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迷婚骨
“我們報的價格,已經算是很優惠了,如果算上成本的話。不計成本的經營方式,能做多久?”我笑著說,把最後一句話加重了語氣。
“也有道理,但是在商場之上,壓低成本是所有公司的目的。”程新說,“我理解你的感受,不過某些事情上還要看看大家討論的結果。你們的優點是創意新穎,推廣方式多樣,而且受眾的調查報告很周詳。不像有的公司,一看就像是編出來的一樣。”
“謝謝。”我客氣地道謝。
程新真的不是何連成,他不會在這個時候還用這麽冷靜的語氣分析我們公司方案的優劣。
我想多了。
九點半的時候,我看了看時間對他說:“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咱們有時間再聯係。”
“好,我送你回去。”他拿起椅背上的衣服,對我說。
“不用啦,我打一輛車很快就回去,這時候不堵車了。”我也站了起來,拿起自己的手包。
“我送你吧。”他固執地說這一句話,拿著衣服站在我身邊。
這樣的人讓人不好拒絕,不找理由,不解釋,直接就想達到目的。而我的直言拒絕,他就像沒聽見一樣。
畢竟是準合作關係,我不好把關係弄得太僵,勉強笑了一下說:“麻煩你了。”
“沒事。”他應了一聲。
在車上,我看著窗外,一路上一句話都找不出來。想要談的,想要知道的,剛才在飯桌上已經知道了,再接下來說什麽?我最想知道的就是他是不是何連成整容和失憶。可這話怎麽問?如果一切都是真的,他失憶了,整容了,我再去追究以前的事還有意義嗎?
以前不管多麽相愛,糾纏有多深,真的當其中一個人記憶清零以後,一切都沒意義了。
過去就真的隻是過去。
我忽然間就失去再去探根問底的衝動,沈末幫我做了那麽多,在最後一步,我居然會這麽輕易就放棄了。
一路之上,我腦海裏反反複複想的就是這件事兒。要不要問,怎麽問,但是最終還是決定隨其自然吧。現在不管是誰,都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嗎?再者,他如果真的是何連成,這樣理智犀利的活著,也挺幸福。至少他自身價值得到了很好的體現。我如果再次出現,會不會把他的生活打擾得一團糟?
“到了。”程新地聲音在前座上響起,我迅速抬起頭。
剛才為了避免曖昧,我特意坐在後排座兒,這樣的話即使一路無話可說,也不算太尷尬。在靜默當中,時間有時過得極快,有時過得極慢。
這時他已經停好了車,微微半側著身子,半張側臉在路燈下看著,莫名讓我心裏一動。
“謝謝。”我道謝,然後拉開車門下車。
就在我向他揮手告別以後,準備抬步上台階時,他突然從車窗探出腦袋說:“能不能請我進去坐一坐?忽然有點口渴了。”
這個理由蹩腳又讓人無法拒絕。同時,我心裏開始疑惑,他突然說這樣的話,難道是想找一個-安全的環境和我談談嗎?拒絕的話,我要用什麽理由,我想了半天,一時想不出合適的拒絕理由。說孩子睡覺了不方便?這樣生硬的拒絕人,會不會把最後拿下項目的機會也給拒絕掉了?
“可以,家裏沒什麽好茶了。”我微微笑著,半側身站在第一台的台階上。
“沒關係,謝謝。”他已經下了車,幾步走到我跟前,抬頭看看那扇已經剝落掉原有顏色的木質大門說,“帝都這個地方,隨便走走,都覺得滿滿都是滄桑感。”
“這個城市經曆了無數次戰火,處處都是曆史的痕跡。”我邊說邊打開了大門鎖。
推開門,屋子裏的燈還亮著,透過窗子燈影投射到院子的方形青磚上,影影綽綽的像是藝術畫兒一樣。
“挺好的。”他輕聲說了一句。
我不知道他說的是環境好,還是其它什麽好,隻得笑著開了門。屋子裏靜悄悄的,三個孩子已經睡了。
今天下午是沈末幫我接的孩子,我和他說過把孩子安置好,他就可以盡快回無名居,我不會太晚。我去茶幾上找沈末的留言,竟然沒有。他是走得太急,忘記給我寫留言了?
這時臥室的門打開了,沈末從裏麵走出來,剛準備笑著說什麽,就看到了在沙發上坐下來的程新,他臉色一緊,馬上換了一副無事的表情說:“林大小姐,孩子都幫你哄睡了,我得回去照看生意了。”說到這兒,他停了下來,轉向程新說,“這位是?”
