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8 他的第一次

番外8:他的第一次

【哥哥,我親親你,好不好?】

何淩的開心沒有持續三秒,就被另外一道柔和清甘的娃娃音打斷,“楠楠姐,我腿疼。”

微微愣怔,他這才注意到小妖怪的身邊一直站著程家老幺可青,而他剛才居然忽略周遭人事至此,眼裏隻存了小妖怪一個人。

六歲的可青暑假摔斷腿,程家人人知道。

暑假到春節,有小半年的時間,雖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休養,可說到完全複原,像受傷之前那樣活動,恐怕沒有那麽快。

程誌慧心疼小外甥,擔心休養不好落個啥毛病就糟糕了,“小淩,抱你弟弟到沙發坐著。”

沒等何淩應聲,可青搖了頭,拒絕,“不要二哥,我想楠楠姐背我繞倆圈。”

小小的孩子,細細的胳膊緊抱姐姐,黑烏烏水葡萄似的大眼,眨巴眨巴地望人,輕薄絹白的嫩膚透出粉粉的潤澤,無限依賴的動作被他做出十分的可愛,看得人的心都要化了,不忍拒絕他一點兒。

可青平常貼心懂事,像個小大人似的,程誌慧哪時候見過可青這個樣兒呀,簡直愛死個人,當即她笑得花枝亂顫,“哎喲喂,瞧瞧,撒嬌了呢,咱們可青也會撒嬌了呢。”

不止是程誌慧沒見過撒嬌的可青,家裏的其他人更是沒見過,奇景呐,大家跟著呱啦啦地笑開了。

小可青眼睛眨巴著,粉粉的色澤染上耳朵尖,顯然家裏大人孩子們的笑讓他不好意思了,可是,他絲毫沒有放開小楠的意思,而是又說了一次,“姐姐背。”

小可青靈秀可愛,小楠冰晶美麗,倆孩子擱一塊,那效果隻有“金童玉女”四個字可以形容,程家怎麽出了這麽兩個鍾靈毓秀的孩子呢。

程誌慧瞧得賞心悅目,心中充滿了對兩個孩子的愛憐之情,她摸&摸小楠的頭,含笑問:“小姐姐能不能背咱們小可青轉兩圈呀?”

小楠低頭,正對上眼巴巴瞅著她的小可青,那烏溜溜的大眼睛,全心全意地望著,眼裏全是她,整個人依賴地抱著她,聲兒抹了蜜似叫人發軟,“姐姐,我腿疼呢,你背背我吧。”

明知是撒嬌,明知他腿不疼,但是小楠半點拒絕不了,她喜歡他這麽明顯地需要她啊。

“好的,姑姑。”小楠這麽說著,身子早蹲了下去。

小可青立刻上了小楠的背,他軟軟的、小小的、沒有多大重量,小楠背他半點不費力。

三哥可藍羨慕得哇啦哇啦直叫,“哇,可青上麵的風景好不好?”

小可青不答,靦腆害羞似的,小粉臉一偏,小腦袋擱小楠肩上,竟是就此埋入了小楠的幽幽黑發裏。

“喲,害羞了害羞了,躲到姐姐頭發裏去了。”小可青的舉動再次引來家裏的大笑。

家庭的歡笑聲不包括何淩。

可青盡管沒有往何淩這裏看上一眼,但他的所有動作都在昭告別人一個意思——楠楠姐,我的。

何淩看穿小孩子可笑幼稚的霸道行為,冷眼目送小楠背上的小可青,沒發覺自個的話酸得倒牙,“不成器的糖罐小屁孩,誰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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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祖孫三代十好幾口人,飯廳夠大,圓餐桌卻不夠用,因此,每年春節家庭團聚,餐桌分倆,大人一桌,小孩一桌。

何淩合著表兄弟們坐,先前存了點鬱氣,便有意擺足姿態,大喇喇正對小楠可青坐,眼珠子卻瞧也不瞧正前方一眼,沒必要不說話。

他姿態是擺足,整餐飯卻吃得不爽。

按照他的單純想法,女孩子喜歡偷看他,那隻小妖怪也是女孩子,自然也會偷看他。

誰知道,整餐飯吃下來,小妖怪不僅沒偷看他,連眼角瞄都沒瞄他,反而是他,和可橙可藍說話的間隙,老是逮機會偷瞧小妖怪。

她為什麽不瞧他?

他瞧她很多次了啊,作為回禮,她好歹看他一眼吧,怎麽能像沒事人一般,和那小屁孩親&親密密挨著吃飯呢。

瞬間,何淩覺著自己像悶在油鍋裏炸的魚,說不出的滋味。

胡亂吃了兩口,扔碗扔筷作為結束,何淩大聲宣布,“我去看《軍事科技》了,誰去?”

