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理解

康熙最近很鬧心,也很難受,偏偏難受是他自己找來的。太皇太後辭世,康熙說過打算守孝一年,自然在此期間不會招幸妃嬪,民間傳誦康熙換地注重孝道,說太皇太後是康熙皇帝最尊敬最感激的人,有神話太皇太後的意思。

〖真〗實的情況是康熙皇帝情緒低落,提不起興趣臨幸後宮,雖然一如既往的上朝處理政事,但康熙皇帝沉默,使得滿朝文武靜悄悄,即便一向能說的誌遠在康熙皇帝痛苦落寞的目光下,也張不開嘴。

康熙朝彌漫著深刻壓抑氣息,誌遠瞄了一眼一如既往平靜的胤禛,四爺著實是青出於藍,把康熙皇帝逼成這樣,實在是太厲害了。

康熙皇帝沉默,讓大臣們膽戰心驚,誌遠也覺得長此以往下去,不利於身體健康。悄悄給胤禛遞眼色,然四爺就是四爺,根本不理會誌遠,一向無往而不利的誌遠首次吃癟,坐在龍椅上的康熙,站在阿哥中間的胤禛,這對父子...誌遠暗自甩手,太愁人。

散朝後,胤禛一如既往的獨來獨往,十四阿哥在兵部混得風生水起,整個一個樂不思蜀,就算是胤禛都拽不住他,何況十四阿哥也不想在氣壓極低的胤禛身邊晃悠,他沒有四嫂的能耐,麵對如此的四哥麵不改色。

“十四爺。”誌遠主動找上了胤禎“您看四爺?”

胤禎對誌遠有著深刻的敬意,比對自己嶽父還深刻的尊敬,不僅是因為誌遠堪稱輝煌的戰績,更為重要得是能養出四嫂的人,胤禎本能的敬仰。

他深刻的記得當胤禛被康熙刺傷時,舒瑤有多憤怒。不是四哥抱著哄著,四嫂就衝進宮去了。以四嫂彪悍的戰鬥指數。皇阿瑪真是走運啊。四哥堪稱最孝順的兒子。

胤禛說過,皇子的一切都來自皇阿瑪,想收回去是一句話的事情,但在四嫂麵前。如果四嫂同皇阿瑪對上,胤禎不厚道的壓四嫂贏。當然這種輸贏並非傳統意義上的,四嫂能讓皇阿瑪有苦說不出。

當時胤禎本想著告辭的,不能讓四哥太沒臉麵不是?胤禎自認為自己是個很厚道的弟弟。但四嫂一句彪悍的話。讓胤禎差一點坐地下,並且永遠的將四嫂上升到四哥那個高度。

‘罰俸?四爺,要不咱們搬到宮裏住吧,有皇阿瑪在,咱們做啃老的人去。’

‘福晉。’

‘不是咱們不爭氣,是有人不給咱們活路。不著皇阿瑪出頭找誰?弘曜打不過了都知道找咱們,府裏每日的開銷不少的。三年下來...嗚嗚...皇阿瑪說不準皇子同官員勾結,您又光幹活不給工錢,我又不能出去種菜種地,經商做買賣,咱們的日子怎麽過哦,好不容易積攢的家底,我還留著將來嫁女娶兒媳婦呢。萬一您在這三年中再得罪了皇上,三年變成十年怎麽辦?四爺,吃糠咽菜太損害身體了,皇阿瑪會心疼咱們的。’

‘我想進宮不是管皇上要您的俸祿,而是找皇阿瑪要過日子的銀子,皇阿瑪那般疼愛兒子,怎麽舍得看咱們受苦,四爺...四爺...‘

胤禎當時是僵硬著身子跑出雍親王府的,再晚一會,四嫂就會找上他,這年頭誰都不富裕,磨人的是四嫂還是交給四哥擺平吧。有兩層樓那麽高的四哥在,料想四嫂不用進宮都有銀子的,隻可惜四哥的私房錢怕是會被四嫂掃蕩一空。

“啊,誌遠大人,你有事?”

在胤禎陷入回憶時,誌遠的嘴角是抽得“奴才的意思不能讓萬歲爺如此下去,是不是讓四爺想想辦法?”

“這個...這個...”

胤禎麵露男色,小聲嘀咕:“四嫂是一直想進宮的,爺以為為了皇阿瑪著想,不對為了四嫂肚子裏侄兒著想,還是讓皇阿瑪自己想通得好。”

“爺實在不想再火上澆油,舒穆祿誌遠大人,你養了個好女兒——爺有個好四嫂,咳咳,四嫂說過,她的個子長不高都怪四哥,是四哥給她的壓力太大,四嫂才沒長高,你看爺不容易,總不能像四嫂的一樣吧,誌遠大人,回見啊。”

“...”

胤禎快速的離開了,他不想麵對四哥四嫂,更不想麵對康熙皇帝,這些都是大神級的人物,他也想長大個子。趁著康熙還沒用兵,胤禎得快掌握兵法,總有股預感離他躍馬疆場不遠了。

兵部並非想的那般容易,胤禎忙得焦頭爛額,實在分不出精力忙別的事情。

胤禎走了,單獨留下誌遠在發呆,這同他養得女兒有關係嗎?怎麽哪裏都有舒瑤份?著實奇怪得很。

“誌遠大人。”

滿朝文武,宗室貝勒淚眼汪汪的仰望著誌遠“不能再讓皇上消沉下去了,我們全靠您了。”

康熙想不開沒什麽,但不帶如此折磨人的,該貶官該罷職得都做了,康熙皇帝你還想怎樣啊?他們不過是聽命行事,您該注意就改了,怎麽弄到後來好像都是他們的錯?

