短時間內沒辦法動。”沈末開口說。

“杯水車薪。”程新說了一句,抬起紅通通的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說,“謝謝你,兄弟。我再想想辦法。”

“你能想什麽辦法,現金這東西又變不出來。”沈末說。

“真的沒有,就用假的。預備一些點鈔幣還是有的吧!”程新說。

“這樣你太危險了。”我馬上否定。

“我能和寬寬到一起,他就能安全很多。”程新說著就開始打電話。

我在一邊看著他處理這些事情,著急和無力感讓我感覺到萬分挫敗,我那邊公司帳麵上隻有幾十萬流動資金,即使拿出來也不及九牛一毛。

他冷靜地處理好一切,看了看腳下一四個合金箱子,裏麵裝的都是現鈔。真的錢放在最上麵一層,點鈔幣放在下麵。

他把最後一張授權書交給了沈末,鄭重地拍了拍了他的肩說:“接下來的事就拜托你了。”

沈末點點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程新,猶豫著問:“你還是一點都想不起來?”

程新苦澀一笑,看向我說:“對不起,我不是不想想起來,而是現在要用盡所有的力氣去想好怎麽在保證寬寬安全的情況下,處理好這件事。”

“謝謝你!”我走過去握住他的說,“注意安全。”

這個時候“注意安全”有點兒像句空話,說了以後我覺得空洞無力。

‘我會注意的。”他說完拎起了兩個箱子,沈末幫他拎了兩個一起往樓下走去,我拿著最後一個,來到車前把所有箱子放進後備箱,他坐到了駕駛座上兒,車子啟動了以後才像又想起什麽一樣,搖下車窗對我說:“老爺子去哪裏找何蕭,我真不知道,你可以試著想一下,在原來,老爺子和你說起過什麽沒有。”

我知道他說的原來指的是他失憶以前,也或許是何則林說的,或許是他說的。

車子閃了一下後尾燈駛出了停車場,沈末拿著程新的門監卡對我說:“走,上去吧!”

可是我看著程新義無反顧地離開停車場,忽然心裏想到:程新不是別人,他是寬寬的爸爸,我的親密愛人,我為什麽要讓他一個人去冒這個險,如果寬寬看到他出現,找不到媽媽會怎麽樣?

我一下子就像是從夢遊當醒過來一樣,馬上抓著沈末說:“把你車鑰匙給我。”

沈末一怔,然後立刻明白我在想什麽,搖頭說:“不行,你不能去,兩個人涉險,太不劃算了。”

“在這個時候,不能用生意的眼光去看成本和收益。”我說完,強行壓下沈末的車鑰匙,直接鑽進了他的馬六裏。

程新開出去的時間不長,我一上主路就把油門踩到底。這一刻猶如車神附體,在天色初亮的三環路上,左拐右躲,終於在十幾分鍾以後,看到了程新的車尾燈。

我知道他和沈末一樣,肯定是不同意我跟過來的,看到他以後也不超車,就悄悄地跟在他後麵。

對方把地址發給了他一個人,我想了想把手機開到免提給劉天打了過去,他接通電話問:“在哪兒?”

“在尾隨程新的路上,他和對方談了個條件,拿著一部分現金先去換寬寬回來。”我說著,準備報告一下自己的位置。

劉天卻突然打斷了我的話說:“你不要去,現在那地方很危險。”

“劉天,我懂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不去,謝謝你關心。”我說到這兒忽然想到他話裏的意思問,“你知道接頭地點在哪兒?”

“不是我知道,是警方知道,據說已經在那邊布了人了,你去真的很危險,而且與事無補。”他在電話那頭焦急地說著。

與事無補?怎麽可能與事無補。我相信孩子從綁匪手裏逃出來的第一個想要抱的就是媽媽,我不能不去,一定要去。

“幫我看好元元和童童,謝謝!”我掛了電話。

程新的車子開得很快,我稍不留神就拉開了與他的距離。放下手機的我,看到在前麵的紅綠燈他準備向左拐,我現在最右側車道,想要規矩半線來不及了,找了個見縫插針的機會,我橫插三個車道,一把輪別了過去。

