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要放手嗎

何連成與何蕭都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何則林一下就怒了,撥高了聲音說:“剛才還不都挺有血性的嗎?怎麽這會兒就跟沒吃飯一樣。連成,何蕭從小沒在我身邊,我不說他。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不怕你闖禍,怕的是什麽?”他說到這兒看了看何蕭,用重申的語氣說,“怕的是你們闖禍以後裝烏龜,把腦袋縮進殼兒裏去。我說的話聽到沒有?”

何連成抬頭鄭重地說:“聽到了。”

何蕭看著何則林,眼神閃爍了一下,也同樣回答了一句。

這時,何則林這才轉向我說,深吸了一口氣說:“樂怡,你與連成能走到今天,著實不易。你又不顧一切給連成生了孩子,我本意是想同意你們兩個的事,今天在諸位來賓麵前,我也說親口承認你是何家將來的兒媳婦兒。接下來,我再也不想多說,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何連成神色不明地看著何則林,張了嘴欲言又止。

“你們不必再問我的意見了,我既然說過同意,自然不會收回說過的話。隻是,你們兩個要好好認真考慮一下,你們下一步要怎麽做。你們的決定我不幹涉,如果你們決定結婚,那就辦婚禮。如果覺定維持現狀,我也沒意見。”他看著我,認真的說,“隻要你們想清楚,通知我一個結果就好。”

何則林的語氣裏再也沒有了慈愛與親情,有的隻是公事公辦的疏遠。

他說完這一切,用目光挨著個兒把我們掃了一遍說:“等一下醫生來了,都包紮一下傷口,各自回去做我交待的事。至於你們打架的原因,我不必問也知道。隻是,這是最後一次,以後誰再挑起事端,直接滾出何家大門。”

說完他站了起來,推開門走出去。

我知道他話裏的含義,雖然沒有直接說出對我的失望,卻用平淡的語氣把這種失望表現得淋漓盡致。楚毅的出現說明我沒能把自己的過往處理幹淨,既然與前夫還在牽扯不清,那有什麽資格重新嫁人。我不知道接下來,我與何連成會怎麽樣。心裏卻第一次有了想認真考慮一下,要不要放棄這個問題。

這個念頭就像一個種子,在我心裏一出現就迅速發芽,紮根,我抬頭看了看何連成,想著如果要放棄,我要怎麽開口。

外麵已經有醫生拎著醫藥箱等著,他看見何則林走出去,點了點頭直接走進來。他對房間裏的慘狀熟視無睹,直接走到我們麵前,看了看對我說:“你傷口看著最大,先給簡單包紮一下。”

何連成在一旁緊張地問:“需要不需要去醫院,傷口裏可能有瓷片碎渣。”

醫生打開箱子,拿出工具對何連成說:“放心,我會處理好傷口,隻是皮外傷,沒事兒的。”

何連成握著我的手囑咐道:“忍一下,很快就會好的。”

醫生不再看我們,低頭開始處理傷口。從剛才受傷到現在,傷口已經有點凝結了,再重新被他用鑷子弄開,用酒精擦拭,疼得要命。

我覺得自己頭上的腦筋都疼得蹦了起來,但是這種身體上的疼讓我覺得心裏的難過稍微緩解了一點,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傷口上,腦子裏的想法就能少一點兒。

何連成半側著臉,緊張地握著我的手,認真盯著醫生的動作,偶爾看到我的腿在顫抖就抬頭看看我,另一隻手輕輕拍我胳膊一下,就像是這樣做能夠緩解疼痛一樣。

在這一刻,我甚至渴望這種痛苦的處理傷口的時間能夠無限延長下去,因為隻有這樣我才會不讓自己腦子裏的那個想法發瘋一樣的生長。

一件事不管是痛苦還是愉悅,總有做完的時候。

想借助一件事來轉移注意力,就會覺得時間是嗖一下子過去的。當醫生停下手抬頭對我說好了的時候,我一恍神,隻覺得時間隻過去了幾秒鍾。

腦袋裏那個想法馬上從黑暗裏冒出頭來,我幾乎不敢正視何連成關心的眼神。

“我讓人送你和孩子回去,我去處理媒體的事兒。”何連成伸手止製了醫生要為他處理那些青紫傷口的手,對我說,“他已經走了。”

我抬頭看向對麵,這才發現何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對麵的沙發上是空的。

“我帶孩子們回去,你去忙。”我努力擠出一個笑。

“這件事是我安排不周,你別多想。我應該早想到楚毅不會這麽輕易放棄的。”他半蹲在我麵前,伸出手輕輕碰觸了一下我的臉頰說,“回去好好休息,其它事情過了明天再說。”

我知道何連成話裏隱含的意思,今天晚上如果媒體被成功搞定,那這發生的這一切都會被瞞下來,以後至少在表麵上一切是風平浪靜的。如果今天晚上,他們兩個當中的任何一個出了小紕漏,明天的麻煩就大了。

曹姨在這時進來,抱著寬寬,領著元元和童童。

我往她身後看過去,沒看到羅鳳雲的身影,曹姨知道我在看誰,低聲解釋說:“何先生他們先走了,我留下來幫你一起照顧孩子。”

何連成認真看了我一眼,走到曹姨麵前按了一下她的肩膀說:“曹姨,麻煩你把她送上車,然後你還是回去吧,我爸現在到底上了歲數,你在身邊我能放心一點兒。”

曹姨點頭應下,何連成轉身出去。

寬寬一向鬧騰,今天晚上卻意外的安靜,趴在我懷裏看著坐在一旁的元元和童童,默不作聲。

元元小心地看著我被包好的傷口,擔心地問:“媽媽,疼不疼?”

