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搬家

孩子在晚上十一點退了燒,我一直趴在床前守著,眼皮沒敢合一下。何連成搬了一把椅子守在床的另一邊,中間幾次對我說:“你去合一眼,孩子醒了我叫你。”

我搖了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死死坐在床頭守著,每隔半個小時摸一摸兩個孩子的體溫,用沾了溫水的紗布給孩子潤潤嘴唇。後來溫度慢慢降了一點,我的心才放回肚子裏。

元元先醒了過來,眼神清明了一些,眨了眨眼看著我,似乎不太敢相信一樣。我向他笑笑,握住了他伸過來的手。

他在摸到我手的時候,忽然笑了開,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咧開嘴笑著說:“媽媽,你來看我們了。”

何連成聽到元元的話,迅速睜開眼,伸手去摸童童的額頭,然後語氣有點放鬆說:“媽媽不是來看你們,是接你們回來。”

元元眼睛一亮,巴巴地看著我問:“是真的嗎?”然後眼珠子轉了一圈,看到是在熟悉的臥室裏,才彎彎眼睛笑了笑。

我忙不迭地點著頭,心裏暗罵:去他媽的判決!如果抗訴失敗,我會馬上答應何則林的條件。然後把實情告訴何連成,自己帶孩子去國外。楚毅爪子再長,也不能把手伸到那麽遠的地方。

我們輕聲對話,驚動了童童,他迷糊著揉了一揉眼睛,打量著四周,看到我的臉時,眼圈一下就紅了,淚水瞬間泛了上來,然後成串兒地無聲地流下來。

“媽媽,我以為你不要我們了……”他哭了出來。

“傻孩子,媽媽怎麽會不要你們。”我馬上俯身親了親他的額頭,忍著眼淚說。程麗娜一定在兩個孩子麵前說過這類的話,否則童童不會這麽糾結我要不要他。

我一想到我進門時兩個孩子那種模樣,我心就揪成了一團。如果不是趕到周五,我沒有及時知道孩子高燒,沒人照顧的孩子會怎麽樣,我不敢想下去,心裏滿滿都是後悔和害怕。

“餓不餓?”何連成俯下身握住童童的手,細心地問。

童童點了點頭,何連成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說:“你守著,我去做點吃的,孩子這會兒能吃什麽?”

我俯下身子問:“想吃什麽,咱們回家了呢,媽媽去做。”

元元和童童幾乎是同時說:“菠菜湯麵。”

我怕何連成不知道孩子的口味輕重,讓他守著,自己去廚房做了一鍋菠菜銀絲熱湯麵,盛了兩小碗端到臥室時,看到兩個小寶已經清醒了一些,笑著和何連成說著什麽。

聞到麵香,兩個寶兒都停下來說話,轉過頭齊齊地盯在我手裏的小碗上。

“吃的來了。”何連成一笑,拿過兩個靠墊放在孩子身後,讓他們靠著床頭坐著,拿了一塊毛巾墊到脖子下麵,伸手接過我的手裏的一個碗,自告奮勇地喂童童。

童童特別敏感,看到我端著碗喂哥哥,眼圈兀自紅了,抿著嘴不肯張開,何連成舉著一筷子細麵耐心地說:“不熱了,吃吧。”

元元推開我說:“媽媽喂弟弟,我自己吃。”

何連成這才知道童童在鬧什麽,笑了笑說:“元元,我喂你行嗎?”

元元點了占頭,何連成和我換了個位置,我在元元額頭上親了一口說:“乖,吃完了睡一覺就好了。”

我不知道在孩子生病期間,楚毅家的阿姨給孩子有沒有單獨加餐。不過看我過去的樣子,孩子似乎也沒有被特別照顧。

一人吃完一小碗熱湯麵,兩人眼皮子開始打架,臉上微微恢複了一點血色。

我讓他們重新躺好,量了量體溫,到了三十七度五,才放下心來。

這幾天兩個孩子被高燒折磨得也沒睡好,一會兒又沉沉睡了過去。

何連成把我叫到客廳,小心地關上臥室門,鄭重地說:“剛才你做飯的時候,我和孩子聊了幾句,楚毅已經差不多一個星期沒在家,程麗娜倒是在,可是從來沒說要送孩子去醫院。”

“這一對王八蛋。”我咬牙切齒低聲罵出來。

他走過來抱住我,收緊胳膊低聲說:“抗訴結果快出來了,我本來想等結果出來以後,再和你說,給你一個驚喜。這會兒看,我應該早點告訴你。”

我身子一動,想仰頭看著他。

他拍拍我回為憤怒而發抖的身體說:“不出意外,再有十幾天就能收到駁回二審法院重審的通知書。”

“我不能住這兒了。”我聽了他的話,迅速掙脫他的懷抱,走到桌前在紙上潦草地寫出這一行字。

“我知道,如果楚毅回帝都,肯定會來要孩子。”何連成說完,想了一下,“怕你多想,沒敢和你說。我在禦台二號院買了一套房,明天就搬過去吧,這裏的東西不用動,那邊我都什麽都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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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這個時候,根本沒心思顧忌其它,點頭應下來。