還好,險險在變燈之前跟在程新的車後。

我不能跟太近,怕他生疑,也不能跟太遠,怕跟丟。第一次發現,跟人也是個技術活兒。

路越走越偏,最後程新把車子停在一個西四環外的爛尾樓底下,我在最後一個拐角停下車,走下來悄悄地看著他。

程新可能是心急,也可能沒在意自己身後,絲毫沒意識到他後麵有我跟著。

他下車打開後備箱,拿出箱子,然後站在晨曦微露的早晨撥通了電話。

“我到了,你們在哪兒,最好出來一個人拿錢,我一個人來的,除了錢什麽都沒帶。”他對著電話說。

那邊不知說了些什麽,他把箱子一箱一箱打開,碼在車前的雜草的空地。

然後電話裏不知又說了些什麽,程新往回走了兩步轉過身,不過他卻對著電話說:“我要見到孩子,否則這些錢我就一把火點了。”

他聽著電話,再次說:“孩子但凡受到了一點傷害,你們就什麽得不到。你們敢這麽做,我就馬上報警。你們做這件事,不過是為了錢,我這麽聽話的給你們錢,也不過是保孩子平安。”

程新每說一句話,我都在猜測對方說了什麽,隻要聽到關於寬寬的任何字句,心都立馬提起來,猜來猜去,擔心到不行。

天色初亮,太陽從樓群裏爬了起來,程新眯眼起看著那個怪獸一樣的爛尾樓的門口。

果然有四個人蒙著人臉走了出來,其實一個走過來直接踢了程新一腳,把他踢到半跪在地上,然後他們分開三人去拿箱子,另一個不知道用什麽東西抵住程新的臉,帶著他就往樓上走。

程新臨進門前,回頭看了一眼我藏身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這一眼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卻不得不想他看這一眼是什麽意思。

不過到了此時,我也來不及多想,孩子或放就在這個八處透風的破樓上,我至少上悄悄跟上去看一眼。

有人說女人是感性動物,一動感情就全無理智。

此時的我大概就是這樣,不再去想對方有多少,會對我怎麽樣,隻是想見孩子一麵,確認他還安全。

大樓內部還沒有打隔斷,能看到的是凹凸不平的水泥牆麵地麵,還有承重的大柱子。

他們上了樓梯,我躲在大柱子後麵跟了過去,這一刻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腳下,生怕碰出什麽不應該有的動靜。

謝天謝地,這房子的樓梯修得差不多了,雖然間有一些空著的地方沒灌水泥,但至少踩上去穩穩當當,沒有晃悠的感覺。

上到三樓的時候,風漸漸大起來。

爛尾樓還沒裝上玻璃,冬天清晨的風涼得刺骨,一陣一陣地往這裏麵吹,地上散落著一些垃圾之類的都被吹到了角落裏。

他們在十一層停了下來,這是我第一次這麽急切的爬樓梯還能克製著自己不大聲喘氣。

十一層更是風大,就像一個柱子頂起來的一個平台,四下都是透風的大風口。

我在樓梯口探頭看了一眼,他們在角落裏弄了一個被子,寬寬被推得坐在地上,小臉上髒兮兮的,正在那兒腦袋一點一點的打瞌睡。

孩子的臉色有些不正常的發紅,我一看心就縮成了一團,孩子一定是凍病了。在這種環境下凍了一夜,別說是孩子,就是大人也扛不住。

我看到他們都披著厚厚的大衣,寬寬身邊也扔著一個,但是孩子沒穿扔在地上,自己抱著肩膀坐在一塊磚頭上。

程新等人的腳步聲驚醒了寬寬,他抬頭看到程新,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站起來猶豫地叫了一聲:“叔叔。”

聲音才一出口,眼淚就流了下來。

程新幾步跑過去,脫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寬寬身上,抱著他說:“沒事,叔叔來了。”

之後他看向那些人說:“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好好照顧孩子?不行,我要送孩子去醫院。”

“哎,那有這麽便宜的事,錢才送來了這麽一點就要抱走孩子,這孩子這麽金貴,我還真沒想到,本以為能詐個三五百萬花花呢,沒想到第一批錢就有三五百萬。”戴著麵罩的那些人說著。

聽他們說話的語氣,不像是正經人,倒像是經常幹慣這種事的,而且他們的口音也不像北方人。

程新抱起寬寬說:“我打電話,讓他們現在給你們轉帳。”

“不用了不用了,忽然發現還是現金摸著更有感覺,既然一夜的時間就能湊齊這麽多錢,剩下的也全部用現金付吧。”一個人說。

“是呀,匯過去我們能拿到多少還不一定呢。”另一人說。

這話才一出口,就被另外一人一腳踢到,口罵道:“就你多嘴!”

程新是什麽樣的人,馬上想到其關竅,看著他們說:“看樣子諸位也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看樣子雇你們的金主並沒給你們多少現金吧,這些錢你們要是拿著,天高水闊,我保證不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