無人響應,可藍嘴裏嚼著大塊雞肉,含含糊糊說:“還沒吃完,等會吧。”

忽地,打斜裏飛來一根筷子,神準地戳中何淩的腦門,他爸的嗓門是喝高了的吼聲,“個臭小子,看電視就看電視,瞎嚷嚷什麽呀,嚇你老&子一跳,知不知道?!滾犢子玩意。”

大人席那邊頓時哄笑,他&媽跟著趕他,怪煩人的,“你要看電視,趕緊的,別嚇唬你爸,不知道他膽小不經得嚇嗎。”

這可了不得了,全家餐桌被這一家三口弄得是前仰後合,笑聲震天響。

好了好了,小妖怪又看他了,看著他笑呢。

何淩的胃口立馬回轉,他重新坐下,接著吃。

可藍好不容易摳掉噴笑時卡在鼻子裏的飯,見何淩重新落座,他奇怪地問:“怎麽又坐下了?”

何淩一本正經端起碗,“沒吃飽。”

“哦,二哥你快點看《軍事科技》,等會咱們還要看《春節聯歡晚會》呢。”

“囉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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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播放他最愛看的《軍事科技》,但何淩沒一個畫麵進腦子的,他的注意力似乎不在這裏,而是繞著彎,隔著牆,飛到了別的什麽地方。

《春節聯歡晚會》開始的時候,全家人圍坐在電視機前,何淩仔細看了看四周,可青和小楠竟然不在。

去哪了呢?

這個問題像小蟲子,鑽到他心裏去,他坐不安生,僅堅持5分鍾,便裝作上廁所的樣子,離開客廳,去找小妖怪。

一樓溜達一遍,沒見人,何淩找去二樓。

二樓的可青臥室門沒關緊,透出一道光,何淩順著摸過去,走近了,果然聽見裏麵有動靜。何淩不做聲,悄磨嘰潛伏在門邊,單著眼往門縫裏看。

自從可青解了小楠的心結,兩人好得像一個人似的,背著沒人的時候,怎麽親密友愛怎麽來,何淩是不知道這些的,他門縫裏所見二人親密,心裏更不是滋味,小妖怪私下裏一點兒不冰冷,她怎麽就不拿出那麽好的臉色對他呢。

何淩暗自不平,卻不想想,他認識小楠多久,可青認識小楠多久。

單獨與可青相處的小楠,沒有半點冰冷神色,笑得眉梢眼角俱是融融暖意,真是冷也動人,暖也動人,何淩偷&窺,無端心猛跳。

“楠楠,今晚是你生日,你能猜到我送你什麽嗎?”可青雙手背在身後,他聲音軟糯,比糯米酒還要甜。

原來大年三十是小妖怪的生日,何淩暗暗記下。

“猜不到。”小楠亦是甜甜笑,捏著可青的小粉臉,斜睨說道:“別急我,快點兒拿出來,要不然,哼,小心我咬你!”

門內熱鬧,門外惱,何淩熱汗突至,下意識攥緊雙拳。

可青乖乖求饒,小鼻子發出泣聲兒,“楠楠別咬我,疼的呢。”

“那就快點。”

“好啦好啦,是這個,”可青抽著聲,把東西碰到小楠眼前,巴巴地說:“你喜不喜歡?”

何淩凝目細瞧,那小嫩手上正躺著一對粉紅色的頭花。

“哇,好漂亮!”小楠第一次收到飾品禮物,開心大笑。

“喜歡?”

“喜歡!”

呸,有什麽漂亮,粉紅色有什麽好看的?!

何淩暗嗤,照他說,粉藍色才是最漂亮的,她應該戴粉藍色的頭花。

何淩還沒鄙視夠的時候,門內下麵的一幕卻是令他驚呆了。

倆小孩笑著笑著,眼神不由自主望到了一塊兒。

嫩手指頭點點臉頰,可青脆生生說:“獎勵。”

“哈哈,我正想著呢。”小楠笑嘻嘻,低著頭,“啾”地一聲,往可青粉臉親了一下。

立刻,可青像條小水蛭般纏了上去,黏在小楠身上,“啾啾”好幾聲。

接下去,兩人仿佛比賽親臉頰似的,你親&親我,我親&親你,房間裏“啾啾”響成一片。

倆小孩的天真純愛之舉,落入一個偷&窺的青春少年眼中,卻是另外一番解讀。

何淩看得臉紅心跳,心中直斥兩人臭不&要&臉,怎麽可以親來親去,本不應該再看下去,可偏偏腳下像生了根似的,挪不動一步,眼定定瞅著小楠親可青,仿佛她親的是自己,骨頭酥&麻麻的。

唉,他這是怎麽了?

倆小的臭不&要&臉,他也跟著不&要&臉了麽?