“程新,今天回來的有點晚,他送我回來的。”我向沈末解釋。
程新大概沒想到我家裏藏著一個男人還敢帶他進來,也是一臉的尷尬,幹笑了兩聲說:“我不知道今天晚上林小姐家裏有客人,真是不好意思。”
“我跟她是哥們兒。”
“我跟他是哥們兒。”
……
沈末和我的聲音重疊在一起,我忽然覺得沒麵子,用得著這麽著急解釋嗎?沈末生怕我賴上他嗎,太過分了。
“哦。”程新笑了笑說,“有能夠托付孩子的朋友,真的挺好的。”
“怎麽了?這是男朋友?”沈末促狹的擠了一下眼睛問。
程新笑了笑說:“我還真沒有這個榮幸。”
我看到兩個平和的搭上了話,笑著介紹兩人認識:“程新,這是我好朋友沈末,在這附件開著一家餐館。”然後對沈末說,“程新,紅日投資的總經理,業界的精英。”
兩人握手寒喧,沈末借著程新不注意的時候向我擠了一下眼睛。我理解他眼神裏的含義。
他在說:動作挺快,這麽快就把程新搞定了!
我笑了笑,不做解釋,然後起身給他們倒水喝。家裏隻有袋裝的立頓紅茶,我衝了三杯端上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不好意思,家裏沒有好茶,那天有時間我做東,請你們喝好的去,今天先湊合一下。”
沈末不等程新說話,就接了一句:“當真哈,不許耍賴。”
我無可奈何的說了一句:“放心吧,一定。”
程新看著我們聊天,倒也不插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這個味道也不錯。”
沈末有點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端起來也喝了一口,剛準備開口說話,他的手機在口袋裏震了起來。
他掏出電話,接通了喂了一聲,然後聽了一會兒說:“好的,我馬上回去。”
說完他抱歉的笑了笑說:“不好意思,店裏有點事兒,我先回去一下,改天我做東,請你去我的館子裏吃點正宗的官府菜。”
“謝謝。”程新禮貌的道謝。
沈末走後,屋子裏更安靜,程新先打破了安靜,說:“你的這個朋友挺有意思的。”
“認識時間久了,大家都很熟悉,所以說話就很隨便了。”我不知為什麽,會向程新解釋我與沈末之間的默契。
“挺羨慕的你這樣的生活。”他說。
“羨慕我?別逗了,天天為生意忙得焦頭爛額,我們這個行業和你們不一樣,掙的是個辛苦錢,門檻低,競爭多。”我苦笑了一聲,他說羨慕我,簡直像是在說笑話。
“我和你不一樣,身邊基本上沒朋友。”他轉著自己手裏的茶杯,抬頭看了看屋子的裝飾,又說,“每天住在公寓式酒店裏,能看到了都是格式化的東西,白的灰的咖啡色的,還有些所謂的紅木色……”
“出差比較多,確實是這樣的。您在帝都沒房子嗎?”我問的同時,心裏有點奇怪。
他們的收入租一套房子或者買一套也是輕易而舉的事,幹嘛天天住酒店。
“單身的人,住酒店反而方便一些,每天有人收拾房間,衣物也直接送到洗衣間。”他簡略解釋著說,“我好像從有記憶起,就一直住酒店裏。”
“啊,不會吧。”我到家以後,明顯放鬆。這樣的話竟然都能一下子當著一個不太熟悉的人說出來。
“我兩年半以前出了一場車禍,腦子受了劇烈衝撞,以前的事兒完全不記得了。家裏人和我說過,那些人是朋友,那些人不是,可是麵對那些朋友,我總是生不出親切感。總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他說到這裏突然停住,掩飾一樣笑了笑說,“不好意思,在你麵前有點太放鬆了。”
“沒關係。”我在聽到他的話以後,心開始狂跳。
世界上竟然有這麽湊巧的事兒?兩個人的車禍時間差不多,他竟然還失憶了?的家人?他的家人是誰?
我心裏亂成一團,有一堆的問題想問,卻不知道從哪個開始。
“時候不早了,你家還有孩子,不多打擾了。”他似乎不想再繼續談下去,也可能在為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而覺得不好意思,馬上起身告辭。
“哦,好的。”我沒有挽留的理由。
兩個不甚熟悉的人,聊起一些比較個人的話題是會比較尷尬,現在就算我肚子裏有個好奇寶寶,我也會死死憋住的。
因為我沒立場,也沒理由問他。我是想知道詳情,可是我要怎麽開始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