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獲獎
何連成的決定既是我所希望的,也是完全出乎我意料的。畢竟在前天晚上他那樣的表現,分明是心裏已經做了決定,正在逼著自己不得不忍痛放手的表現。我甚至都做好了帶著寬寬離開他的準備。
他似乎也被自己的這個決定折磨得失了力,把這些話說完身子就往後一靠,閉上眼睛假寐。
我拍了拍他的肩,輕聲說:“太累回床上睡去。”
“就在這兒靠一會兒,抱著你心裏真踏實。”他沒有睜眼,把我拉到懷裏,用胳膊死死摟住。
我的頭就俯在他的胸膛,能聽到他心髒有力的跳動,一下一下讓我覺得安心。何止是他,我也覺得困乏的不行。這幾天神經一直緊緊繃著,幾乎快要繃斷的時候突然得了這樣的消息,身心都軟了下來。
在這個午後,我們難得這樣心無雜念地靠在一起,靜聽對方的心跳聲,他不說話,我也沒開口,不知道什麽時候慢慢睡著了。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探手往身旁摸過去,身邊沒人,一下子就清醒過來,迅速坐起了身體,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到床上,臥室的門緊閉著,外麵傳來何連成與孩子們的聲音。
“何叔叔,這個裝錯了!”童童突然大聲喊。
“噓……媽媽在睡覺。”何連成低聲提醒,然後又說,“拿來我看看圖紙上怎麽畫的。”
一陣紙張抖動的聲音,然後又安靜下來,幾人在外麵細細說著什麽,滿滿的安定感讓我想掉眼淚。
“呀……弟弟尿我身上了……”元元帶著哭腔的聲音,“我的新衣服,媽媽才買的……”
“沒事沒事,洗幹淨就好了。”何連成忙不迭地勸著。
寬寬不知是不是被元元推了一下,也突然哭了起來,童童的聲音夾雜在其中,小聲地勸著:“弟弟還拉臭在我身上過呢,哥哥真小氣。”
“媽媽才給我買的新衣服……”元元固執地重複著這一句話。
我不由被這濃重的生活氣感動,笑出聲來。馬上掀起薄被下床,拉開臥室的門走了出去。
客廳裏的幾人大概沒想到我會突然出現,都抬頭看著我,寬寬看到我哭得更厲害了,一邊哭一邊叫著:“麻麻……麻麻……”
大滴大滴的眼睛掛在他圓乎乎白嫩嫩的臉上,可愛得要命。我俯身把他抱起來,親了親他的小臉蛋說:“寬寬哭得這麽委屈,怎麽了?是不是餓了呀?”
元元平時再沉穩,也到底是個孩子,看到我這麽問寬寬,咬咬了嘴唇主動承認說:“弟弟不打招呼就尿到我身上……這,這是我新衣服,我不小心推了他一下,他滾地上,但是沒磕著……就哭哭哭的……媽媽,我錯了。”
他一直在解釋,我沒說話看著他,想看看他說到最後會怎麽處理。沒想到他自己說到最後,忽然來了一句“媽媽,我錯了。”
何連成不等我說話,就把元元抱住,拍拍他的頭說:“我知道元元是最懂事的,弟弟再長大一歲,肯定不會尿你身上了。”
元元不好意思地笑了,寬寬在我懷裏也止住了哭,揉了揉眼睛一副想要睡覺的樣子。
“他中午睡了不到一個小時就醒了,估計是困了。”何連成對我說。
我抱著寬寬哄他睡覺,他們三個趴在地板上做手工。我探過頭看了一眼,三人正在組裝一輛太陽能的小勘探車,輪子車身子包括太陽能板都要自己組裝,看著那十幾袋子的零件和複雜的圖紙,我隻覺得頭疼,太複雜了。如果沒有何連成,兩個小寶兒是別想做這個手工了,我根本看不懂圖紙。
“這得組裝到什麽時候?”我看三人全神貫注地趴在地上,一會兒看圖一會找零件的忙得不亦樂乎。
“他們上周拿回來了,咱們一直在忙忙忙的,沒功夫指導孩子組裝,這周要交作業呢,晚上之前要弄出來。”何連成抬頭看了看我說,“不過這東西確實難度有點大,先要從板子上把零件拆下來分類,再照著圖紙組裝。而且單憑孩子們的力量連零件都拆不下來,就是親子遊戲。”
“何叔叔,你要的十三號找到了。”童童舉著一小袋子配件遞到了何連成麵前。
寬寬剛閉上眼睛,聽到哥哥的聲音又抬起頭,睜開眼要去看熱鬧。
小孩子該睡不睡的時候也特別愛哭,寬寬這會兒就是想睡,又想和哥哥們玩,正糾結著呢,我忙把他抱到了露台上,慢慢晃著過了十幾分鍾以後,小東西睡著了。
這種全家人聚在一起,愉快地做一件事的場景,我在夢裏夢到過好多次,在現實中是第一次親曆,心裏暖暖的。哄睡了寬寬以後,我就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到廚房準備晚飯。
在太陽收起最後一縷光芒時,一桌豐盛的晚餐做好。