第二天搬家,我簡單收拾了一下小寶兒日常的衣服,與何連在一起帶著小寶去了新房子。什麽原來顧忌的別人的閑話,被包養之類的流言,此刻都顧不得想。

房子如他所說,一切都準備好了,家具家電齊全,屋子幹淨整潔,十分寬敞。

童童進了新房子,抱著我的脖子死活不肯下為,聲音裏帶上了哭腔:“媽媽不要送我走。”

“沒事沒事,媽媽不會的,媽媽也住在這兒。”我忙不迭地安慰,他不肯信。

何連成看著孩子,眼睛有說不出來的情緒在翻騰。他蹲下身子拉著一直揪著我衣服不鬆手的元元說:“以後你們和媽媽就住在這兒。”

“我要和媽媽一起住在家裏。”元元固執地不肯鬆手。我知道他說的家,是指我們租住的那一套小房子。

“以後這裏就是家呀,如果還住在原來的家,楚毅會來把你們抱回去,媽媽就沒辦法一直陪著你們了。”何連成想了最簡單的理由說服元元。

聽何連成的話,他緊繃著身體鬆懈下來,揚著頭用眼神問我:“是真的嗎?”

我點了點頭,元元終於鬆開了一直抓著我衣服的手。

我又安撫了半天童童,終於說服他從懷裏下來。

何連成領著他們兩個去看新房間,一間很大的兒童房,裏麵有一張高低鋪的實木床,牆壁刷成了淺藍色,靠牆的架子上放著全套的變形金剛玩具,一架航模用魚線懸在天花板上,地上鋪著淺米色的地毯。

他看我站在門口,抬頭說:“房子是精裝的,大概裝修好有一年了,所以你不用擔心甲醛殘留的問題,家具買的都是實木刷清漆的,又都是樣品,味兒都散盡了。”

我低了低頭,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

何連成不過是因為我,就這樣用心的待孩子。由此,我想到了楚毅,他明明嘴上說的是萬分想要孩子,所做卻與之差之千裏。

孩子心思到底簡單,今天精神也好了一些,看到一屋子的玩具,早就興奮起來,兩個坐在地毯上玩了起來。

何連成和兩個小家夥打了個招呼,帶我去看臥室。

我們才走進主臥,兩個娃就從後麵攆了過來,看到臥室裏的大床,兩人眨巴了一下眼睛,又對視一眼,馬上無師自通地明白這是要讓他們單獨睡。

童童撲過來把著我的腿說:“我要和媽媽睡這一間。”

元元也悄悄走過來,抱住了我另一條腿。

何連成臉上有點尷尬地說:“好呀。”

聽到這話,兩個小寶兒臉上的敵對情緒才收了起來,童童繼續說:“我不要自己住,晚上害怕。”

“不怕,有我呢。”元元幾乎是下意識地抱了一下童童。

我的鼻子一酸,馬上猜出來孩子在楚毅家的每一個晚上是怎麽熬過來的。一直和我睡,突然到了陌生的環境裏單獨睡,心理上承受的東西,是大人不能想像的。

我曾經問過過楚毅,問孩子晚上睡得怎麽樣,他都直接回很好呀,不哭不鬧的。我當時想的是,孩子在幼兒園也是離開我獨住,大概是適應了,沒往深處想。現在想來,是我的疏乎。

如果是孩子跟在我身邊,即使把孩子分房睡了,晚上也會去檢查幾遍,看有沒有踢被子,有沒有睡醒以後的小害怕……可是楚毅和程麗娜絕對不會,他們沒有帶孩子的經驗,甚至沒有懷過孕,根本不能理解一個幼小的孩子成長,需要的是什麽。

“媽媽陪你們哦。”我蹲了下去,把兩個人摟在懷裏安慰著。

何連成一笑說:“對對,我住那間。”他說著指了指另外一間客房。

我才簡單收拾好帶來的衣服,電話就響了起來,我拿出電話一看是楚毅。何連成探頭看到我手機上顯示來電人是他,一把搶過去接通,快步走到大門,拉開門出去接。

我知道,何連成表麵看沒心沒肺,實際上很細心。每次帶孩子,他都格外關注童童的情緒變化,甚至悄悄和我說過:“童童性格太敏感了,你要多分點精力在他身上。”

我對於他看孩子時的表現很驚訝,不知道他都經曆過什麽,才會這麽關注一個孩子的情緒變化。一般沒要過的孩子的人,是不會關注這一點的。

他出去接電話是覺得有些事不方便在孩子麵前說,畢竟楚毅是親生爸爸,他可能怕孩子受到心理創作。

過了十幾分鍾,他氣哼哼地走了進來,看著孩子沒跟著我才說:“他說要過來接孩子回去,被我罵了回去。我直接告訴他想都別想,等著走法律流程吧。”

“他怎麽說?”我問。

“還是那樣張狂,死到臨頭還不知道進退的混蛋東西。”何連成狠狠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