“不疼,就是一點皮外傷,幾天就好了。”我強裝著笑臉。

我不想讓孩子知道我的想法,也不想讓他們了解在今天晚上我是如何尷尬,想表現得跟沒事兒人一樣,可是我不管怎麽努力,都覺得臉上的肌肉硬得很,想扯出一笑,繃得兩腮發緊發酸,卻還是笑不出來。

回到家,我把寬寬哄好放到嬰兒床上,回頭準備催兩個孩子睡覺,卻看到他們兩個趴在門口,眼巴巴地看著我,元元嘴動了還是沒說出任何的話。

我知道他們經曆了今天晚上的事,一定有話想問我。我也不想繼續裝糊塗下去,走過去蹲下來把他們兩個一齊摟到懷裏,蹭了蹭他的臉蛋問:“寶寶想說什麽?”

元元低著頭用手糾結的與衣角纏了一會兒,抬頭問:“媽媽,今天晚上爸爸來做什麽?是不是因為爸爸,弟弟的爺爺才那麽生氣?”

誰說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世界,他們是一直沒說話,卻看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經過。

到這時我才忽然意識到,今天晚上的事情對孩子傷害太大了,心裏愧疚深到不能自已。

“嚇著寶寶了,對不起,都是媽媽不好,沒想到這些。”我摟著他們,認真地在他們耳邊道著歉。

元元在我懷裏搖了搖頭,毛絨絨的小頭發掃過我的耳朵和麵頰,有一種無法割舍的暖意傳了過來。他往我懷裏又鑽了鑽說:“不怪媽媽,都是爸爸過來才這樣的。”

我在回來的路上一直在想,如果我不開始這段感情,兩個孩子和我在一起,簡單...

的過著普通的生活,我們每月發愁的事,就是錢夠不夠用。不會有這麽多突如其來,讓人無法應付的情況。如果我與何連成相處的這段時間,在麵對每一個磨難和轉折時,我果斷放棄,一切早就風平浪靜……在這一刻,我恨我的堅持,恨我性格裏的有始有終,恨自己的固執。

“我不知道怎麽和你們說清楚今天的事,但是不管發生了什麽,媽媽永遠愛你們。”我把這句蒼白無力的話說出口,然後再也說不出其它的。

他們在我懷裏很安靜,我能聽到他們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就在我的胸膛裏。這樣安穩的跳動,讓我慢慢恢複過來,就像是有人一點一點重新給我注入了信心。

我終於長出了一口氣,把兩個小家夥兒從我懷裏拉出來,盯著他們的眼睛笑著說:“放心吧,媽媽沒事兒。剛才受傷,疼得有點傻了。現在都去自己洗澡,然後睡覺,媽媽不能幫你們洗了,傷口不能沾水,否則容易發炎。”

“現在還疼不疼。”元元聽到我的話,馬上反問,眼睛裏明明白白寫著擔心。

“已經不疼了,所以媽媽恢複了。”我在他們的小腦袋上輕揉了一下,站起來把他們推進浴室,轉身回房間去找浴巾和睡衣。

等我回來的時候,兩個小家夥兒已經打開了淋浴,脫得光著小屁屁,站在蓮蓬頭下麵,洗著熱氣騰騰。

看到我推開門,元元穿著小拖鞋叭噠叭噠的跑過來,接過衣物放在一邊的架子上,有點羞澀地推著我往外走,口裏說著:“這裏有水,媽媽出去吧。”

我轉身出去,整個人在他們無意間給矛的力量裏複蘇。

就算是一切重新歸零又怎麽樣,我還有他們,對我永遠不離不棄的他們。這一刻,我竟然會聯想到何連成的媽媽。她一定像我愛著小寶一樣愛著何連成。何連成對她,也一定像孩子們眷戀我一樣。可是,我的出現把這一切平衡打破了,他不想舍棄親情,也不想失去愛情,於是左右搖擺,左右為難。在一次一次的搖擺與為難當中,慢慢失去底線,忘記初衷。

如果沒有我,何蕭不會這麽輕易歸宗;如果沒有我,何連成在集團還是個無憂無慮的二世祖。我是個什麽?何連成生命裏為數不多,卻又影響極大的變數嗎?把一切情況越搞越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