大的小的對我這樣隆重的準備都很驚訝,大家非常配合吃得盆幹碗淨,飯後童童摸著小肚子誇我說:“媽媽,太好吃了,下周還要吃媽媽做的飯。”
我最不耐做飯,聽了這樣的話竟然生出一些喜愛來,為自己家人做飯這種幸福感有點來得突然。
周一把寬寬交給阿姨,把兩個小寶兒送到幼兒園,我們又各自回到自己的職場上拚命。
何連成三四天就辦好了股權轉讓手續,拿到資金以後迅速將藍華買斷,然後開始執行他自己的商業計劃。
他的這個決定並不十分明智,或許還是太心急了一些,但是這話我沒法說出來,他都是為我才做這麽倉促的決定,我隻有力挺他。
如果把我換到他的位置上,我相信自己做不到更好。放棄每年有高分紅的集團股權,把身家性命投到一個巨額虧損,麵臨破產的藍華投資上,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
我在周五的時候接到了一個好消息,曹野幫我報名參加的廣告創意大賽我獲獎了,頒獎儀式在上海舉行,他把請柬給我快遞了過來,讓我注意查收。
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何連成,他知道是第二名時,高興地抱起我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才眉開眼笑地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最好的。”
“什麽最好,不過是第二名而已。”我有點被他誇得不好意思。
“你才做了多久,將來一定能做出更好的創意。”他把我放了下來,輕輕湊過來親吻我的唇。
“如果你時間排得開,陪我去好不好?”我輕聲問,“畢竟這種頒獎儀式我是第一次參加,我怕會怯場的。”
他低低的笑了起來,湊近我的耳朵咬了一下說:“你就直說想帶我去給你撐撐場麵,我會更容易答應下來。”
我被他說中心思有點臉紅,我想讓他去是有小心思的。這種頒獎的場合,難免會見諸媒體首頁,我想他以男伴兒的身份出現在我身邊,不想有那麽多目的不純的目光投到他身上。我想讓別人都知道,他是我的男人。
“被我說中了?”他看到我的表情,又促狹地笑著問。
“知道你最近事兒比較多,我就這麽一說,你安排不過來就算了。”我忙解釋,這種心思被他猜中,似乎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
“樂怡,你在緊張我,緊張我被別的女人示愛,對吧?”他樂兮兮地重又把我摟到懷裏,讓我與他對視,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問。
“是。”我被他逼得不得不點頭,輕聲應了一句。
他用能溺死人的寵愛眼光看著我說:“除了你,還有哪個女人這麽傻,願意跟著我這樣一個馬上就會麵臨破產的男人?”
“大有人在。”我看著他深深的眸色回答。
他還想再說什麽,卻被我用嘴把他的話堵在肚子裏。我就像回到我們剛在一起的那段時間,雖然過得不甚如意,心裏卻是滿滿的甜。他笑著溫柔地回吻我說:“你想我了?”
“嗯。”我簡短回答。
我的肯定讓他眼睛亮了亮,燈光下的眸子越發亮了,然後深情地吻下來……一夜淩亂以後,我們定好了上海之行,他決定陪我去。
在臨行前一天,他告訴我為了節約成本,藍華投資要從國貿三期搬到華茂中心一間小一點的辦公室,員工也由原來的一百多人裁員至六十人,裁員成本讓他覺得很肉疼。
我沒想到藍華員工的裁員問題現在才提上日程,問:“集團來清算的時候,沒有把裁員問題提上日程嗎?”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說:“沒有,當時我根本也沒想到裁員會有這麽大的成本。”
不僅是他沒想到,沒有親身經曆過大過規模裁員的人都想不到。《勞動法》規矩得很明確,裁員需要至少付給員工三加n的工資。最少三個月加員工為公司服務年限,一年就是一,兩年就是二。我們現在慶幸的是藍華成立時間短,覺得不幸的是投資行業的普遍高工資。
“你的人事經理不能要了,如果你真的為節約成績,把人力這一塊兒委托出去。”我提醒著他。
“我知道,他是最了解裁員成本的人,卻從來沒提醒過我,真覺得心裏擰得慌。”何連成說著。
這幾天他做事感觸良多,因為沒有了集團撐腰,第一次覺得自己剛到手的那筆轉讓股權得來的資金開始捉襟見肘,似乎看著很大一筆錢,真的不怎麽經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