誌遠一跺腳,向東暖閣走去,千斤重擔挑在肩頭,容不得他不作為“李公公,我想見萬歲爺,勞煩你通傳一聲。”

李德全滿臉的笑容,對誌遠仿佛見到救命稻草一般“奴才這就幫您通傳,萬歲爺誰都不見,也會見您。”

“李公公這話不妥,我並不比旁人多出什麽,萬歲爺不見任何人,當然也包括我。”誌遠清了清嗓子,很是嚴肅的糾正李德全這種想法“奴才就是奴才,不敢在萬歲爺麵前裝模做樣。”

“您說得是。”

李德全進東暖閣,暗道自己倒黴,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他是想表現一下見到誌遠的喜悅,沒成想被誌遠教訓了一頓,雖然誌遠一向對他疏遠不巴結。但他...他也是乾清宮總管太監,康熙麵前的紅人...算了。誰也紅不過誌遠大人。

“萬歲爺。舒穆祿誌遠求見。”

康熙沉默的坐著,周圍一片死寂,過了好半晌,才有極為輕的聲音從他口中飄出:“宣。”

“誌遠大人。您請。”

李德全在誌遠進門後,主動領著內侍退出去。能不能讓萬歲爺振作,全靠誌遠了。

有小太監探頭探腦的,李德全打了他一巴掌。“猴崽子。萬歲爺說話你也該偷聽?”

“我是想誌遠大人如何開解萬歲爺。”

“如何開解,都是咱們管不了的,安心當差,再探頭探腦得仔細你的猴皮。”

李德全清楚這些小太監隻是好奇,並非哪位皇子派來的眼線,說實話。他也好奇,但卻不敢湊上前去聽。

“老四說朕的話。你沒聽見?朕對不住兒子,對不住妃嬪...他在指責朕。”

“他憑什麽指責朕?朕有錯嗎?”

“該死的老四,朕為難是胤祀,說得也是胤祀出神低微,他跟著湊什麽熱鬧?”

“朕怎麽沒看出他同胤祀如此要好?他們還真是兄友弟恭啊。”

“他們都忘了上次弘曜弘曆打架的事兒了?還是朕幫著判定勝負的,早知道他們兩個合起來氣朕,朕就不徇私了。”

誌遠沒說完一句話,準確的說,誌遠見到康熙隻說了一句,皇上,您消消氣,四爺...然後迎向誌遠得是康熙皇帝鋪天蓋地的怒罵,當然讓康熙抱怨的主角隻有一個,那就是當庭差一點被康熙宰了的愛新覺羅胤禛。

被康熙噴了一臉的口水,誌遠看著精神煥發的康熙皇帝,誰在說皇上精力不濟,他跟誰急,從哪塊看出康熙精力不成的?

康熙抱怨了整整一個時辰,在他的話語裏胤禛怎麽怎麽不好,怎麽怎麽讓他失望,怎麽怎麽狡猾,怎麽怎麽氣他...胤禛離十惡不赦已經不遠了。

見康熙說得嗓子冒煙,誌遠很有眼裏的將茶杯遞上去“萬歲爺請用。”

康熙重重的歎息“不孝子。”接過茶盞喝了一大口,嗓子舒服了,淤積在胸口的鬱悶之氣也少了很多,誌遠緊跟著來了一句話:“萬歲爺,您想一想,即便四爺有千般不是也是您的皇子,依奴才看四爺怕是您挺喜歡的皇子。”

“...”

康熙剛剛散去的火氣,被誌遠這句話再次激起,怒道:“你從哪裏看到朕中意胤禛?朕...如果朕不是剛下旨恢複他親王爵位,朕...他就再給朕做光頭阿哥去。”

“萬歲爺聖旨...咳咳咳...”

誌遠欲言又止,但奇跡得是康熙懂了,康熙鬱悶啊,他不就是在公推太子的事情上變卦了嗎?平時還是一言九鼎的啊。

“奴才可沒說您的中意四爺,奴才用得是挺喜歡。”

“...”

康熙咬牙切齒,想將茶杯扔到誌遠身上。

誌遠正色道:“實話同您說,奴才有時也被兒女氣得難受,比如書軒,從他十歲起奴才考校他功課就很慎重了,比如說書逸,奴才就沒弄明白他的想法,怎麽很多的人都認為他仗義?他八歲起就知道拿禮物回家,四福晉的懷表,玩具,頭釵奴才都不用準備的,都是書逸朋友送的,咳咳...再比如四福晉,奴才從沒見過比她還懶的。”

“皇上,兒女是前生的債。”

康熙嘴角抽搐,好像...也許...他的兒子們不是最愁人的“誌遠,你真堅強。”

“理解萬歲。”誌遠滿含著熱淚。

“....”康熙無語問蒼天,好像誌遠也挺愁人的,這一家子都怎麽聚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