唉,不對。

小妖怪本來就是到北京陪小屁孩的,他們自然比別人要親熱些。

想到這點,何淩不知怎的,心中感覺酸酸的難受,寧願自己和可青換一換,他在北京,可青去東北。

唉,走吧,沒啥好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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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淩下樓沒多久,倆小孩也下來了。

他突然發現一件困惑不解的事——隻要有小妖怪在,他的注意力總是不聽指揮,有意無意地落到她身上。

都是明成舅舅的錯,怎麽能生出隻小妖怪呢。

何淩把所有的錯誤推給死去的明成舅舅,決定好好教訓一頓小妖怪。

也許他教訓完小妖怪,就不會這麽奇怪了吧。

瞅準小楠去廁所的空檔,何淩離席。

當小楠從廁所出來,毫不意外地,她被何淩堵在了轉角。

何淩竭力做出最惡狠狠的樣子,欺負小姑娘。

他力氣大,動作快,猛地將小楠壓在牆上,捂了她的嘴。

小楠不曉得哪裏得罪了高大的哥哥何淩,當即嚇得不敢吭聲,她腦中瞬即閃過表哥的臉,她反抗,表哥會打她,或者趕她出門,她拍著門,哭得像無家可歸的流浪小癩子狗,求他施舍,他才放她進門。

難道,她竟是擺脫不掉這樣的命運?

小楠大氣不敢出,大大的眼驚恐著,蓄滿了淚,忍著,恁是不掉一滴。

頭一次和小妖怪那麽接近,何淩的心跳得快要飛了,小楠的異樣他沒注意,他隻想著怎麽欺負小妖怪,才讓她記住他,敢不看他,就得付出代價。

一個驚恐不安,一個佯裝惡少,倆人都沒注意“惡少”的臉已紅得不可開交。

何淩的嗓音好像牙縫裏擠出來的,憎惡極了,“哼,外頭來,吃白飯的,有什麽權力得到好東西?你不配!”

說著,他粗&魯扯下小楠頭上兩朵礙眼的花兒。

發絲連著頭皮,誰能忍住不掉眼淚?

霎時,小楠蓄著的眼淚,一下子全迸了,嘩嘩地流了何淩一手。

何淩嚇一跳,差點鬆手,不過,關鍵時刻,他想起爹媽反複交代不許惹哭妹妹的話,眉心重重狠抽,他粗聲說道:“不許哭,不許叫,敢吱一聲,我扔你到門外吹寒風去。聽懂了,就眨眨眼。”

忍耐,是寄人籬下的孤女必須要做的事情,她沒有半點能力反抗,

小楠在痛極、恨極當中,按何淩說的眨眼。

何淩鬆手,滿意地小楠果然乖,沒有大哭大嚷。

頭花是小楠收到的第一件禮物,她掛心何淩手裏的東西,含&著淚,小小聲地說:“二哥,我的頭花。”

頭花?

何淩厭惡地看著手裏的東西,嘴裏說著“破爛玩意,不好”之類的話,一邊三倆下扯壞,動作粗暴之至,最後,他把它們塞到褲子口袋裏。

走的時候,何淩佯作凶惡狀警告小楠,“不許告訴別人,否則我打你滿地找牙。”頓了頓,他說:“花的顏色太難看,我……”

他想說明天他送對粉藍色的頭花,比可青送的,還要漂亮一百倍。

可這種話,他說不出口,羞於啟齒。

因而,他說:“我不準你戴。”

是的,他不準她戴別人送的花兒。

一句說完,何淩感覺今晚的憋悶,終於出了,身心俱爽。

何淩走得暢快,卻不知他身後,有個小女孩把臉埋在手心裏哭,幽幽切切,哭了一整夜,哭得很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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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何淩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小妖怪如鬼魅般爬上了他的床,瘦瘦胳膊攬著他的脖子,清冷的月光自窗外來,照著她的肌膚,冰晶似的通透,纖細的小身子伏在他懷裏,聲音婉轉,像唱著歌調兒,“哥哥,我親&親你,好不好?”

何淩收緊了胳膊,全身發熱,喉頭發澀,宛如渴了好多天,“好啊。”

“喜歡哥哥。”她咯咯笑,細碎的親吻如雨點般落下。

親吻落在臉上,嘴上,身上……

何淩重重喘氣,全身熱得發燙,像被開水煮。

小妖怪發出妖妖的笑聲,蜿蜒而下……

“不……不要……”,何淩驚喘,胸膛起伏不定,“哪裏不要……”

可是,哪裏容得他拒絕呢。

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何淩驚惶的呼吸聲也越來越急促,“啊,啊,啊,天啊,天,啊——”

最後一聲的嘶吼中,堤壩大潰,洪水傾瀉,天地變了顏色。

何淩乘著一艘小船,從高處瀑布決堤口直落而下,原以為藏身水裏,卻不料是安然無恙,穩穩落入水中。

一陣清風吹來,風推船動。

何淩沒有出一分力氣,逍遙坐船中,悠悠飄向遠方,任意遨遊去了……